負責人瞧著靳赫銘焦急的模樣,感到他撲上來仿佛要將人撕碎的氣勢,忙不迭向後退了半步。


    她說:“是三灣碼頭的船老大在河灘上發現的他,然後送到了我們這裏。在全市注冊的omega庫裏進行搜索比對,我們找到了您。”


    “我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給他做完簡單的身體檢查後發現,他全身有多處骨折,內髒大出血,加之剛剛流產,現在身體非常虛弱。”


    負責人說完,對床上的omega投去了一個憐憫的目光。


    她聽保護中心有人說這個omega,他們是有印象的。三年前,他情熱期異常,為了自己的alpha,主動簽下了放棄頸後腺體的協議書。幾個月前,作為極優omega終於懷上了伴侶的孩子,但精神方麵有問題存在自.殺行為,他的alpha按照院方和保護中心的建議一直居家安撫。


    那現在這是……?


    流產了?


    初步判斷流產原因是:遭受暴力毆打。


    負責人將這些東西挑挑揀揀地說給靳赫銘聽,靳赫銘驚訝,“流產?攸攸流產了?”隨後是泫然欲泣,看似口不擇言,隻為脫開白攸出事幹係的解釋,“他跑了出去!我一直在找他!一直在找!”


    不管是監控還是什麽,麵對omega保護中心,靳赫銘從來都把那些東西處理得幹幹淨淨。更何況,omega保護中心也不過是些拿錢封口的家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誰都好過。


    隻要白攸還有一口氣,誰也不會追究。


    他們不會去追責說靳赫銘到底是怎樣保護白攸的!alpha是怎樣保護自己的omega的!


    負責人點頭,當然相信靳赫銘的說辭。


    她垂眼說對白攸流產的事感到很抱歉,但極優omega,之所以稱為極優,那就是就算流過一次產,他的生殖係統也不會受到任何損傷,即便有也能夠慢慢痊愈。


    “雖然再懷上一個孩子很困難,但那隻是時間問題。你們也不用太悲觀了。”


    負責人不知道她說的這番話有沒有鼓勵到靳赫銘,但在看到男人的眼中一亮後,她還是抿唇笑了笑。


    “你會是一個好父親的。”負責人如此說道。


    靳赫銘迴頭望著床上的白攸,手掌放在他的肚子上,上上下下地摩挲,而後用力一抓。


    他悄聲在白攸耳邊低語,“最好是真的有人害死了我們的孩子,而不是你……”


    白攸的種種行為使靳赫銘不得不有此懷疑,在他聽到保護中心負責人說他們的孩子沒了的時候,他的心髒就像被人用鐵手怒揪了一下。


    “攸攸,攸攸,你為什麽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孩子?為什麽?”


    男人麵如土色,跪在床邊心痛地親著白攸的鼻尖,手摸到臉上時才發現濕了一片。


    這是他和白攸,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第一個孩子,他的小公主,一夜之間,就這麽沒了?


    他抱著白攸的手,磕在額間,心中又是悲傷又是憤怒。


    他親著白攸冰涼的手,看到他的指甲裏都是汙泥,珍惜地就著衣服給他擦。


    一定會查清楚的!這件事,他一定會查清楚的!


    第39章 關在別墅


    緬州一再出事,靳赫銘的人從湄河兩岸的村莊往深處開拓,槍聲在密林間疊響,拋出去的屍體將飲水源都染紅了。


    “鴻門宴”的那口氣,靳赫銘咽不下去。


    如果不是那一晚,他和白攸的孩子根本不會沒!


    查到陸天誌的時候,靳赫銘本能發覺是他把這件事想得太簡單了。


    別人利用愚蠢的張一斐早早地順利繼承了集團,再捏造他投河自.殺的證據,禍水東引暗中幫助陸天誌害到白攸和孩子。


    是他把陸天誌想得太簡單了。


    既然他們能利用窮途末路殊死一搏的陸天誌,那他為什麽不可以?


    s市大大小小的新聞媒體都在滾動播報,集團剛上任不久的繼承人月前在一次新產品發布會上遭到了不明恐怖分子的人肉炸彈襲擊,不幸遇難身亡。


    靳赫銘摟著白攸,親昵地告訴他那是他替白攸報的仇。


    “那下一次,我的攸攸可不要再把孩子弄丟了。”


    男人的警告旗幟鮮明地亮在耳側,白攸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似有若無的諷刺。


    他當然明白靳赫銘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那是在說:寶寶沒了,你是不是感覺正中下懷?不過沒關係,隻要我們在一起,你有的是機會可以再懷一個。


    “你做夢!”


    “對,是,那個小畜生變成一灘汙血被又髒又臭的河水衝走的時候,我隻覺得解脫!如果不是體力不支倒在碼頭,我現在早就遠走高飛了!”


    白攸的雙手在顫。


    他從陸天誌的手裏逃脫,跌入水中慢慢下沉,腦海裏竟然有那麽一刻冒出了荒唐的想法——


    靳赫銘為什麽不來救我?


    這樣的想法剛一冒頭,白攸就握緊拳頭捶起自己的胸口。


    他為什麽要救你?


    不會吧?


    你真的相信他說的?說要保護你說喜歡你愛你的那些話?


    醒醒吧!


    沒人救得了你。


    在這條汙濁混亂的人生河流裏,但凡是求生,如今能夠依靠的人僅有你自己,而已。


    白攸抿緊雙唇,用殘存的最後一丁點兒可憐意識驅動麻木的雙腿向上,漸漸浮出了水麵。他在河裏奮力地揮動手臂,憑著一股韌勁不知道遊了多久,直到再沒有力氣,被迫爬上岸。


    他在三灣碼頭不甘心地閉上了眼,隻希望再睜開眼能看到奪目的燦爛日光。


    看到明天。


    但命運和他開的玩笑未免太多。


    九死一生的可憐omega,漸開雙眼,迷迷糊糊間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高大挺拔,一無是處。


    “啊——!”


