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硯去學了母貓的產後護理, 迴到院中還有一堆雜事要做。又因為貓懷孕了、變得更精貴了, 裴義淳特意吩咐他小心些看顧著、別讓它往高處蹦, 免得流產了。

    都是這貓鬧的!

    要是院裏有十個八個的人伺候, 捧硯就不說什麽了。但就他一個人, 他真的累得慌, 就趁裴義淳洗腳時掰著指頭數:“少爺, 你自從遇到餘三娘,就一直在虧錢。當天就因為她輸了二兩銀子,還被她踹了一腳;她店裏出書, 居然落款富貴閑人,她再是後宅女子,也該知道少爺是京中最出名的那個富貴閑人才是, 我看她分明是故意的, 害得你後來又花錢買書;在隱陵寺的時候,你明明就是為著她裝病請的太醫, 太醫可貴了……”

    捧硯都不說他是為了餘慧心才心血來潮去的隱陵寺了, 也不說收圓圓為徒可能也有她的原因, 就數些顯然易見的。

    “喵~”孕貓進來了, 跳到床上, 在剛鋪好的被子上踩了踩, 舒服地趴下了。

    捧硯道:“你看它!自從它來了,被褥都得洗勤快點,要是再生幾個……”

    “別說了!”裴義淳的心已經在滴血了, 將腳從水裏拿出來, 捧硯馬上遞上腳布。

    裴義淳默默地擦著,心塞得不能言語。

    捧硯端起洗腳水出去,沒再多嘴。反正心疼的不是他,少爺自有打算。

    第二日,裴義淳抱著豆腐上了馬車。馬車經過餘家後門,他叫捧硯停車,又抱著豆腐去敲門。

    等待的時刻,他伸手將豆腐脖子上的貓牌解了下來。

    吱呀一聲,門開了,一個小廝探出頭來,驚道:“是裴公子——”

    “你家的貓!”裴義淳將貓遞過去,轉身走了。

    小廝愣了愣,感覺懷中重到不行,重新掂了掂姿勢抱好,點頭哈腰道:“裴公子慢走!我家圓少爺已經過去了!”

    待馬車走遠,他才關上門,給餘慧心送貓去。

    餘慧心聽說貓迴來了,從房裏出來,貓已經在走廊上打滾了。

    紫蘭拿著根逗貓棒在逗它,紅梅說:“是後門小廝抱來的,說是裴公子撿到了送來——我賞了幾文錢給他。”

    餘慧心點頭,心下驚異:怎麽老讓他碰見?

    轉念又快樂地想:這就是緣分啊!

    她笑眯眯地將豆腐抱起來,臉上一僵,盯著它道:“你最近也肥得太快了!以為你是橘貓嗎?”

    她扭頭對眾丫鬟道:“以後每餐給它少吃點!誰敢偷偷喂它,我扣她月錢!”

    豆腐在院子裏滾了一會,鑽進貓窩睡到下午,爬起來四處溜達,一轉眼又不見了。

    餘慧心覺得它不可能剛迴來又走,多半是蹲在哪個角落裏偷偷觀察,沒去找它。

    裴義淳離開鄭家時,掀開車簾,就見它蹲在自己座位上,正拿爪子將他上午扔在那裏的貓牌往腦袋上套。

    看到他出現,它停下來,對著他喵了一聲,然後規規矩矩地坐著,十分乖巧,好像什麽都不曾做過。

    裴義淳深吸一口氣,進了馬車,它馬上往旁邊挪了挪,仍然坐得規矩。

    裴義淳坐在座位上歎氣,問它:“你怎麽不好好呆在家裏?”

    “喵嗚~”豆腐伸出一條前腿搭在他腿上,爬過去蜷成一團,將腦袋枕在了他手上。

    “還賴上我了?!”裴義淳大怒。

    捧硯伸頭進來:“少爺?”

    裴義淳氣唿唿地道:“罷了,先迴家!”

    “不送迴去嗎?”

    裴義淳猶豫了一下:“算了算了,改天再說。它想迴去的時候,自然會迴去。”

    迴到家,豆腐到它的窩裏趴好,盯著捧硯喵喵叫。

    捧硯端著肉幹去喂它,過了一會兒進書房對裴義淳說:“比昨天吃得多些了。”

    裴義淳心一緊,手中的筆差點折斷,趕緊將寫了一半的蠅頭小楷撤下,另鋪了張紙,拿起最粗的一支筆,甩開膀子龍飛鳳舞,落下了“千金散盡還複來”幾個大字。

    “唿——”他感覺心裏好受些了,當即叫人來裝裱,晚上就可以掛在牆上。

    他想了想,掛到了臥室裏,以後每天睡前、起時看一遍,好安慰自己。

    這樣似乎真有些用處。反正他當天晚上睡覺時,就有些想通了,睡得迷迷糊糊時心裏有聲音道:大不了在別的地方省點,隻對她一個人大方!

    ……

    餘慧心將《馬嵬山舊事》交給了王掌櫃,這次是兩卷手稿,封條上寫的書名一模一樣,但份量不一樣。

    王掌櫃納悶:“這是何意?”

    餘慧心仍然展現了影後級別的演技:“我怎麽知道?或許富貴閑人在裏麵寫了?”

    王掌櫃點頭,莫非又像《上元賞燈奇遇記》和《金玉傳》一樣,有個前傳?

