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慧心:“……”

    “噗……”裴驪珠懂了。

    阿謹、阿學一臉茫然。

    安陽扶額, 這裏還有三個“孩子”呢, 趕緊將他們打發走。

    等太醫來了, 裴義淳還沒醒悟過來。

    餘慧心送安陽迴房, 太醫來後, 她躲在簾子後麵。

    太醫把完脈, 安陽道:“你等一下, 給少夫人請個脈。”

    “是。”太醫先退出去了。

    餘慧心揭開簾子出去,有些不自在。

    安陽道:“你別往心裏去。你們才成婚一個月,阿娘沒那麽急, 但這脈還是要看的。”

    “嗯。”餘慧心害羞地點頭。

    裴義淳正在外頭追問太醫:“你上月不是說內人身體很好?這才多久又要把脈,是不是她哪裏有恙你瞞著我?”

    太醫看著這傻子,恨不得翻個白眼, 突然搭住了他的脈。

    裴義淳本想冒火, 怔了下乖乖地不動了。太醫嘛,性命攸關, 不能不敬。

    過了會, 太醫收迴手, 意味深長地道:“六少爺, 房事要節製呀。”

    “……”

    裴義淳的臉頓時紅透了, 揉了揉脈搏背過身去, 心裏罵道:糟老頭子,怎麽連這也把得出來?那娘子她……他沒節製,娘子自然也沒節製, 豈不是也會被看穿?

    太醫見他有些不忿, 笑眯眯地道:“這也是為了少夫人好。算著日子,少夫人說不準已經有喜了。懷孕頭幾個月要倍加當心,少爺若不知節製,恐傷著孩子。”

    裴義淳的臉更紅了,紅著紅著……懵逼了!醒悟了!

    懵逼的是——啥?這就要有孩子了?

    醒悟的是——哦,原來把脈是為了這個。

    不一會,內室傳來腳步聲,太醫知道餘慧心要出來了,先行退了出去。

    餘慧心出來後,裴義淳下意識往她肚子上瞧。

    “太醫呢?”在安陽這裏,餘慧心不太自然,“娘讓我看太醫,是在這裏,還是迴房去?”

    “迴房去。”裴義淳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扶著她。

    餘慧心一臉問號:“你做什麽?”

    他能說擔心她懷上了嗎?可這隻是猜測,他不敢說出口,就道:“你累了,小心些。”

    旁觀了他和太醫對話的丫頭偷偷地笑起來。

    裴義淳瞪她們一眼,扶著餘慧心出了門。

    餘慧心被他搞得路都不會走了,一巴掌將他手拍開,終於自在地搖著扇子往前走。

    裴義淳見她走得迅速,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亦步亦趨地跟著。

    餘慧心看他一眼,覺得他奇怪極了,懷疑地問:“你是不是背著我做壞事了?”

    “……你走路小心!前頭看路,不要迴頭看我!”

    餘慧心撅了撅嘴,扭頭道:“我稀罕看你麽?”

    “哎?”裴義淳這就不開心了,“我是你夫君,你不稀罕我還能稀罕誰?”

    “你不是不讓我看你?”

    “……”他又往她肚子上看。

    餘慧心順著看去,終於有點懷疑。可他剛剛還一臉懵逼,沒這麽快就懂了吧?

    她忍不住走慢了點,免得他又神神道道的。

    迴到房間,二人等了一會,太醫來了。

    裴義淳萬分緊張,生怕把出個喜脈來。那樣的話,才成親月餘的他就要自己去住書房了,怎麽那麽慘啊?

    餘慧心倒不擔心。

    她是上過生理衛生課的人,當然和古人不一樣。有沒有,自己大概算得到。現在是肯定沒懷的,真懷上了也沒幾天啊,古代的醫學水平肯定查不出來!

