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紙上有三幅圖畫。


    畫的人正是他自己。


    有昨夜舉杯暢飲的豪邁之情,有他對著東山方向磕頭的樣子,還有他悲戚痛苦大康名亡實亡的樣子。


    神情都畫的相當精細,連淚滴都畫了上去。


    這……怎麽可能?


    傅建業直感覺腦袋裏一片空白。


    不在現場絕對不可能畫的出來,就是在現場也不見得能這麽逼真。


    他簡直懷疑人生了。


    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周邊離得近的朝臣有暼到的也是驚疑萬分。


    瞬間就明白是怎麽迴事。


    同樣也跟傅建業有同樣的想法。


    傅建業是戶部右侍郎,正三品官員,有自己的府邸。


    而陛下能得到的這麽詳細,必然是在其府邸有安插的內線!


    還能畫的如此真切。


    這還不是一般的內線。


    昨夜剛說完,今日就繪成畫像放到其麵前……


    細思極恐!


    傅建業是如此?


    那其他人呢?


    想到此處,皆是戰戰兢兢。


    有離得較遠者不明所以,不明白陛下到底是拿出了什麽?


    怎麽感覺這幾人比剛才杖責還要害怕呢?


    是啊!


    這比杖責還害怕。


    傅建業心沉到了穀底。


    “實實在在的證據擺在你麵前,你還想抵賴嗎?”


    關寧低沉道:“朕連你當時畫相都拿的出,那你說的話,朕還能不知道嗎?”


    “陛下,臣……臣昨晚隻是酒後失言,是無心之過啊!”


    傅建業知道已抵賴不了,隻好承認。


    他幾乎是匍匐在地上,身體顫抖不止。


    這不是因為疼痛。


    相比較起來,那都不重要了。


    “你該死!”


    關寧麵無表情道:“朕提拔你,重用你,而你卻不知感恩,這才是真正的可惡!”


    有一種人最可惡。


    那就是你明明對他好,他反而以仇報恩。


    傅建業就是這樣。


    要不關寧也不會單獨把他提出來。


    畫相是王倫暗線提供的。


    這家夥果然是天生做這種事情的好手。


    最開始關寧給了他一批人,見其做的不錯,又逐漸放開他的權限,準許他自己發展安排線人。


    他便在朝中重臣官員家中安排。


    不是關寧小心眼。


    而是他不得不這樣做。


    有前朝餘孽作惡在前,就連曆修這樣的人都能叛變,誰又能知道誰的皮囊下藏著一顆怎樣的禍心?


    關寧不得不謹慎。


    當然,不是遇有特殊的事情,他是不會提出來的,搞得人心惶惶也不好。


    可他覺得不提不行了。


    這些人太過份了。


    表麵一套,背後一套。


    吃著他的皇糧,卻給蕭成道磕著頭。


    那他算什麽?


    關寧心胸再寬廣,也容不得這樣的事情。


    他今日把這份畫相拿出,就是給這些人警示。


    不要以為你們在背後搞小動作朕不知道。


    值此特殊時期,還是把這些人震住的好。


    關寧內心自有權衡。


    但傅建業已經徹底崩潰了。


    “陛下饒命啊,求您開恩,臣再也不敢了!”


    他祈求著。


    關寧麵無表情道:“你在刑部任郎中時曾主管仵作,在任時還作出一本《人體實錄》的書籍,也是為解刨學做出了貢獻。”


    他說的是實情。


    傅建業對這方麵似乎比較有見的,他召集仵作,集其經驗,作了這麽一本書。


    嚴格的說對醫學發展是做出了貢獻。


    “朕不會讓你白死。”


    關寧淡淡道:“就讓刑部仵作把你剮了吧,要剮的幹幹淨淨,再讓太醫院醫師觀摩,做這副人體內裏圖。”


    “陛下,饒命啊!”


    傅建業都嚇尿了。


    他曾經整天跟仵作們打交道,自然知道這是怎樣的酷刑。


    這就像庖丁解牛一樣,把他給解刨了。


    “對了,要活剮!”


    關寧又補充了一句。


    “還要千刀萬剮!”


    這話聽的其他人都腿肚子轉筋,想想那個場麵就直打哆嗦。


    死不可怕。


    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不過這是傅建業自己作死。


    別人也就罷了。


    你可是受盡隆恩的人,這誰能忍受?


    屬實該死。


    有此下場一點都不冤。


    隨即傅建業就被帶了下去。


    但其他人並沒有鬆氣,反而驚心不已。


    他們都在想自己私下說過什麽,做過什麽。


    隆景帝曾設皇城司監察百官,可跟這位比起來,當真是小巫見大巫。


    有人麵色慘白,都快站不穩。


    他們想起自己曾說過什麽話。


    但關寧不追究了。


    點到為止即可。


    剩下的你們自己考量,相信有此次作為,會讓他們驚心。


    “好了,終於清靜了。”


    關寧目光掃過眾人問道:“再沒有反對之聲了吧?”


    沒人說話。


    誰還敢有?


    “真的沒有了吧?”


    關寧又問道:“有什麽想說的可以說,暢所欲言,朕從來就不是一個阻斷言論,諫言不達天聽的人,朕向來都是以理服人。”


    這話聽得人們直想翻白眼。


    暢所欲言?


    您不阻斷言論?


    我信你個鬼。


    別說是說話了,連一點想法都不敢有……


    “是你們不說,可不是朕不讓說。”


    關寧開口道:“朕可把醜話說在前麵,現在不諫言,就說明你們是認可了,出了這大殿,誰再敢嚼舌根,就不要怪朕不客氣了!”


    此言平淡,但充滿警告之意。


    “朕最討厭的就是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爾等可不要學傅建業。”


    誰敢呐?


    這一言一語的,就像有磨刀的聲音不斷在你耳邊沙沙作響。


    讓人們的心都始終保持在嗓子眼。


    怕了。


    這是真怕了。


    說的已經很明確。


    更改國號的事情已經定下,誰再翻騰,絕對沒有好下場。


    這不是開放言路。


    這是把言路堵死了。


    “好,看來都沒有問題了。”


    關寧背著手上了高台,隨即轉身開口道:“那麽現在,便可議議改國號的事情了,大家都有什麽好的想法,都可說出來。”


    “暢所欲言!”


    這本是個好詞,可聽得怎麽那麽別扭?


    “對了。”


    關寧又補充道:“像剛才呂昌說的什麽大清就不要再提了,無他,朕就是不喜。”


    剛從昏迷中蘇醒的呂昌,聽到此言,又是一個哆嗦。


    自己好不容易想了一個,還正好讓陛下不喜?


    算了。


    我還是繼續暈著吧。


    他不敢睜眼,假裝昏迷。


    而這時,關於國號的議論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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