    他便先看少的那卷,發現這個故事比以往的精彩許多,叫人唏噓。隻是故事寫到此處結尾,後麵又要如何豔情?他倒希望接下來王冒和楊氏還魂,去找李大王索命!

    王掌櫃打開下一卷:“……”

    “???”

    富貴閑人這是何意?想要兩本都出,賺雙份的錢?還是讓書肆自行考慮,擇其一印刷?

    如果富貴閑人真的是裴義淳,那肯定就是前者了!真是想不到,他竟然想出了此種賺錢的方法!

    王掌櫃登時腦子透亮,覺得這個辦法好啊!

    此前那些書雖然賣得好,卻隻有那些不學無術的富家公子才爭相購買,正經的或是假正經的讀書人都避之唯恐不及;若是將其中的香豔部分刪掉,那就隻是閑書了,正經讀書人也可以看,銷路還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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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掌櫃頓時明白了:富貴閑人這是在提醒他啊!怪他之前居然沒將那些書出兩份!

    餘慧心不知道王掌櫃的思維這麽活躍,她被陳氏叫了去。

    陳氏懷孕六個月了,天氣變暖之後衣服一鬆,肚子圓得十分明顯。

    餘慧心看得心驚膽戰,不敢想生的時候是什麽模樣。她進屋便問:“嫂嫂今日可好,累不累?”

    “不累。”陳氏笑眯眯地道,懷孕後尤其喜歡看到她。因為她每次見自己,第一句問的都是自己,而不是孩子。

    “驪珠剛讓人送了帖子來,想請我們去賞花。”陳氏拿出帖子,“可我挺著肚子,不方便,就想問問你,要不要自己去?如果不願意,我直接迴了她。”

    “呃……”如果是以前,餘慧心肯定不去了。但現在,那家不是有一個她中意的帥哥嗎?雖然去了也是在後宅玩,不一定碰得上,但有她這種經曆的人肯定都要去的。

    “七娘那麽好的女孩子,怎好叫她失望呢?”餘慧心笑道,“我自己去吧。”

    陳氏有些擔心:“可是萬一到時候有別人在……”

    餘慧心愣了一下,她倒沒想到這個,以為又隻請了她們呢。不過她無所謂:“無需擔心。上次碰到了李菱華,我不也沒事嗎?”

    陳氏心說,長公主府的客人大多比李菱華尊貴,哪是那麽簡單的。但怕嚇到她,就沒提,萬一裴驪珠又隻給她們發了請帖呢?

    ……

    餘慧心去長公主府前一天,餘旺將做好的麻將、撲克送來了。

    “來得正好!”餘慧心叫上幾個丫頭,試玩了幾把。

    丫頭們沒讀過書、不識字,但會數數,所以除了麻將裏的萬子牌認起來難點,其他都很快認識了。

    可惜太複雜的玩法一時半刻學不會,餘慧心便教他們用麻將玩連連看、用撲克搭火車。

    麻將連連看是將麻將平鋪在桌上,選對邊或者四邊往外抽取牌麵一樣的牌,一個人就能玩。

    撲克搭火車是兩個人玩,將一副牌平分到兩人手中,你一張、我一張地接龍,出現了和前麵一樣的,就將這兩張牌及中間的都收到手裏,然後繼續往下接,接到其中一人手裏沒牌為止。

    餘慧心小的時候,大人打的牌她還不懂,卻沉迷於這兩樣遊戲,還為此挨過打。一拿出來,果然將丫鬟都拖下水了。

    她心裏鬆口氣,隻要廣大群眾能學會、都喜歡,那就好推廣。

    她倒不想開棋牌室,隻想明天帶給裴驪珠玩,不然沒別的禮物拿出手啊!剛帶去,自然要簡單易學才會叫人喜歡!

    ……

    長公主府的賞花宴,果然不止請陳氏和餘慧心。

    餘慧心下車時,見附近的馬車都比她的華麗,頓時小心翼翼起來。

    華麗的不是馬車,而是坐馬車的人啊!長公主府的客人,沒有非富即貴,隻有貴,而她是唯一的那個例外!

    “三娘——”一個俊秀的小廝跑了過來。

    餘慧心聽他聲音像女孩,定睛一看,還真是女孩,是裴驪珠身邊的丫頭作了男裝打扮、特意出來接她。

    她暗鬆口氣,看來裴驪珠還挺重視她。

    男裝打扮的丫頭先將她引到裴驪珠院子裏,裴驪珠正在廊上喂鸚鵡,關切地問:“阿嫻姐姐身子還沒好?”

    決定了隻餘慧心一人來,陳氏便迴帖說明了情況,沒說自己懷孕,隻說身體不適。

    餘慧心笑道:“好是好,就是不能來,她如今是雙身子,怕給東道添麻煩。”

    裴驪珠恍然大悟:“那她明說就是,怎能咒自己呢?都是我的過錯,等下我拿些補品你帶迴家去,算我向她賠罪。”

    “那就多謝七娘了。”餘慧心笑道,轉身從紅梅手中接過裝麻將和撲克的箱子,“你上次給我和嫂嫂新玩具玩,我這次也帶了新玩具給你玩。”

    “是什麽?”裴驪珠很有興致。

    “我還未向長公主請安呢,先放下,得空再迴來說?”

    “不!你先讓我看一眼,我再帶你去!”

    “好吧。”餘慧心跟她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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