    號完脈,太醫囑咐了一些調養事項,沒報喜,更沒報憂——果然沒懷。

    裴義淳略略地鬆口氣,略略地有點失落——說到底還是想當爹的。

    他親自去送太醫,又問了幾句話。

    餘慧心在屋裏偷偷地看著他身形,忍不住笑。

    過了會兒,他迴來了,她故意問:“你纏著太醫問什麽了?”

    他暗驚,她怎麽什麽都知道啊?他心虛道:“沒問什麽。”

    餘慧心下意識地摸了摸肚子。

    裴義淳:!!!

    她有些煩惱:“阿娘好像……盼著我快點懷上。剛剛太醫沒說,看來這次是沒懷上的。”

    “呃……”裴義淳趕緊坐到她身邊,握著她的手道,“我剛剛問了,剛懷上的時候是把不出脈來的。少說也要一個月才行,一般都要兩個月。說不定你已經懷上了,隻是時間太短,脈象上看不出來。”

    餘慧心笑看著他:“你想要孩子麽?”

    裴義淳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我說一句話,你不要生氣。”

    “什麽話?”

    “我……我不想這麽早要孩子。”

    “為什麽?”餘慧心驚訝不已。

    “我就覺得,我們倆現在挺好的,可以晚兩年再要。有了孩子,多占我們心神?我就不能像現在這樣事事想著你了。”

    餘慧心一笑:“可這孩子,也不是你說晚點就晚點的呀!”

    “哎……也是!”裴義淳苦惱。就算要他節製,也不能一個月節製三十天吧?隻要有一天,那都可能懷上!所以節製什麽的……可以稍稍稍稍地節製一點點,但沒必要矯枉過正。

    餘慧心暗笑。就不告訴他,自己想晚點,的確是可以晚點的。她上個月就在算排卵期,到了那兩天就推脫身子累,沒讓他碰。

    不過……她上輩子沒這經驗,算這東西還是因為寫文需要去百度了一下,所以對自己的算法不是很有信心,隻能先用著。要是避孕成功,就當算對了、有效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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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裴義淳到底是被太醫的話影響了,有賊心,沒賊膽,就怕餘慧心肚子裏已經揣著孩子,自己一個不節製就傷到了。

    餘慧心見他在旁邊磨磨蹭蹭,如狼似虎地看著自己,明顯想那啥,卻又可憐巴巴地不敢撲上來……

    自己身上難道有刺麽?讓他想吃都不敢下嘴?

    餘慧心側躺著盯著他:“六郎,你今兒怎麽了?”

    裴義淳朝她靠去,小心翼翼地摟著她,小聲道:“太醫說,剛懷上的時候要小心。我怕你現在懷上了,隻是脈象上看不出來……”

    “所以你就不敢碰我了?”

    “……”娘子怎麽把話說得這麽直白?他會臉紅的啊!

    餘慧心小聲道:“懷沒懷上,我自己知道。”

    “那現在……”

    “沒有。”她不好意思地對他搖頭,眼裏仿佛有邀請。

    裴義淳頓時熱血上腦:“那、那……那你有的時候,可要告訴我。”

    餘慧心紅著臉,羞得不敢吭聲了,抬起手勾住了他脖子。

    裴義淳腦子裏轟地一聲,急切地摟著她吻了上去,一邊想:就她這樣,他哪裏節製得了啊?

    ……

    餘家比裴家晚幾天到北山,一落腳就讓人到裴家報信,裴義淳緊跟著帶餘慧心趕過去。

    除了段氏,其他人都到了。

    餘慧心問陳氏:“阿娘怎麽沒來?”

    陳氏道:“阿牆和離了,現在住在家中。她孩子太小,不好奔波,阿娘就留下照看她。”

    “哦……”餘慧心點點頭,想到那天阿牆說的話,問,“阿牆還好吧?她那男人……同意和離,就沒什麽要求?”

    陳氏嘲諷道:“知道咱們家有錢,自然要敲一竹杠!”

