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突然奇怪地左右張望了一下,蒼白詭異的醜角麵具孔處還輕輕抽了一下。


    “傻逼...是你自己騷起來了。”


    被觸手洞穿肩膀的西京倔強抬起頭,眼帶嘲諷地望著虛濃煙滾滾的身體。


    青光一閃!


    一道青玉光輪陡然從它的毛發深處以弧形軌跡疾速飛出!瞬間斬斷刺穿蓑衣客的觸角,餘勢不減,打著旋貼地而過,燃起一片青色火焰!


    接著一個略顯狼狽的身影一蹬腿,從被光輪高溫燒焦的虛毛發深處跳了出來!


    “破道之五十四 ,廢炎?”


    躺在地上的西京看著火焰散發的青蒼色,不禁震驚的望向逃出生天的齊玄守身影!


    年輕無常此時右肩扛著刀,左手隨後將打火機塞進內襟:“果然科技才是第一生產力啊...”


    自己用打火機引火,結合落木露之前教的真氣運行法,沒想到真的施展出了法術!


    脫困的齊玄守偏頭望向因為保護自己妹妹而身受重傷的蓑衣客,眼神沒有開始的敵意:“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剛才的蓑衣客,一副要吃人的流氓樣子,和現在的行為完全大相徑庭。


    此刻卻為了救自己的家人受傷...


    明明他可以趁機帶走落木露的。


    “草,什麽為什麽?老子...隻是看不得人間疾苦罷了。”


    躺在地上眼睛漸漸沉重起來的西京笑罵了一聲。


    老子跟你動手,是作為無常的職責,保護你妹妹,一樣是作為無常的職責。


    更別說消滅虛,本就是無常的本職工作!


    這有什麽好疑問的?我又不是你們那些天天上網上傻了的二極管。


    “當年我當無常,就是為了製止這種怪物人為造成的悲劇。如果當年我有這一身本事,我在陽世時女兒也不至於...”


    齊玄守心弦猛然震顫!


    【臥槽!這哥們能處!有事真上啊!】


    【好久沒見到這麽瀟灑不羈的俠客了!我原先還以為他是個大反派呢!】


    【同樣的行為,卻因為目的不同而對觀察者產生了不同的導向。我隻能說,讓子彈飛一會。】


    【申遺!快他媽申遺!】


    整個墓園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如同另一個時空的剪影,與現實割裂成兩個世界。


    “無常...也會死嗎?”


    齊玄守喉嚨輕輕動了一下,澀聲問道。


    此時落木露擦了擦嘴角的血跡,蹲在了躺在地上的蓑衣客麵前,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你以為無常和人類有很大不同嗎?”


    落木露溫熱的淚滴落在了蓑衣客臉上的麵紗上:“我們不是天生就是無常。一樣會痛,會流淚,有七情六欲,在那個天下一樣有家人和戀人。除了我們身體是靈子構成,而你們是器子構成,並沒有其他差別。”


    【草!齊煌這個狗日的又騙我眼淚!】


    【老子以為這個是反派,結果竟然是個溫柔的大俠?能不能別刀了?好人就特麽活該死?】


    【額,這個也算是俠嗎?俠不是功力很高的人嗎?】


    【俠,是一個強大的人幫助弱小的人。強者並不是靠欺壓別人來展示自己的強大,這樣的人並不是真正的強大,而是恐懼於比他更強的人,真正的強者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幫助更多比他弱小的人,帶領大家去尋找一個沒有悲傷、沒有殺戮、沒有眼淚的人間樂土。】


    【我去!你這騷話一說,瞬間境界上升了不少啊!勇者憤怒,抽刃向更強者;怯者憤怒,卻抽刃向更弱者。不就是魯迅《華蓋集》的話嗎?】


    在齊玄守沉重的眼神中,隨著落木露哀慟地將蓑衣客露在外麵的眼睛漸漸撫上...


    蓑衣客突然一甩手打開了落木露的手。


    “幹嘛呢?老子是累了,又不是死了,讓我睡一會...”


    “真是的...跟我前女友一樣,一分手就到處宣傳我死了。”


    吐完槽以後,蓑衣客雙手放在肚子上,進入了嬰兒般香甜的睡眠。


    情緒已經醞釀到這的齊玄守猛地一翻白眼。


    媽的,從小到大遇到的人沒一個正常的。


    冷笑話葉虎,戲精落木露,逗比傀儡魂,現在又是這個進階演員自我修養的西京....


