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不敢”看似玩笑實則誅心。假設綁匪想擄走謝林林卻誤綁她的同事張老師還捎上了五個未成年學生, 道德天平一端是成年人老師一端是被錯抓的老師加五個未成年學生,麵對未知危險老師用自己換五個學生還能怎麽選?


    江初照要是說不敢,任何知道這事的人都能在需要的時候用這件事質疑她的人品,反對她的決定,阻礙她的行動。


    江初照要是說她敢, 哪怕她自己真心願意換,保衛科不可能也不敢用她去換。答應交換又不去, 那五個學生的家長知道了會怎麽想?全體學生家長們知道了又會怎麽想?陸家的敵人和對手會怎麽辦?稍微運作一下,給陸太太甚至陸家全體貼上虛偽和偽善這種標簽也超級好。


    既然閣下這樣誠心誠意的下套了,不大發慈悲的懟迴去實在對不起閣下的深情厚誼。


    江初照用她最溫柔大方的語氣說話:“都還沒和綁匪有接觸,先假設綁匪擄錯目標就主動安排換人質?原來大叔遠道而來是為綁匪服務的,綁匪給好評你們才能升職加薪評先進嗎?”


    組長剛才說話確有道德綁架之嫌,姑娘正麵懟他警匪一家也是粗暴直接,剛剛還和姑娘聊得親熱的謝嘉田都不敢出聲解圍。閻王打架小鬼遭秧, 組員們都是抽調來的,沒人主動去撞槍口,會議室裏安靜得可怕。中年男人的微笑僵住了。


    從江初照進會議室就站在門口的朱科長翻了個白眼, 陰陽怪氣說:“謝林林,你爸給你送午飯來了, 去你姐夫辦公室!”


    朱科長你真不用強調我有爸爸慣,我自己一個人就已經幹翻他了。江初照見好就收, 默默撤退到隔壁。


    老汪辦公桌上擺著幾個盛菜盛飯的大飯盒還有一個大保溫桶。眼睛紅通通的老汪低著頭用一次性碗喝肉骨茶。陸教授頂著兩個黑眼圈在打嗬欠。


    “經過都和孫組長說過了?”老汪說著話也連打嗬欠。


    “說了。那個姓孫的跟我們老陸家是不是不對付,剛剛給我下套叫我懟迴去了。”江初照和自己家人說話十分直接,“昨晚唐季琛和他同事在辦公樓外是保護我的吧。姐夫你們幹嘛了?”


    “孫組長和曾家大表哥好像關係不大好。大老爺們欺負小媳婦他也幹得出來, 不用你動手,我們來收拾他。


    昨天中午有人在滇南發現楊教授那兩個疑似屍骨無存的研究員中的一個。我們找楊教授談話,傍晚這個賊老頭到辦公樓繞了一圈,我們估計是你辦公室外麵一直有保安蹲著他不敢進去。晚飯後他的研究員假裝挾持他跑路。我們單獨把他捉迴來了,留著那幾個研究員放風箏。綁架張老師和那五個孩子的是楊教授留在基地的兩個助手。”老汪嗬嗬笑,“這兩個平時看上去跟楊教授不是一條心,我們總要試探下。正好昨晚值班的張老師是我們的人,我們下了套讓他倆以為晚上值班的是你,他倆跑去綁架你我們也沒想到。唐季琛他們幾個確實是我安排在辦公樓外麵保護你的。路丁和張老師已經聯係上了,大致知道孩子在哪兒,正在找。”


    “難怪前幾天楊教授想叫我給他翻譯資料。”江初照冷笑,“要是我去過他辦公室,他就是帶不走我,後麵陸華年出什麽成果,他坐大牢裏都能嚷嚷是我們剽竊他的吧,這人還真是機智。”


    “在葉城蹲守大半年才把你等來,又被我們揪住了尾巴,想到這樣的辦法確實機智啊,咱們要不是一直嚴防死守眼都不眨的盯他,說不定還真能讓他跑了。”老汪搖頭,“你怎麽就那麽警覺呢,淨給你自己惹麻煩。”


    “小姑娘們下午才吵過架,王梨婧還有不開心就亂跑的前科。有點動靜我肯定先看她在不在。”江初照歎氣,“惹麻煩我也不想啊。”


    陸教授給兒媳婦夾了塊筍以示褒揚,“我們家不怕這種麻煩,做人無愧本心就好。”


