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攸聽到此處,眼簾稍抬,目光冰冷地望著男人。他輕啟雙唇,問靳赫銘:“是你做的?”


    靳赫銘瞧白攸神色不對,為何眼裏滿是兇光,難不成還想紮他不成?


    男人傾身,扶住床沿,蔑笑道:“雖然是老城區,但想想全拆了蓋個步行廣場也不錯。攸攸,我想做什麽還要問過你?”


    白攸咬唇,盡管不知道天成小區到底發生了什麽,但靳赫銘想把他從那裏趕出去,趕迴家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難怪他跑了,跑迴小市,不聽他的話非要迴他的出租屋,他還不為所動呢。原來是在這裏給下好了套兒。


    繃帶滲血,白攸頭疼,沒法再想出租屋的事了。男人的詭計太多,他後知後覺、防不勝防,那還不如就這樣隨他去吧。他不願打破腦袋苦思冥想該如何提防靳赫銘,隻需要想他要怎樣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腦中混沌一片,眼前也跟著暈乎乎地黑。


    白攸張了張嘴,翻身朝向沒有靳赫銘的一邊,悠悠地說:“不管你還想怎樣,我是不會跟你迴家的。你再找人打我,還是想幹脆親自動手,都隨你的便。”


    “靳赫銘,你把我打死了,你自己不也沒得玩了嗎?你舍得嗎?”


    白攸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似有若無的諷刺。這樣的話,他很早之前就想對靳赫銘說了。好也一天,不好也一天。他也想心情好啊。


    白攸無視靳赫銘的冷淡態度,話裏夾槍帶棍的嘲弄,這些東西無疑在提醒著男人,白攸越來越不受控了。從渝川迴來,白攸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白攸閉著眼,抿緊雙唇,沒等到靳赫銘的拳腳相向,而是在空氣中嗅到了漸濃的鬆針味,寒刺一樣,全往他的肉裏鑽。


    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因為懷孕會把情況推到最糟糕的事,發生了。


    “啊~”


    白攸屏息忍耐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在靳赫銘信息素的包繞下,喘起了粗氣。


    卑鄙……


    他早該料到的,相比於一聲聲地辱罵,一遍遍地踢打,隻是釋放信息素,就能看到搖尾乞憐。那該多好啊。


    “啊~啊……啊!”


    在靳赫銘信息素的催發下,白攸喘得愈來愈情難自已。


    懷了孕的omega會比平時更需要alpha的撫慰,有時甚至到了每時每刻的地步。為此,隻要omega懷孕,他的alpha在omega保護中心的提倡下必然要中止工作,在家陪伴伴侶。故而,是否積極備孕,何時懷孕才不致影響兩人的工作,在ao家庭都是一大難題,甚至已經到了需要諮詢協商調解的地步。


    “怎麽可以!你要放任你的omega一個人在家,出去工作嗎?他/她為了繁衍努力著,而你卻要逃避作為伴侶的基本責任?”


    這是omega保護中心的人掛在嘴邊的話,來自四年前上任的總理,一個致力於為社會六性謀求更大福祉的男omega。最近通過的omega禁止墮.胎的新法令,聽說也是在他的大力鼓吹下實行的,理由是:人口問題。


    “那……如果是大齡產婦/產夫,不墮.胎會有生命危險呢?又或是強.奸犯的孩子,omega無力/不想撫養,那不是會毀了那個可憐的生命嗎?”


    對於這些問題,男omega總理的迴答是:第一,醫學上有明確的適孕年齡,大齡產婦/產夫是否在藐視醫學的公正性。第二,無力/不想撫養可憐的孩子,開辦福利院可不是為了床位落灰。


    如此種種,諸多問題,確實有讓ao家庭喘不上氣。但這些東西,卻在無形中讓有心之人有機可乘,比如靳赫銘。


    他當然知道白攸不期待他肚子裏的孩子降臨到這個世上,但他打不掉!他打不掉就得一直受到男人信息素的牽製,這可比什麽標記不標記的來得有意思多了。


    “哈啊……啊……不!不要——”


    白攸大張著嘴,伏在床上,強忍著渾身上下每一寸細胞的叫囂,死死地摳著床單。


    不能,不能再輸了。再輸下去就什麽也沒有了!


    白攸咬住嘴唇,死命地強忍著不反身向靳赫銘伸手,伸手讓男人摸摸他,抱抱他,光是聞到那樣的味道,身體就會很舒服的,心髒也不會跳得那麽快,什麽都……


    不要!


    白攸翻來滾去,奪目瞄了床頭的一把水果刀。


    已經不能再輸了!


