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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時間:2012-08-24


    不禁有喧嘩之聲自赴宴眾人發出;劍宗席上的不少門人相視而笑;琳公主先也是要笑,旋即眉頭絞緊――她大概馬上想起來柳子越給我們昆侖丟了醜,麵容上露出慍色來。


    昆侖和龍虎席上的門人都是麵色尷尬;尊席上的三位真人倒是八風不動。


    “小艾,我方的第一陣算是不戰而勝了吧!”宇文拔都遙問,他翻到第二陣劍宗鍾大俊的名牌。


    文侯迴應,


    “宇文都督不宜過早斷言――原師弟,你去探看下柳師弟。他向來識大體,不會在如此重大的場合壞我們昆侖顏麵的。”


    柳子越斷續的呻吟像蒼蠅嗡嗡一樣攪得我心煩。我想用銀蛇劍一下割斷柳子越的脖子,讓他從此徹底清淨!


    (“柳師兄,你玩過火了!剛才宴席你還神氣自若,現在怎麽死狗一般!當旁觀的天子公卿都是愚人嗎!”)


    我克製自己的怒意,在神念中質問他!


    柳子越手足分別向四個方向不斷抽搐,絞成麻花樣子。喉頭像是要說話,卻無法說出來(我心中一柔,懷疑他真有隱疾了)。


    我的手探入他的法衣之下,他濃稠的血糊上我的掌。


    ――怒意和迷惑一並浮上我心念。


    “是誰突然暗算了柳師兄!”


    ――柳子越是金丹軀殼,凡物不能傷之。我察覺他腹下有兩道幾日內戰鬥造成新近創口,一道是五轉以上寶兵刺穿,一道是被某種符文子彈貫通。他腹下有昆侖斷續膏的殘香,似乎之先用來凝練軀殼,按理在元宵宴前應當愈合。絕對沒有突然傷口崩裂的道理,那昆侖天下煉藥之宗的名頭也可以去了。


    ――我不知道我和琳公主修煉的幾日柳子越和什麽人交過手。但我知道劍宗席上就有使用飛劍和符文火銃的道胎金丹。我揚起沾滿金丹者血的手,凝視劍宗席上的唐未央。


    人群聳動。


    劍宗之人麵麵相覷。


    “原劍空!你師兄畏我宗如虎,裝病避戰,瞪我們幹嘛!你手上偷偷塗金丹的血,是要耍什麽詭計!”劍宗席上的秦霄一麵冷笑,一麵厲聲問。


    顏緣取一個青皮葫蘆與我宗的煉藥師張機子,向少年天子道,“陛下,鬥法可否暫停?容我宗先救治門人,問明緣由。”


    少年天子頷首,又命隨駕的太醫和張機子一並探視柳子越。


    張機子先把甘露灌入柳子越丹田,然後與太醫診斷柳子越各處穴竅經脈。太醫喃喃,言語中似乎傷症不明,無處下手。張機子忽然訝了一聲,從藥囊取出一個小鉤,又從顏掌門賜予的青葫蘆裏擠出一團蜜滴在鉤尖探入柳子越創口。柳子越發出殺豬般的慘唿。俄頃,張機子的鉤子離開柳子越的穴竅,鉤出一隻拇指大小的蠍子樣蟲來。蠍子粘在鉤尖的蜜上,始終下不來。我聽張機子囑咐取斷續膏再為柳子越凝上創口。


    張機子捏著小鉤子上的蠍子繞宗門、天子和公卿席位明示一番,然後把蠍子與青葫蘆一並交還昆侖掌門。


    “這是弟子突發奇想,從柳師弟的膏肓穴中誘出的三屍蟲――此蟲是天下毒物之首,蜀山異種。蟲有寄主奪舍之能,潛跡在軀殼最隱秘的膏肓穴竅,尋常金丹也難察覺。據弟子見聞,天下隻有劍宗的藥王院為三屍蟲留種;另外,昔年蕭龍淵叛亂劍宗,也帶出一對作種。不知道什麽邪魔把三屍蟲注入柳師弟的體內?”


