懟完尉遲文號,何誌偉看著尉遲文號把手插入褲兜裏,提著褲子,站在那裏的樣子有些滑稽。於是指了指會議桌前的凳子說:


    “你坐吧!”


    尉遲文號進過拘留所,知道很多事情都是例行公事,他抗議也沒用,雖然自己生悶氣,但還是規規矩矩地坐了。


    他又不敢得罪何誌偉,他進去一次之後,他就真的怕了,還要強製戒毒,更讓他生不如死。


    即使是他的罪行,認定不了,別說別的,就是他身上攜帶的這幾小包毒品,也夠拘他半拉月了,對此,尉遲文號心知肚明。


    何誌偉拉過一張椅子,坐在了尉遲文號斜對麵,而周詳坐在尉遲文號對麵,他們三個人占了會議桌的一側。崔鵬和留文則並排坐在了尉遲文號的身後。


    “說說吧!”


    何誌偉有些吊兒郎當地說,充滿了俯視感,完全沒有義正辭嚴地樣子,畢竟這不是拍戲,何誌偉不用擺給誰看,現實中,人能演好自己就好,還要給誰看嗎?!


    “我不知道你要我說什麽,如果你是指羅案,我已經說過了,案發時,我不在現場,而且我們律所也已經向你們證明過了,我當時在南吉市參加研討會。”


    尉遲文號雖然憔悴,說話依舊很有條理,有埋怨的意思,但並沒有任何慌亂的樣子。


    “你確定你說的話都是事實嗎?”


    何誌偉追問一句,然後摘掉了墨鏡,眼眶上的傷疤還在,隻是被長出的眉毛覆蓋了。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尉遲文號,像是想在尉遲文號那張晦暗的臉上,尋找異動的肌肉,但是太難了,尉遲文號不是戲精,臉上沒戲。


    但無所謂,何誌偉此時這麽說話,就是要給尉遲文號壓力,並讓尉遲文號自己確認謊言是真話。


    “我確定!”


    尉遲文號想都不想地就直接確認,言之鑿鑿。


    但他眼神卻是飄移的,他沒敢與何誌偉對視,自從開始吸毒,他的眼神就變得十分膽怯,沒有之前的那種平穩堅定,他輕易不敢和人對視,一觸即逃。


    尤其是現在,麵對何誌偉犀利的目光,他的眼神更加遊離不定,都說眼神是心靈的窗戶,他的這兩扇窗戶有些風雨飄搖。


    “那你把當天下午的情況說一下吧。”


    何誌偉雖然放緩了口氣說,但依然是不容置疑,這是警察自帶的威嚴。他的眼睛依然在逼視著尉遲文號,極具攻擊性!不是那種玩世不恭的挑釁,而是具有攻擊和侵略性質,能直戳人的心窩,碾壓著尉遲文號脆弱的神經。


    “我下午開完會之後,當地的同行邀請我們去喝酒聚會,我因為頭疼就沒去。”


    尉遲文號緩緩地說,總是在節省體力的樣子。


    “哦,那你去了哪了?”


    周詳打字速度在探組無人能及,他隻是偶爾瞄一下屏幕,校對一下,基本上都在盲打。


    “我離開會場,在迴酒店的路上,吃了一碗當地有名的炒粉。”


    何誌偉聽著沒有表示,他看了看坐在尉遲文號背後的崔鵬,崔鵬默默點頭。


    他在南吉市,從會場跟到到賓館,他跟蹤到了全部的監控畫麵,他甚至在南吉市交通指揮中心拿到監控視頻後,也去那家小店吃了一盤炒粉。


    周詳打完字,看著尉遲文號停頓下來,像是在等自己,於是,他追問道:


    “然後呢?”


    “然後,我就在賓館睡覺了,直到第二天早晨才醒,然後在酒店吃了早餐,直接到會場開會,在小組討論的時候,我還進行了發言,我發言的題目是《遏製刑訊逼供,律師有作為》。”


    尉遲文號說的十分平和,看不出他說的這個發言題目是真是假。


    “嗬嗬,你這題目寫的很有預見性啊,是怕我們刑訊逼供嗎?您放心,‘零口供’,我們不會刑訊逼供,逼你認罪。我們在這架了五個攝像頭,完全能保護你受到最公正的待遇。”


    何誌偉奚落著尉遲文號,他不知道這個題目是不是真的,也許隻是這家夥臨時杜撰出來說給自己聽的,這家夥害怕挨揍?何誌偉不得而知。


    “我知道,我不是針對你們編纂出來的題目,這真是我當天的論文。”


    尉遲文號解釋說。


    “石盛豪家爆炸那天,你在哪?”