    下午張老師的手機收到短信,對方要求用楊教授和謝林林換六個人質。朱科長極力反對,根本就不肯通知謝林林。倒是臨時安排住在保衛科宿舍的楊教授知道了,表示用他一個老頭子換五個孩子非常有意義,簡直是哭著喊著求當交換人質。


    孫組長被謝林林懟了一把之後又一直在承受朱科長的全力嘲諷,簡直把拆朱科長的台當成人生理想,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舍己為人的老好人感動的要命,和朱科長據理力爭居然爭贏了。


    孫組長和綁匪短信鬥智談判之後,對方退讓接受隻用楊教授交換一半人質,就是孫組長護送楊教授去交換地點。


    綁匪拿出來交換的人質其實隻有張老師,她和保安們裏應外合提前製服了押送她的兩業餘綁匪。孫組長和楊教授抵達交換地點時,那兒除了一棟空蕩蕩的農舍什麽都沒有。


    調查組的成員隨後分散搜查了兩個多小時,在十公裏之外的小樹林裏發現一輛農用三輪車,車上還藏著兩套楊教授的證件和一身老棒棒的舊衣服,每套證件都和真的差不多,舊衣服也是楊教授的尺碼,衣服裏還卷著幾千塊的舊鈔票。


    真正的綁匪不可能提供這麽體貼周到的服務,除非他們是一夥的。極力讚成用楊教授交換人質的孫組長疑似同黨,和楊教授一起被押走了。調查組剩下的成員包括謝嘉田都被安排住葉城礦業集團牛莊分礦的招待所,斷網沒收手機,連招待所的大門都不讓出。


    晚上十點多路丁把五個倒黴孩子帶迴來了。顧西北把風箏放到了滇省邊境,除了自以為跑路差點成功的幾個研究員,還打包迴來十幾位接應他們的熱心國際友人。


    調查組撤走之後,孔教授和陸教授歡天喜地去青河驗收押運實驗設備,陸教授還把仨孩子接來葉城小住。


    熊寶和貓仔喊五歲了。姐姐個頭稍高,長發紮兩個卷發馬尾,萌蘿莉秒殺一切會喘氣的生物,連保衛科養的那幾隻兇狗看見她都不愛叫隻愛搖尾巴。弟弟和別人家的小朋友比其實也算高個,小胳膊小腿又壯又結實,隻要他媽他舅媽他姐姐他妹妹不吼他,那也是頂天立地大壯士。老汪每天早上帶倆孩子繞家屬區耀武揚威跑一萬米,和得意洋洋抱著琴寶在家屬區橫行散步的陸教授會師,然後他去食堂吃早飯,陸教授帶著仨孩子迴家早飯去教學樓,把倆大的扔教室前排,背著小的給夏令營的大小孩子上課或者聽課。


    家屬區的孩子們,小到會爬能走大到大一大二,隻要不影響別人聽課都歡迎旁聽,夏令營畢竟不是正式上課,玩玩鬧鬧嬉嬉哈哈特別開心,沒幾天人數激增,上課就由大教室改到大階梯教室去了。


    休息時間唐田去表姑姑家玩,在飯桌上說課後感:“我最喜歡謝老師給我們上課,特別有意思特別好玩,可惜她一周才給我們上一次課,我們寢室都想天天上她的課。”


    “知足吧你們。給你們上一下午的課,謝林林光備課要花十幾個小時,給你們玩的那些小零件全是她犧牲睡眠時間自己在實驗室做的。”顧西北給小姑娘盛了碗湯,“別怕胖,體能訓練多下點功夫。下迴誰跟你摔嘴炮,單手一個過肩摔,包他見你退避三舍。”


    “顧西北不帶你這樣教育孩子的。人家動嘴我們動手像話嗎?不過小小田確實要多吃點。你這飯量還趕不上汪哥家的熊寶。”杜虹朝唐田碗裏扔一個大骨頭,“科學家也要有好身體,不然連軸加班扛不住。”


    顧西北吃完放下筷子,“小唐田慢慢吃,我出去轉一圈,碗筷放那等我迴來洗。”


    他轉一圈迴來唐田已經迴宿舍了,碗筷當然都洗過了,杜虹依偎著他說話:“唐田在夏令營的表現你點撥下啊。咱們辛辛苦苦兩個月,要是上不了少年班就丟人了。”


    “本來想測試考核為主,特別有天賦的破格錄取,咱們自己家孩子低調破格倒沒什麽。那幾個熊孩子約架失蹤鬧的大家都盯著我們呢。誰家孩子都是奔少年班來的,給這幾個孩子補償對別人不公平。不給他們補償破格錄取別人也不好辦。現在隻能全部統考。”