    他抓著被子,頃刻便像個被搶了糖果的小孩兒似地嚎啕大哭。


    “靳赫……銘!靳……赫……”


    白攸哭了好久,如同在大發脾氣一樣地幼稚,醫生護士靳赫銘,不管誰來安慰他都完全不管用。他就像一隻剛剛斷奶在外受傷的小獸躲藏在漆黑的山洞中一邊舔舐傷口一邊悲傷地嗥叫。


    醫生護士:“寶寶還會再有的。”


    靳赫銘:“從今往後,我不會再讓攸攸受到傷害的。”


    他們、他們……


    這些人,都想逼死我嗎?


    再醒來的白攸,明顯狀況極差,一會兒悲哀著靜靜流淚,一會兒憤怒著破口大罵。


    緬州的對壘一直在持續,靳赫銘忙得不可開交。


    他擔心把白攸一個人留在醫院,在這個節骨眼上會有什麽不測,該說是想要保護他好呢還是想要占有他好呢,男人接白攸出院,把人送到了他在檀山深處的一棟隱蔽別墅,派人24小時在外輪流看守。


    因為骨折,白攸下不來床,最基本的吃飯穿衣洗澡上廁所都要人幫忙,負責照顧他的女傭身材高大訓練有素,讓白攸感到非常恐懼。


    是女alpha嗎?


    床上瘦弱的青年這樣想著,一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就迅速拉上被子蓋住了頭。


    他誰也不想看見。


    靳赫銘偶爾才會到這裏來,和白攸躺在一張床上,親他的臉,說些自我感動的情話。


    白攸聞著男人手上的血腥味,見怪不怪。現在就算靳赫銘那雙沾滿鮮血的手像從前一樣掐住他的脖子,惡狠狠地要他死,白攸也不會動彈分毫。


    白攸躺在床上,好似一具屍體,尤其是麵對靳赫銘時。隨便靳赫銘想要在他身上幹什麽、得到什麽,白攸都不想迴應他,至多被逼急了才會罵他兩聲。


    他的頭腦還算清醒,每每混沌,隻要再憶起那時他在河水裏奮力的感覺,立馬就會變得更加清醒。


    人們都說悲傷攏共有五個階段:否認、憤怒、討價還價、抑鬱、接受。


    但對於白攸而言,他的悲傷隻有四個階段:否認、憤怒、冷靜、複仇。


    靳赫銘還捏著他什麽把柄呢?他害死了姐姐,事到如今,還有什麽後顧之憂呢?


    孩子到底是沒了,盡管疼得他一度摸到了死亡黑漆的門檻。代價昂貴,如果不結出豐碩的果實,那他那時選擇生就毫無意義了。


    一身是傷,千瘡百孔,白攸隻有一個願望:離開靳赫銘,讓他也好好體會一次那樣的撕心裂肺!


    以前是他太天真了,天真地以為他離開靳赫銘的最大阻礙是那些償還不起的債務。債?他欠靳赫銘什麽債?反倒是靳赫銘欠他的數都數不過來!


    他毀了他。


    是他太笨了太乖了,在溫室裏被嬌養得太好,傻傻的、呆呆的,等這個世上的惡意撲麵而來時才著急忙慌地四處躲避,看著別人伸出的援手,不假思索地就相信了。


    他一定要離開靳赫銘!逃出去!不然等他的傷好了,以男人的瘋癲程度,肯定會強要他,讓他再一次懷上他的孩子,把他一輩子關在這裏,企圖用漫長的歲月將他拖垮。


    心靈已然疲憊,習慣舒適是一種惰性的本能。白攸實在不確信如果現在他不抓緊機會逃走,以後他是否能有更加強大的意誌和靳赫銘抗爭到底。即便分得出哪些是皮鞭哪些是糖果,心裏明明白白地知曉這是一種馴狗聽話的策略,不也是除了絕望地嘶吼再找不到其他破開陰霾的辦法嗎?


    光是吵架有什麽用?他也想讓靳赫銘疼!


    絕不能再把賭往後壓了!時間拖得越久,早晚有一天,在靳赫銘手裏,他會崩潰的。一旦崩潰,靳赫銘定然求之不得,會很快拽著他下地獄的。


    白攸的心裏不停地盤算著、謀劃著,把所有的事,方方麵麵都拎出來細細地想了一遍。


    他是斷然不敢殺人的,再多給他十二分勇氣,他也不敢想象他要怎樣殺死靳赫銘。


    簡單粗暴地用刀解決,這樣的事,他做不出。


    他會哆嗦,他會失敗。即便抱著同歸於盡的決心,隻要他的雙手顫抖,在精明老練嗅得到死亡味道的男人麵前就會露餡,到那個時候,他的下場隻會更加悲慘。


    時間是一柄雙刃劍。


    靳赫銘可以利用時間拖垮他,他也可以利用時間耗死靳赫銘。前提是他要離開他。離開他,等一個時機,抓住那個時機,撲上去一擊必中地咬下他的血肉,讓他也好好嚐嚐疼痛的滋味。


    “在想什麽呢攸攸?”男人給白攸喂粥的手一頓,察覺到了白攸眼裏的戾氣。他摸白攸的頭,“攸攸還在怪我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弄丟了我們的孩子嗎?”


    白攸垂眼低頭,僵著臉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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