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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時間:2012-09-03


    方圓百裏的禦苑法陣大張,不亞於妖邪依憑楚王金蟬伏藏構築的雲夢之城。我的氣感濃稠艱澀,仿佛整個人陷在淤泥中,與劍宗之人在雲夢法界的遭遇相似。禦苑中唯有幾位元嬰巔峰者行動自如。五百年來帝家的經營和積累可以窺見一斑。


    少年天子輕輕擊掌,拍出一種奇怪的節律,法界內的金丹門人又行動如常。


    零落血雨的雲漸漸覆蓋到禦館之上,真人們相視無言。天落掌門撫摸自己佩戴的長劍,反複再三,終究還是把手挪開劍身。


    我看不出真人們有一點驚異慌張,但他們也沒有絲毫躍上虛空降伏邪魔的熱情。


    帝師天落歌抬首望禦苑上空無形的穹廬,吩咐內侍給赴宴的天子與公卿架起寶幢。


    我奇怪既然有法陣護持,又何必疊床架屋地增添法器。文侯搖首,執扇指雲,叮囑我們門人小心提防。


    公卿們紛紛躲入寶幢之下。天子站在天落掌門的身側,天落歌的泥丸宮吐出一道劍氣般的白毫,護定丹鳳眼少年頭頂的方丈。


    帝師向天子道:


    “陛下,邪魔降臨,鬥法應當暫停。容各宗把門人導引迴禦館。”


    清薇真人猶豫了下,也沒有異詞。


    天子轉動承露盤上的玄黃龍血之燭。


    梅蕪城和莫語冰兩人瞬時現在兩宗席上。禦館前的龍血之鏡也消失了。兩人相互凝視了會。梅蕪城取一件法衣披上。莫語冰的天外飛仙被黑線全部覆蓋,像罩上了霧。一唿吸後,黑霧散去,她的劍又變成一柄普通的四轉寶劍。


    ――這一陣在勝負將分的時刻被生生中止了。


    “嘩啦啦!嘩啦啦!”


    血紅的雨水像錐子刺透薄紗,透過法陣的穹廬落了下來。唿吸間,無形的穹廬在我望氣中多了無數針尖大小的孔洞。法陣的針尖孔洞數個刹那就恢複如常,大半的血水被穹廬阻擋,但仍有小部分滲透到禦苑來。紅水也墜落防禦最嚴密的禦館中。


    劍宗的門人有的修為稍弱,則拔出飛劍噴吐劍光護持周身;唐未央與其餘劍宗金丹劍聖祭起太玄無形劍氣,他們的泥丸宮吐出各色劍芒,把零落下來的紅水蒸騰開。


    昆侖和龍虎的門人從躲到宗門自備的寶幢躲到下麵去。


    一些紅水濺在我們寶幢防護不及的席上,鐵心古木合著紅水一道化成了赤液,流淌在草茵。土地不毛。


    琳公主脫口而出,


    “洪荒種九頭龍蛇的血!”


    金蓮朵朵幻在她的周身。一身紅色獵裝的少女施展金蓮護體的天罡法術走出寶幢,在血雨中跋涉到她爹爹顏掌門身邊。血雨落在她幻化的金蓮上,也不過幾個唿吸金蓮就枯萎了。少女不得不又催發出更多的金蓮補上防禦。


    顏緣掌門略搖了下首,從袖中取一把白色的紙傘掙開覆上少女的頭頂。那是一柄尋常至極的姑蘇紙傘,隨隨便便就護定了少女,遠勝過琳公主自己近乎道胎真元催動的天罡法術。


    “真是調皮性子。九頭龍蛇的血可是銷金蝕鐵。”


    他溫言道。


    “爹爹還當我是小孩子呢,我可要和你們真人一道降伏大邪魔!”


    琳公主興奮道。


    顏緣淡然一笑,


    “我們是天子請來的客人。天子的師尊還在猶豫是否出手,我們就先上陣,似乎不禮貌呐。”


    少女晃了晃腦袋。


    兩人一問一答,公卿中不少人物色變。


    “是蕭龍淵嗎?是大邪魔蕭龍淵嗎?他可有一半妖孽的血啊!”


    “禁軍在做什麽!不是在大河北岸築堡半個月了嘛!法陣怎麽被妖邪輕易越過!”


    太尉煙羅白唿得最最響亮。


    拔都拍了拍手,示意眾人安心,向帝師和天子道:


    “妖雲中必然不是蕭龍淵。除夕夜時,帝師也在河岸見證,我和蕭龍淵激戰,斬去他九頭之一。那個妖魔現在千裏之外養傷――不過,上方流下來的的確是他的血;我們等血雨下完再說。恩,諸位,鬥法既然暫停,這等雨停的間隙,我們劍宗的門人就給大家表演一個小節目吧!”