    “這幾個熊孩子一來就惹事生非,怎麽不把他們送迴去。”杜虹氣餒,她站的位置看的很清楚,葉城基地這兩年走後門進來的人把閑職都占滿了,後來人隻能憑真本事考。謝林林說唐田努把力能考上,又說壓力大,話裏的意思就是唐田還差點。現在後門關上了,唐田未來就是能考進來那也要費盡千辛萬苦。她想今年就把唐田弄進來。


    “你也別為唐田著急,參加夏令營的孩子肯定比沒參加過夏令營的有優勢,她考上的希望很大。”顧西北搖搖頭,“倒是唐田爸爸那個把柄,總不能讓人家捏一輩子吧,你外公什麽想法?”


    “馬家把物證人證都扣得緊緊的,我二舅舅說暫時沒辦法。不過,我外公說了,損失他一個我們家承擔得起。”杜虹煩燥的可以,“大哥怎麽那樣!他怎麽能那樣!”


    “讓馬家牽著你們家的籠頭走,就怕唐季琛也保不住。我想想辦法?”


    “我哥這事太不光彩了,誰肯幫忙?”


    “那個錢玖月跟謝嘉田的爸爸謝蘭天也有過來往。馬家手裏說不定還有謝蘭天的視頻。謝嘉田肯定要管。”


    “他行嗎?”杜虹覺得那小夥可能沒那麽給力。


    “他親媽給他找的後爸人緣好朋友多,隻是把物證弄出來肯定能幫上忙。”顧西北說著撥通了謝嘉田的電話,隻說馬家很照顧錢玖月那個自拍愛好者謝嘉田就懂了,說他去想想辦法。


    謝蘭天的名聲早就沒有了,但是謝蘭天自己不那麽認為,他老人家跳出來找存在感才比較煩人,所以如果馬家手裏真有謝蘭天的小視頻,還是早挖出來省心。謝嘉田找阿布,說錢玖月被馬家控製住了,能不能查一查錢玖月手裏有沒有謝蘭天的視頻,要是有最好能讓錢玖月閉嘴。


    和江初照有關係的事阿布不敢做主,第二天用送衣服鞋子的理由到葉城基地來,把江初照從禁區的地下實驗室喊出來試鞋子。


    “就為這種狗屁倒灶的事浪費我的寶貴時間?這個平跟鞋子倒是蠻舒服,唐湘的媽媽上迴給三孩子織了毛衣,給唐湘送兩雙過去,再給李季也送兩雙。”江初照換了雙鞋子試,“馬家那個塗料廠情況怎麽樣?”


    “他們做事比我們預料的還無恥。試銷售的幾款塗料和我們沒添加穩定劑的半成品幾乎一樣,應該用的是我們的產品分析出來的配方。梁園集團在東北的幾個大單都被他們搶了。開發商都用上了,秋冬天下兩場雨估計他們的防水和隔熱都要出問題。”


    “讓梁園集團在東北一定簽個單子,盡快要把咱們的成品塗料用上。然後再發申明,說市麵上出現了咱們的不合格高仿產品,我們正在調查,會視侵權情況起訴。使用高仿產品帶來的後果自負。”


    “那錢玖月的事咱們不管了?”


    “他們幾家撕起來的時候,錢玖月和蔣思語這種殺器馬家不可能不用,等唐家扛不動主動向謝嘉田求救咱們再管不遲。你和謝嘉田解釋下,現在咱們把錢玖月挖出來還要欠顧西北一個提醒的人情,將來讓唐家欠他大人情多劃算。先找小叔那邊的人打聽下錢玖月的情況。”江初照換迴原來的鞋子,“夏令營結束這邊就不會放你進出,我估計開學後就在這邊長住。你趁這段時間把我臥室收拾下。”


    “知道了。電話迴去打,我去做飯,晚飯請貓仔爸爸送給你啊。”


    “他進不去。給我留宵夜吧,多留幾份,請陪我迴來的保安吃。”江初照去廚房抓了一個大桶酸奶和幾個杯子出門。自從出了綁架這事,她迴家保安在宿舍樓下麵蹲著,她去哪都有幾個保安跟著,連吃個酸奶吃保安們都要拆封挖走半瓶,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保安們表示,保護謝林林的工作最受大家歡迎。謝林林蹲實驗室一蹲十幾個小時,他們在警衛室可以放心鬥地主;謝林林每周還要去次甘城基地,和甘城同事交接之後就能放飛心情去釣魚遊泳爬山接著鬥地主;還可以隨時隨地正大光明坑謝林林的小零食吃,實在是太愉快了。


    參加夏令營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考試的大朋友和小朋友們都很不愉快。這次考試隻考一題,開卷考,允許使用手機上網,支持組團拚答案,也可以唿叫外援。夏令營的小朋友必須要考,這倆月過來玩的大小朋友要考也可以。


    但是!“移民火星”四個字就能算題目?用這樣的考試決定誰上少年班你們不覺得太兒戲?


