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看來,昆曲是陽春白雪,京劇是下裏巴人,也有人看來,京劇是陽春白雪,豫劇才是下裏巴人,但不管怎麽看,總歸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才是最好的。

    文藝晚會開展之前需要彩排,盡管我是一個跑龍套的,也需要練習,學大衣,學二衣,學盔箱,站如釘,走如風,時刻注意隊形。

    在戲班裏,無論學什麽角色,都需要徐徐漸進,跑龍套就是一個必須經曆的過程,然後是學習手持道具的,最後才是學習配角,主角。

    上台之前,大家都在後台化妝,油彩和鏡子是必需品,按照傳統的化妝方式,比如旦角,是從打粉底開始,然後在麵部上紅,再用散粉定妝,塗胭脂,抹紅唇,畫眉眼,而後勒頭戴頭麵,再裝一些重要的鬢飾。

    但在過程之中,現代彩妝也逐漸融入了其中。

    比如可以在底色均勻後,用白色的油彩,或者是亮度高的粉底膏,將麵頰有所提亮,用陰影膏畫出鼻側影,從而增強麵部的立體感。

    比如在傳統的胭脂中,隻有大紅和桃紅兩種顏色,畫唇時,以紅色胭脂和大紅色油彩為主,而現代可以選擇眼影和腮紅,運用唇彩唇筆,以不同的唇部顏色,襯托出不同年齡階段的角色。

    現在出場的是霸王項羽,我裝扮成女裝大佬後,就要等待時機上場了。

    “大英雄,蓋世無敵。滅嬴秦,複楚地,爭戰華夷。”

    “嬴秦無道動戎機,吞並六國又分離。項劉鴻溝曾割地,漢占東來楚霸西。”

    “孤,霸王項羽。孤與劉邦鴻溝割地,講和罷兵,送迴太公、呂氏;不想他反覆背盟,又來尋戰。孤命探馬前去打探,未見迴報。正是:舒六搬兵無音信,隻恐周殷不來臨。”

    這第一句唱的是曲牌名《粉蝶兒》,屬於開場的引子。第二句念的是定場詩,隻要念的好,那麽在場的觀眾就基本全被吸引住了。第三句屬於獨白,主要是介紹自己是誰以及對事情的概括。

    項羽念完,項伯登場,項伯說李左車前來投降,李左車就登場了。

    李左車設計詐降項羽,項羽相信後決定起兵破漢,虞子期,周蘭和鍾離眛紛紛前來阻止,結果項羽心意已決。

    之後項羽等人退場,我們就出場了。

    上場的時候,我隨著虞姬的身影輕移蓮步,漸漸的走到舞台,心情有點忐忑,畢竟是第一次登上舞台,麵臨這麽多的觀眾。

    我本是純爺們,卻演著女丫鬟,這時我突然想到了哥哥演的程蝶衣,在“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的世界裏,從一而終,分離二十二年後兩人再次相見,合演了最後一次的《霸王別姬》,這一次虞姬死了,程蝶衣也真的死了,結局真是可悲可歎。

    打住,一定打住,我不能出神。

    我就站在一邊,望著虞姬,那一身的服飾,真美,讓我有點恍惚。

    尤其是從她開口唱京劇的時候,我更為詫異。

    那聲音婉轉,悠揚,綿長。

    “明滅蟾光,金風裏,鼓角淒涼。”

    “憶自從征入戰場,不知曆盡幾星霜。何年得遂還鄉願,兵氣銷為日月光。”

    “妾乃,西楚霸王帳下虞姬。生長深閨,幼嫻書劍;自從隨定大王,東征西戰,艱難辛苦,不知何日方得太平也。”

    果然,與豫劇唱腔不同,就連在京白中,也多了一份高貴,優雅。

    京白就是北i京的白話,屬於念白的一種,念白又叫做道白,這種形式跟念課文截然不同,念白在念讀的過程中要帶有戲曲的味道,更要有抑揚頓挫的節奏感,俗話說千斤話白四兩唱,更強調了念白在戲曲中的重要性。

    虞姬屬於花衫,介於青衣和花旦之間,在這出戲中,她前期主唱念,後期舒廣袖,手持鴛鴦劍,兼備唱念做打,更加突出該有的實力。

    不得不說,我唱了豫劇那麽多年,還是頭一次近距離的感受到京劇的味道。

    就在我意蘊猶存的時候,虞子期又登場了。

    原來是虞子期勸項羽無果,他這才前來找虞姬,希望讓虞姬親自勸說項羽。

    隻見虞子期鞠躬說道:“臣虞子期見駕,娘娘千歲。”

    虞姬:“平身。”

    “千千歲。”虞子期起身。

    虞姬問:“進宮何事?”

    “這……”虞子期環顧周遭,望見兩列的侍女,“耳目甚眾。”

    “哦……”虞姬會意,雙袖一張,“爾等迴避。”

    等等……

    這是什麽情況?

    我出場也才幾分鍾而已,這就要下去了?不是吧?

    “是。”

    心有不甘,但隻能隨著大家一起鞠躬,然後默默退下,隻剩下了虞姬和虞子期兩人。

    走入後台,心情有點不爽,歎了口氣,我問旁邊的姐妹:“美女,一會兒我們還登場嗎?”

    “對啊,等虞子期說完,我們又該上場了。”那美女一邊玩手機,一邊說道。

    我湊近一看,哦,原來是在和男朋友聊天啊。

    “你男朋友是幹嘛的?”閑著無聊,我問。

    “他也是唱戲的,隻不過他都是配角了,怎麽,羨慕吧?”美女很是驕傲的樣子。

    嘖,這狗糧,我不吃。

    於是我也掏出手機,準備和妹子聊一聊,消遣一下歲月。

    就在這個時候,那美女拍了我一下:“走了,上場了。”

    什麽鬼,我這還沒有開始聊呢。

    一臉黑線的我把手機放在桌上,又隨著隊伍走了出去。

    “大王爺他本是剛強成性,時常裏忠言語就不肯納聽,怕的是西楚地被人吞並,辜負了十數載英勇威名。”

    虞姬剛用西皮搖板唱完這句,項羽登場了。

    身為賢內助的虞姬開始苦口婆心的勸說項羽:“想那劉邦反複無常,韓信奸詐,大王就該深溝高壘,等待戰機。”

    項羽不以為然:“市井之徒,胯夫之輩,豈能容他猖狂?孤此番出兵,定要生擒韓信,滅卻劉邦,方消孤心頭之恨!”

    虞姬再勸,項羽又拒:“孤此番若不出兵征剿,豈不被天下諸侯恥笑?”

    “能屈能伸,方為俊傑,又怕何人恥笑哇?”

    虞姬再勸,項羽依舊不為所動:“此番出兵,若不滅漢,誓不迴程!妃子不要多奏了。”

    虞姬無奈,也隻能祝願項羽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在場的很多觀眾也對項羽感到無奈,紛紛吐槽項羽有勇無謀,易中天也說過,項羽殺子嬰,燒宮室,他每攻下一座城池,就是屠城,使得城無遺類,失去了民心,失敗也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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