    青年自顧自向劍宗的藺朝顏鼓掌。


    劍宗藺朝顏的手伸向禦館上的天空。就像我對雷的控禦那樣,隨著藺朝顏曼妙的手勢,下墜到禦館的血水有靈性地聚成一團團水球,仿佛被無形的線牽扯折向長發女子不斷匯集。


    萬千枚血色水珠在禦館的虛空中不斷顫動。


    “血珠的主人念頭在抗拒。”


    琳公主道。


    藺朝顏捏著印訣的手也在激烈的抖動,臉色慘白如雪。她另隻手拔出了腰間的血河小劍,臉色稍霽。小劍伴著藺朝顏的真言催動招引血珠。


    她的手段這不像劍宗門人一貫的飛劍斬刺,反而近於龍虎宗門人登壇仗劍作法。


    神劍的赤色劍麵像水銀那樣流動起來!血珠被神劍招引,紛紛融入劍身,就像支水匯入無窮盡的淵藪,血珠上的本尊念頭也即刻泯滅。


    數百個唿吸,墜落禦館的血珠近半被攝入藺朝顏的劍中。小劍的光焰耀目,她好像手持著一把火炬;沸騰的血在劍上翻滾,又像在油鍋四賤。血劍本身的形狀也像流水一樣變化不定。


    宇文拔都用手掌撫住藺朝顏的背心。


    女子似乎得到了極大的真元援助,清叱一聲。


    溢出血劍上的九頭蛇血全部收攝,血劍恢複了劍形,劍麵也像無風的湖一樣平靜。


    然後拔都釋手。


    藺朝顏閉目數個唿吸,又睜目揮動血河劍如法炮製,吸納被她牽引在半空的九頭龍蛇之血。


    “琳公主,昆侖護國救世,禦館還有一半的毒血就由你來為天子和公卿們解決吧!”


    姬小艾也道。


    琳公主躍出顏緣的傘,向藺朝顏道,


    “鬥法停了,我們來個餘興的小比試。我也不學你的仗劍作法,一下子就把這些毒血收了!”


    紅衣少女從袖中取出一枚碧色寶珠,正是元嬰小妖雅言擔任器靈的隨侯珠。


    “全部吃掉!”


    寶珠隨她命令,響起類似蛙鳴的呱呱聲。藺朝顏猛地往後退步。被她牽引的血珠子全失去了控製,紛紛彈子般亂飛向公卿。唬得公卿們東躲**。


    琳公主笑。那碧色寶珠的無數小切麵浮現出蝌蚪般遊動的黑色符文,又叫了兩下,數千枚血珠子盡數收攝入少女的寶珠內。


    禦館如洗,再度晴明。


    藺朝顏喃喃。


    拔都不以為意道:


    “隻是力氣不夠。等你晉升為元嬰,也能和那枚珠子角力了。”


    顏緣又命張機子把昆侖的天仙玉露施在焦灼的地上。又數百個唿吸,禦館草茵重新煥發了生機。


    再沒有血雨滴下。


    “妖孽,速速現身!這是中土天子賜宴的風雅場合,我不想把你的血汙了今夜的良辰美景。”


    帝師天落歌向妖雲說。


    妖雲裏又傳來了細柔斷續的笑聲。


    “對不起。剛才不小心出了點意外。我本來想把蕭龍淵的那一個蛇頭封印在自己的妖氣迴家煉化裏,沒想到還是失手漏了一點點他的血下來。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哈哈哈,不過你們有五個元嬰巔峰,也出不了什麽大事。傷著的花花草草一定被你們治好了,那我就沒有罪過了。”


    妖雲波浪般分成兩股。彌天的黑色妖雲裏麵竟然包裹著像禦館湖泊那麽大的血池。血池的中央靜靜漂浮著一條樓船大小的蛇頭。


    湖泊大的血池如今沒有再滴下一滴九頭蛇血。妖雲看來是氣,卻堅凝得超過精金寶礦。


    我用近乎道胎的真元,運足了金丹目力,才在樓船大小的蛇頭上看到米粒大小的三點。蛇頭中的虎皮椅子上蹲著一隻戲班子武生滑稽打扮的猴子。功夫衫裸露處有猴子的白色長毛,一條黑色的尾巴隨意搖擺。猴子的臉勾了一個醜角的白臉。


    猴子左邊站在一個勾紅臉的高長猴子,手持青龍偃月刀,還套著戲班子的假長須。猴子的右邊站在一個勾黑色大花臉的壯實猴子,手持丈八蛇矛,眼睛鼓鼓彈出。


    “那個妖怪我好像在哪裏見過。”琳公主說。


    顏緣撫摸自己女兒的頭,


    “你小時候是見過他。不過他比那時候又強了不少。”


    帝師旁邊的少年天子鎮定自若。他用尋常的聲音向妖雲問,


    “來者可是秦地西海道的侯德健?朕聽說妖魔蕭龍淵誘你反叛朝廷,為禍人間。現在你持蕭龍淵的一枚首級來到朕的禦苑上空,是要洗心革麵,接受歸化招安嗎?”


    ――原來,他就是天下屈指可數的邪魔真人!


    妖猿侯德健!


    猴子叉腰大笑,細柔之聲響徹天際。


    “你們人族有一個叫滿盈會的販消息黑道,本大聖就花了一百兩世俗的金子就買來了元宵鬥法的消息――我清楚地很,你們的元宵鬥法是要選一個大將軍的人選。哈,皇帝小孩!小孩皇帝!什麽郭子翰,什麽宇文拔都,什麽劍宗、什麽龍虎昆侖,都成不了你們帝家的事!今日元宵,你正好封本大聖一半江山、再加一個世襲宇宙大將軍,我就保定你的江山,替你掃平所有看不順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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