    床上青年的目光愈加銳利冰冷,蜷縮著身子,像是枯萎的玫瑰花,皺作了一團。而男人壓在床邊,抵在他的背上,在他的耳邊吹氣,好似堪破這人的強忍隻剩那最後的一瞬。


    白攸肩頭一動,唇上被咬出了血,憤恨地抬手,不管不顧就抓向了那把水果刀。他用雙手緊緊地抓著那把刀,一個抽身就從床上滾了下來,摔得頭上的傷口更大。


    靳赫銘全沒料到白攸會拿刀,隻是皺了皺眉,對白攸竟然反抗他反抗到了這種地步,實在是十分不悅。


    他的腳才剛一動,擦在地板上發出聲音,地上的青年就低吼著驚叫。


    “不要過來!不要!”


    靳赫銘充耳不聞,攤手隨性地笑了笑,對白攸的新把戲滿是好奇。


    白攸看得出靳赫銘對他拿刀的不屑,牙關咬得更緊。房間裏特供給他的信息素還很濃鬱,像是今天非要逼他就範一樣。


    但他——


    就不!


    白攸將手裏的刀握得緊緊,像是賭氣,像是掙紮,像是絕望,像是歸宿。刀尖沒入胸口一寸,他也不知道他哪兒來的這麽大的勇氣,難不成還要感謝靳赫銘三年來對他的磨練?死亡當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如同一條狗似的活著!


    隻是活著,掙不脫那些枷鎖,又有什麽用!


    “攸攸!”


    靳赫銘眼疾手快,在白攸將刀刺得更深前打掉了那把水果刀。他強硬地把白攸抱到了床上,按住了他流血的胸口,止不住地砸著牆上的唿叫鈴。


    白攸說得對。


    如果他死了,他就沒得玩了。


    他,舍不得他死。


    第19章 砸墓碑


    “你想死?”


    白攸的胸口包著紗布,被靳赫銘強拽著塞進了車裏。


    男人惡狠狠的惱怒在他的耳邊止不住地迴響。


    靳赫銘又問了白攸一遍,眼神更兇,“你想死?”


    盡管聽上去是問句,但他卻完全不需要白攸的答話,臉上的表情吃人。靳赫銘一抬手就甩了白攸一個巴掌,打得他滾到了地上。


    他踩著白攸的背,曲著膝蓋,一邊命令司機往墓園開,一邊扯起了白攸的頭發。


    “幾天不打你,你就皮癢了是不是?昂!說話啊!迴答我啊!之前在醫院不是很能說嗎?說啊!我舍不得殺你?哈哈哈!可笑!愚蠢!”


    靳赫銘照著白攸的臉又抽了一記響亮的耳光。這是他第一次感覺自己在被白攸逼迫,這怎麽可以!是誰給他的膽子?誰!讓他敢在他麵前囂張,甚而藐視、嘲弄,搬出與從前截然不同的那副少爺架子!


    誰給他的膽子!


    “賤.貨!”


    “在畢縣縣城,在酒店,在那張床上,我就應該讓他們把你超市!這樣你才不敢拿著一把水果刀就跟我耀武揚威!”


    男人越罵越多,在白攸的背上連踏了好幾腳,直到他看到白攸慢慢地攥緊了拳頭,躬起身子想要頂開仍放在他背上的腳。


    他仰頭,頭上的傷口與胸前的傷口一起滲血。他對著靳赫銘笑,神色中略顯輕鬆,“你是怕了嗎?”


    他肯定是怕了!除了打他,威脅他,他還有其他的招數嗎?白攸覺得他就像在看馬戲團的小醜耍猴,演了三年了,他不也黔驢技窮了嗎?


    “靳赫銘,你在怕,你也會怕啊!”


    白攸臉上的笑容更大,譏笑、諷刺,紛至遝來。他拚盡全力激怒男人的後果就是,男人一腳踢中了他的肚子,將他再一次打到了汽車狹小的角落裏讓他跪好,讓他反省,讓他認錯。


    錯?他有什麽錯?他錯就錯在當初輕信了靳赫銘這條惡狗!人渣!敗類!


    那個時候,應該拉著姐姐一起自.殺去陪爸爸媽媽,也不要接受什麽“好心人”的幫助的。隻是現在死的話,那又沒有意義了。不要再做沒有意義的事了!