    “一竹杠換來清靜也挺好的。”

    “是呀。阿牆說和離,他沒一點舍不得,就惦記錢了,想來平常也是這麽個人,阿牆沒和我們說罷了。”

    餘慧心皺眉:“誰給阿牆做的媒?”

    都說三歲看八十,那男人什麽脾性,他周圍的人肯定清楚,媒人心裏也有數……

    說到這,她突然想到阿牆在張家的處境。雖然是張家人,但親爹親娘不在,還不是寄人籬下?張家養阿牆幾年,輪到她婚事上頭,自然盡可能地換好處。隻要聘禮到位,哪會幫她打聽對方的人品。

    餘慧心輕輕一歎,覺得這事八卦下去不好,趕緊轉口:“罷了,都不幹她的事了。將來她在家中,倒是辛苦嫂子一些。”

    陳氏微笑:“我看她挺乖的,說不定能幫襯著阿娘,我哪有什麽辛苦的?”

    “嫂子說得是。”

    餘慧心打算將阿牆拋到腦後,但對方卻時不時出現在她腦海裏,搞得她心情沉重。

    阿牆那天說——她婆家嫌她沒給家裏續香火,要她馬上懷個男胎——餘慧心想到此就身上發寒。

    在有些人眼中,兒子傳宗接代、極其重要,女兒是無所謂的存在。

    她的靈魂來到這裏,軀體應該死在電腦前了。

    她的父母不會太傷心吧?畢竟她隻是女兒,而且留下了足夠他們餘生所需的財產。如果出事的是弟弟,哪怕他隻會給家裏帶來麻煩,對他們來說也是不一樣的。

    她老早就知道,十來歲的時候就知道——家裏的一切都是弟弟的,特別是那座房子,她一塊磚頭都得不到,隻能靠她自己!

    其實她的家庭很和睦,父母對她很好。但小時候弟弟撕了她的作業本,她急得在弟弟手上打了一下,媽媽就不問青紅皂白地罵了她一頓。

    那一刻她醒悟到——她是比不上弟弟的。

    她知道她的父母重男輕女,但她從沒指責過他們偏心,更不向他們訴說自己的委屈。而他們的偏心並不明顯,所以……他們覺得他們是公平的吧?

    但小時候的記憶太深刻,她永遠無法忘記。那像一個標誌,在證明著什麽。

    此刻,她心中的委屈無限放大,讓她憤怒、悲傷……

    她強撐著笑臉,度過了在餘家的時間。上了迴裴府的馬車,才敢露出疲憊。

    “怎麽了?”裴義淳剛剛就覺得她不對勁,以為自己想多了。現在一看,擔心不已,“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有。”她靠在他肩上,合上雙眼。

    從前迴想起父母,她隻想到他們的好,覺得對不起他們。現在,她卻隻想到他們的不好,心中盡是委屈!

    “累了麽?”裴義淳伸手摸了摸她額頭,“是不是中暑了?迴家讓太醫看看。”

    餘慧心難受得不想說話,過了會兒才問:“將來我們有孩子,你是想要男孩,還是女孩?”

    “嗯……”裴義淳認真地想了想,“都要!”

    餘慧心:“……”

    她無奈地歎氣,笑自己無病呻.吟。她和他探討什麽男女平等?古人的思想是多子多孫多福,裴家又不是養不起,一胎不管男女,最好都再生幾個。

    不過,她還是想發泄,想報複這個世界!

    她想起上輩子在網上看到的一句話——你家兒媳土裏埋,已有二十載。

    說的是有些人為了生兒子墮掉女胎,或者將生下來的女嬰殺害,導致二三十年後男女比例失調、男人娶妻困難,又因此激發出一係列男女矛盾的事。

    當時看到這句話,她就有了一些靈感。隻是那時的現實遠比文字深刻,她覺得自己的文字是蒼白無力的,並沒有將靈感轉換為文字的想法。

    現在,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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