    就更別提大逗逼老爸了。


    看來這個世界隻有自己一個正常人了....


    哦對,還有尚織姬,雖然平常呆呆的,但很可愛,是自己喜歡的類型。


    “老子....要把你們全xx剁了!”


    終於不再騷起來的虛此刻望著齊玄守,咬緊牙關,一字一句的立起了g!


    “六耳,落木露,你們把他們帶走,我來對付這個混賬東西!”


    齊玄守望著身上散發著焦臭味和可怖殺氣的螳螂,偏頭朝著他們說道。


    “不行!這隻虛的實力你也看到了,五十年來連比我厲害的無常都被他殺了好幾個,我來掩護你!”


    落木露一瘸一拐地走到齊玄守身側,堅決搖了搖頭。


    哪有讓一個人類去送死的。


    如果齊玄守要死,他必然是死在自己這名無常之後!


    隻是這次聽聞落木露的言語,齊玄守卻輕聲道:“這次,能讓我獨自解決問題嗎?”


    “不僅僅是為了公義,也是為了私怨。”


    “拜托了,這是我的戰鬥。”


    望著齊玄守從未如此堅定的眼神,落木露深深唿吸了一口潮濕的空氣。


    幾秒鍾以後。


    陵園樹林裏,虛朝著麵前半蹲於地氣喘籲籲的年輕無常語氣震驚叫道:“你...是真能裝逼啊!我還以為你多厲害呢!就這種實力,還能在無常麵前叫囂不需要幫忙?”


    “囉嗦!”


    想起兩個妹妹因為失去媽媽的無助與悲傷,齊玄守努力拄刀站起,徒勞的再次發起攻擊!


    速度相差太大了!


    自己每次在砍中它之前,它的觸手就已經可以在自己身上留下血洞,逼得自己耗費大量體力迴防!


    “哦對了!每個無常都有自己無法下手的人,你說的媽媽,應該就是她吧?”


    隨著螳螂惡趣味的一陣笑聲,齊真夏的身影陡然出現在了齊玄守麵前!


    “兒砸,好久不見了。”


    “你他媽的!”


    齊玄守望著麵前這個熟悉的身影,聽著耳邊午夜夢迴時無限懷念的嗓音,握住刀柄的手背青筋暴起!


    竟然有如此無恥齷齪的存在!


    【媽用別人心中最珍視的東西去威脅,真是殺人誅心!】


    【可惡!如果我在當時...我也不知道怎麽辦啊!這是個死局!難怪這隻虛殺了那麽多無常,的確太卑鄙了!】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


    而旁邊的落木露下唇都已經被自己死死咬住,才能勉強控製自己不去助陣!


    她癡癡地閉眼抬頭望向天空,任憑連接天地的雨水衝刷自己的記憶。


    當年自己跟隨天魁部千戶出戰,一頭白發的千戶問了她一個問題。


    “自尊怎麽辦?”


    “戰鬥有兩種,一種是為了生命,一種是為了尊嚴。你在幫忙出手之前,要確保幫助的人是否會因為你的出手而永遠喪失了尊嚴。”


    “小露,如果你要成為千戶,以後你不僅要讀無常的專業書籍,也要去守藏室涉獵經史子集的內容。”


    “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人間世的那些聖賢,無論是寫《正氣歌》的文天祥,還是去留肝膽兩昆侖的譚嗣同,他們當時明明可以選擇活下去,卻為什麽沒有選擇?當你有了自己的答案時,就是你悟道的契機。”


    所以...這場戰鬥,隻能齊玄守自己去麵對!


    淒風苦雨。


    浸濕的劉海一縷一縷緊貼著額頭,心胸由於劇烈運動而傳至全身的酸脹感,還有麵前這個明明知道是虛假卻撩撥散亂心緒的母親的形象...


    望著因為對親人的羈絆而唿吸粗重方寸打亂的年輕無常。


    虛的嘴角輕輕勾起...


    所以說,感情才是最讓人脆弱的東西啊,哪像自己,沒有感情,也就沒有了弱點!


    麵前的陰差是它見過最年輕、最衝動、也是最弱的無常了!


    你的命,我就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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