    太醫附議。


    帝師天落歌望了唐未央一眼。唐未央抿緊嘴唇。


    “此蟲怎麽能遺世!”顏緣的指尖騰出一點寶焰,倏忽把掌中的蠍子煉化,“且聽我門人述說。”


    百多個唿吸後,柳子越已經開口能言,


    “我……我辜負了師長的一番辛苦教導……我……”柳子越要向顏掌門叩拜。


    琳公主要他不必繞彎,快入正題。


    “……三日前我在京畿南洞窟裏救治藥人,忽然穀中闖入一個非常厲害的機關傀儡。我的小腹挨了它一記手矛和一記數倍音速的火銃,文侯府的家將姬天鵬及時趕來,才與我堪堪將它擊退。我服食了丹藥,以為無事。誰料到方才出陣,劍宗一位道友向我投了個眼神,然後就――誒喲喲。誒喲喲。”


    柳子越望了唐未央一眼,又呻吟起來,他又要向顏掌門叩拜,


    “弟子讓昆侖蒙羞了!弟子讓昆侖蒙羞了!――原師弟,你不必擔憂我傷勢,我這就和劍宗的王少宗一戰!”


    我攔住他,然後把柳子越拽迴席上。這樣狀態的柳子越向王少宗挑戰是無腦行為。


    文侯歎息一聲,


    “沒有憑據我本不願說,誰料不期然發生這種事情。天子、掌門、帝師,容我呈上一物。”


    姬小艾從她的納戒取出一柄銀色雕花手銃,由內侍呈給天子和眾人過目,


    “這是三日前我府家將姬天鵬和那傀儡交手時從它之手奪來的寶兵――似乎是某位劍宗道友平常使用之物;那匹敵金丹者的人形兵器也似乎是某位劍宗道友之物;某位劍宗道友的手銃也可以速射出藏有三屍蟲卵的子彈。”


    ――我怔住了!


    群臣交頭接耳。


    唐未央一言不發。


    琳公主霍地摘下金簪,化成金劍,指向劍宗席上的他,


    “方才我看柳子越上場時你就眼神詭異!道胎金丹裏除了你,還有誰用機關人和手銃呐!在荒山時候,你就把機關傀儡借曉月來暗算我們;柳子越是我們最弱的一個,又在京畿沒有防備,你就連他一並算計了!”


    姬琉璃用玉如意掃去六轉神劍漾起的圈圈太陽真火,玉如意架起紅衣少女的劍,把她阻迴昆侖席上。


    帝師天落歌冷哼,


    “唐未央,你出來分說!如果和曉月那樣壞了我們劍宗的戒律,也罰你去蜀山麵壁!”


    “我的機關傀儡的確被曉月竊走與原道友私鬥。”


    唐未央重重地咬在竊字,


    “但曉月和原道友一戰後,我和自己的七轉傀儡全失去感應,這是傀儡靈樞全毀的明證。曉月丟了我的傀儡敗陣歸來,莫語冰師妹後來搜山也沒有尋迴――妖潮迫近帝都,或許另外有邪人竊走了我的傀儡――天下修士既然都知道傀儡和手銃是我對敵的手段,我指使自己的傀儡暗算,難道唯恐他人不知道是我嗎!”


    姬琉璃愕然,


    “我宗門人的確都以為你的傀儡消失了。那麽你的傀儡再度出現暗算的話,的確無法怪到唐道友身上了,劍宗真是思慮巧妙啊!”


    唐未央臉一抽搐,怒道,


    “興許是你們宗的顏若琳,或者原劍空,把我的傀儡和手銃撿了迴去,然後朝自己的門人柳子越射了一記三屍蟲的子彈,好在天子禦館前汙蔑我和我宗。”


    “你血口噴人!”


    紅衣少女怒,


    “當時原君被曉月打得半死,我心荒又匆匆去綠林集應戰莫語冰,怎麽想起來搜刮你的機關人和傀儡!哼,我倒看你那麽多時談笑風生,一點也不像是丟了法寶的失主啊!”


    “我師兄是世家貴公子,道心也堅固非常,怎麽會為失寶的事情心念動搖!”


    秦霄喝斥。


    “我宗門人不能懷疑別人的形似之跡。你們肅靜。”


    顏掌門向昆侖之人說。


    ――傀儡既不在昆侖手上,也不在劍宗手上。但是,卻被另一個和我相關的人撿了去。


    琳公主不知道這個秘密,或許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個秘密。


    我愣愣地看著我方席上最末的白衣少女。屈靈星的少女門人似乎對宗門之間的意氣爭執全無興趣,珍惜分寸光陰地從納戒裏取一冊兵書專心研讀。


    在文侯送給她的辛夷塢木屋裏。我看到過被她拆解開來的一具人形兵器。那裏無人往來,隻有一隻叫少司命的念獸巡視。


    ――這幾日小芷在大河北的連營苦戰;但是,機關傀儡是可以按照主人的指令**行動的。


    我不知道向誰說出這件事,說了這件事又有什麽意義。


    我閉口不言。


    “這件事糾纏不清,不是當下急務。天落掌門、顏掌門,以我看昆侖這一陣就算負了,唐師侄也應該避嫌退出。藺朝顏順延到第五陣,劍宗另外擇一個人補入第四陣吧。”