    白攸跪是跪著,嘴裏卻仍然一個“錯”字都不願說,臉上冷不丁又挨了幾道,打得紅腫不堪,火辣辣地疼。


    習慣了。


    白攸吐出了嘴裏的血水,猛然發覺汽車停了。他扭頭去看窗外,發現真如男人所說,他們到墓園來了。這裏埋著白攸最熟識的人,他的父母。


    靳赫銘怒不可遏,率先開門下車。他讓司機打開後備箱,從裏麵的工具箱裏取出了一把錘子。男人打開白攸一側的車門,拽著他的頭發就把人拖下了車。


    白攸被靳赫銘拽在手裏,後背磨到磚石路、鵝卵石路、落滿鬆針的土坡……他們上了坡,遠遠地看到有棵環抱粗壯的雪鬆,鬆下立著兩塊墓碑。白攸的父親白溥鬆,母親賀簡。


    白攸的後背被靳赫銘一路拖行,撞得出血的胸口血流得更多,幾乎要將繃帶全染紅了。前麵在疼,後麵也在疼,頭上被靳赫銘極盡扯住的頭發更疼。


    “啊——”


    白攸終於忍不住了,低啞地叫喊了一聲,被靳赫銘丟到了他父母的墓前,頭磕到了墓碑。他的腦中撞得昏然亂顫,才勉強抬起頭去望靳赫銘。


    他聽男人說:“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我為什麽要這樣對你嗎?在那個老家夥的祖宅,那個瞎眼老太婆告訴你了嗎?她告訴你我是誰了嗎!”


    白攸抿唇,那個時候在王蓮珍的房間看到母親的妹妹,姨媽的臉和靳赫銘是那麽相像時,心裏肯定是懷疑過的。但姨媽嫁到了年家,據王蓮珍所說,過得還不錯,生兒育女的十分幸福。這些又怎麽會和靳赫銘扯上關係呢?


    靳赫銘舉起手裏的錘子,對著白攸父母的墓碑,心底好似有積壓已久的怨氣。


    “他,還有她!都是害死父親、母親和靳叔叔的兇手!白攸,你們白家人怎麽都這麽該死?我為了報仇,在這個世上最肮髒的地方摸爬滾打了十五年。而你,為什麽可以什麽都不懂,天真的、單純的,踩著我的親人的屍首為你的人生裝點?”


    “他們配有墓碑嗎?配安葬在這麽好的地方嗎?你的父母,你的姐姐,還有你,就該碎屍萬端,扔給野狗飽腹!”


    靳赫銘踢開白攸,將白父白母碑前的鮮花踹得七零八落,握著錘子就砸上了他們大理石的墓碑。


    “繃”地一聲起悶縫,白父的墓碑被靳赫銘接連砸了五六錘,最上麵的一角直接碎得掉了下來,成了一堆廢屑。


    白攸被踢得滾在一旁,吃了一嘴的鬆針。他聽到墓碑被砸斷的聲音,臉色大變,萬萬沒想到靳赫銘會瘋狂至此,不惜當著他的麵砸他父母的碑?


    已經顧不上許多了,白攸忍著渾身的痛楚爬過去想要抓靳赫銘的腳,卻被男人的餘光瞄到,提前又蹬了他一腳。


    “噗——”


    白攸結結實實地挨下了靳赫銘的這一腳,嘴裏噴出一口血,全身都是冰涼麻木的。


    他在地上伏了一會兒,絕望地聽著靳赫銘將他父親的墓碑越削越碎。白攸咬緊了牙關,整個下巴上全是血。他一鼓作氣,迅速從地上爬了起來,衝過去抱住了靳赫銘的腰。


    “不要!不要砸!不要再砸了!不要!”


    白攸的嘴裏高叫著,很快又嘔出了另一灘血,濺到了男人的背上,染出了一大片的血紅。


    靳赫銘被白攸死死地箍住了腰,動作更加狂亂地想要甩開身後的白攸。他手上使的勁兒更大,叫罵著:“滾開!滾!”


    “以為自.殺,以為死了,我就沒有辦法了嗎?我要你們親眼看著你們的兒子是怎樣一點一點被我折磨死的!還有你們那個好女兒,那個除了燒錢一無是處的病秧子!”


    靳赫銘低頭去扒白攸的手,兩人在墓前僵持不下。靳赫銘也不知道白攸哪兒來的這麽大的力氣,但憑借著先天alpha的優勢最終還是將白攸甩到了一旁。


    男人捏著錘子,雙眼殺紅,在白攸的身上狠命地連踹了幾腳。


    “不聽話?嗯?不聽話!一家子賤.貨!哭?覺得委屈?覺得難過?覺得疼?白攸,我當然不會讓你死,我要讓你和我一樣都陷在那樣的泥潭裏拔不出來!慢慢地自己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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