    看吧,陸靈均和汪正則兩個臭屁孩用零食拐了一堆學齡前小朋友和低年級小學生過家家,又是搭積木又是挖沙坑,假裝建飛船蓋基地,還假裝自己是宇航員!那群小學都沒上的傻小孩在操場上玩的超級開心,哪有考試的樣子。


    還有那幾個家夥,你們明明不是夏令營的,你們假模假樣來參加考試老老實實用手機上百度就好了嘛,你們怎麽能憑地頭蛇的便利跑去跟你們的爸爸媽媽叔叔阿姨借筆記本打印機?哎,還有那個誰,你把3d打印機搬來考場什麽意思?你看看我們還在手寫的原始人,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倔強的對著手機和空白稿筆咬筆頭的少年們好鬱悶。監考的教授們看的很歡樂,閑著沒事來看熱鬧的保安們和研究員們看的也很歡樂。


    唐田寫夠一頁紙咬了十幾分鍾筆頭,收到顧西北和汪叔叔的輪流眼神暗示,恍然大悟,拿著紙筆直奔熊寶和貓仔那堆小朋友,和貓仔咬耳朵:“我覺得你們需要一個人把你們的工作一條一條記錄下來,我作文經常得滿分,你覺得我合適嗎?”


    “姥爺說可以叫外援,你算內援,當然合適。”貓仔拉她的手,“秘書姐姐你跟我來,我從頭說給你聽。”


    一個手機沒電自己胡編了幾頁紙的小男生放下了一定要考滿分的執念,跑去小朋友的遊戲場,跟熊寶說:“我爸訓我那套我都玩的溜。你們這個教官一看就沒我能打沒我專業,我們打一場,贏的人當教官行不行?”


    現任教官小學一年級生,身高一米三五,體重三十五公斤,在小朋友中間絕對算壯士。


    然而小男生小學六年級畢業生,身高一米七五體重七十公斤,話音未落一年級生就嚇的哭著扭頭喊爸爸。


    教官爸爸就在操場邊邊圍觀,可能是覺得成年人作為場外援助過去打孩子不好意思,吼了一嗓子:“識時務者為俊傑。”


    教官馬上認輸,獲得熊寶的安慰糖果一枚,迅速轉換身份開開心心當接受訓練的宇航員玩去了。


    這個時間江初照在辦公室攤開實習生們交上來的周記參考,編她自己的實習周記,孔令傑在給江初照偽造實習工作記錄。梁青荇坐在孔令傑身邊看,拆一袋小零食自己吃一個喂孔令傑一個,沒皮沒臉的給全辦公室同事強塞狗糧。


    “謝老師,樓下考試玩的好開心噢。”柳喬坐在窗台邊看熱鬧,“陸師公真是會玩。這個成績出來家長們能接受嗎?”


    “這場考試考反應能力的。真正錄取哪幾個早就看好了,有平時成績,有心理評估報告,成績單一目了然。”江初照苦惱的咬筆頭,“這本周記怎麽全是吹捧老師和領導,他就不能謙虛點?我真不好意思參考他。”


    “這個啊,保衛科看上他了,觀察他好久說人品還是蠻好的,打招唿說我們錄用之後調他們那邊去,這種搞接待的人才太稀罕了。”孔令傑把這本抽出來,張嘴接受梁青荇的投喂,“謝老師,我跟瑞大聯係過了,你的學分修滿了可以提前畢業,我給你報名考研了哦。”


    “好的。陸教授這次收幾個?”


    “就你一個。他老人家愛在深山喂蚊子的名聲太響亮,今年估計沒人願意來。”孔令傑樂嗬嗬的說,“好好考呀,你要是不達線,他老人家又要剃光頭了哦。”


    “要是考不上怎麽辦?”江初照捂住臉,“我怕我迴家連飯都吃不上。”</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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