    龍虎宗的少女道姑說。


    公卿有人讚許,有人搖首。讚許人多,搖首人少。


    (“那樣的話,你們這方就有三勝在握了,柳子越中的那記手銃也沒有白費。”)我心中響起白衣少女的神念。


    我欲言又止。


    顏緣沒有應承下清薇真人的話。帝師也沒有反響。


    唐未央向天子和天落歌告辭,“形似的嫌疑弟子也不願意沾染,唐門不喜歡被天下人議論。請師尊和陛下允許我退出鬥法!”


    宇文拔都拍了下唐未央的肩膀,


    “未央你問心無愧,何必退出!陷害你的人我絕不會放過;我排下的陣容,一個人也不能更改!”


    慕容芷若無其事地把兵書翻過一章。


    唐未央凝視了拔都片刻,坐迴了劍宗的席位。劍宗席上之人歡唿。


    帝師說:


    “天子以為如何?”


    丹鳳美目的少年思忖下,“中州出現妖邪,是朕的失職。邪人借傀儡挑撥宗門之事,朕會責令帝都尹嚴查――唐未央可繼續出戰第五陣,第一陣也不必判昆侖負。顏掌門,你方可以另外擇一人代替柳子越出陣王少宗。”


    群臣齊賀天子聖明。


    白衣少女把兵書收入了納戒。


    顏緣謝過天子,還是由姬小艾重排第一陣的人選。


    “宋明星師兄是我宗知北遊真人的高足、天工院的金丹長老,就由他出陣王少宗吧。”


    文侯道。


    “爹爹、姬師姐,你怎麽這麽糊塗!”琳公主唿,“宋師兄精擅法器鍛造,鬥法上卻甚至不如柳子越。劍宗是欺負我們的人手不夠!”


    “門人專注各自陣前的敵手就是,你盡力去戰;考慮全局是我們的事情,你放心好了。”


    顏緣道。


    不知為何,他的平淡言語讓我心頭釋然。


    “由我代表昆侖出陣鬥法吧!”


    白衣少女起身向文侯說。


    “平妖將軍在道門是星宗之人,怎麽可以為兩宗出陣!”太尉煙羅白忿忿。


    慕容芷一笑,


    “星宗並沒有禁製世俗門人的行為。原劍空是我弟弟,我也是半個昆侖門人。他們人手不足,我施與援手,不幹太尉什麽事情。”


    龍虎宗的少女道姑問帝師,“天落掌門言必稱無偏私。如果別宗逼迫你宗用五位鑄劍師出陣他們的五位鬥法師,是否公道?”


    帝師臉色鐵青。


    宇文拔都卻笑了,“妙極。我也見識下名震河北的平妖將軍手段。隨你們多少人。我隻用自己選定的五人出戰。”


    文侯向慕容芷一揖,


    “勞煩原芷姑娘了。”


    昆侖龍虎門人齊齊瞻望白衣少女。


    她淩虛步在玉帶般縈繞禦館的天一水上。月光、華燈與水波的光影交疊,整個人亦虛亦實,如同夢幻。


    原芷從納戒中取出一枚劍丸,迎風化成一柄五轉寶劍。


    琳公主訝然問我,


    “你姐姐怎麽沒有帶那把匕首!她渾然沒有惡戰的準備呀。”


    ――慕容芷自然不可能當著劍宗真人的麵使出五大神劍。當年就是天落歌用元始之章挫敗了慕容觀天的金目鯛。


    劍宗席上冷如石頭的莫語冰忽然向王少宗出言:


    “原芷和我在河北共事許久。她會數十種地煞術法,武道也有些心得。但獨門的手段是星宗掌門賜予的一柄七轉匕首和一隻白色念獸,似乎都沒有帶來。”


    王少宗大笑,向宇文拔都一拱手


    “謝師姐提點――大都督,昆侖龍虎的鼠輩絕抵擋不了我宗真傳的太玄無形劍氣!”


    話音未落,那人已經如流星般掠至白衣少女三十步內。王少宗所過一線,天一水分成兩道逆流碧波,裸露出河床。


    原芷往洪荒龍血熏染的密林急遁,她也催發真元到了金丹者的音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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