    何誌偉也不跟他糾纏,直接跳轉了話題。


    “就連這事,你們都在懷疑是我幹的嗎?消防專家不是都定性了嗎,是因為疏忽,石董他們離開別墅的時候,忘記煤氣灶上的水壺澆滅了明火,造成了燃氣泄漏造成的爆炸嗎,連專家你們都要質疑?”


    尉遲文號抬起了很重的眼皮,看了一眼何誌偉,不滿地說。


    “你不用管我質疑誰,我隻是想知道你的準確位置,你完全可以選擇不迴答。”


    何誌偉對於尉遲文號的各種表現都有大致預案。否認犯罪行為,是嫌犯們不用教就會的本能。


    “這事,您應該比我更清楚啊,頭天你們到我公司的時候,就在大會議,你和王必成查駱秉承房產,當時章一楠說要準備采訪紅絲帶援助中心,我告訴過你們,我第二天也要去紅絲帶救助中心搞活動啊,那天,章記者和我一直在一起啊!到晚上,我邀請她參加公司年會,然後石董邀請大家一起去ktv嗨歌,之後,我剛把章記者送迴家不久,沒過多久,石盛豪家就爆炸了,你們警方就把我們叫去了啊。”


    尉遲文號一口氣把那天的活動都說了。


    “你的這些我們都掌握,我是問你去紅絲帶之前,去了哪裏?”


    何誌偉盯著尉遲文號的臉追問。


    “我一直在啊?”


    尉遲文號肯定地說。


    “章記者她那天上午,在紅絲帶中心找了你半天,快到中午你才到的。”


    何誌偉隻是提示尉遲文號,並不是反駁,他給尉遲文號充分表現的機會。


    “哦,你說這事啊,我想起來了,頭天我追劇睡晚了,早晨沒起來,起來之後直接就往紅絲帶救助中心跑。”


    尉遲文號說的無懈可擊,而何誌偉此時也沒再提出異議,然後又跳轉了話題問:


    “你買無人機幹什麽用呢?”


    “我給兒子買的啊,他喜歡玩無人機,跟我要了好久,我答應他考試考進班裏前十名,我就給他買一架,這次他考到了第五名,我本來預計下午迴家帶給他呢。”


    尉遲文號說的十分自然,看不出和別人家長有區別。


    “你真是一個好爹!好幾萬,真舍得下本。”


    留文忍不住插嘴揶揄著。


    “我還說要去找你們要呢!你們憑什麽扣押我的無人機。”


    也許被提示之後,尉遲文號想起來在他被拘留期間,何誌偉他們搜查了他的家,並扣押了那架無人機。


    “光說不練嘴把式,你怎麽不去我們隊要呢?你去警隊,我們還省的在這大雪天,大老遠地趕來找你!”


    崔鵬抱怨著,他知道尉遲文號說的強硬,實則心虛,尉遲文號根本不敢去警隊要。


    “你們憑什麽隨意扣押公民的物品?我要告你們。”


    尉遲文號習慣了。


    “你別動不動就要告我們,我們今天來找你,就等你告呢!”


    崔鵬不耐煩地說。


    “你給孩子買的,你拿出去用過嗎?”


    何誌偉把話題拉迴主題。


    “沒有,我就到郊區試飛了一下。”


    尉遲文號平淡地說,眼皮都沒跳,他掩飾的十分到位,這一點沉穩,就不是一般小賊可比。


    “你到郊區什麽地方試飛?”


    何誌偉步步緊逼。


    “和鄰市交界山區中的一個廢棄金礦,很多年前,我在那裏接手了一起訴訟,所以我去過那裏,並在礦區住過三天,那時礦場還有人留守。”


    尉遲文號真真假假,想讓人發現不了破綻,八分真話,兩分假,就讓人難辨真偽。


    “最近去過幾次?”


    何誌偉也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不停地追問細節。


    “這一年我去過的多了,夏天的時候,經常去爬野山,最後給無人機試飛,我去過三次。”


    尉遲文號說。


    “都是試飛嗎?”


    何誌偉盯著尉遲文號問。


    “都是!”


    尉遲文號迴答的一點都不含糊。


    “你去的這麽頻繁,不會是踩點吧?”


    崔鵬在背後,陰陽怪氣地說。


    “踩點兒?踩什麽點兒,你說什麽呢,我不知道。”


    尉遲文號躲開何誌偉直視,扭頭看著崔鵬說,他在裝傻充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折翼塵囂冬天裏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任家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任家君並收藏折翼塵囂冬天裏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