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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章向導(三)


    我們降在一個方圓十裏的荒島上,這裏是往南方過冬的候鳥歇腳地,現在是殘春,隻有幾十羽被族群遺棄的老殘水鷗在拾荒。正值海水漲潮時分,我們的落腳點被漫得隻剩下一個一裏不到的島尖兒。


    顏若琳必然已飛過此島,因為我看到島尖的沙地上歪歪斜斜用劍刻著六字,每字都有一扇城門大。


    “殺你小賊千刀!”


    飛劍把這六字真言深深地印入沙表麵下的巨岩丈餘。


    我本來想用腳抹掉刻在石上的劍痕,但轉念想和這種女孩越較勁,就好像拾柴喂火,她的氣焰漲得也越高。


    我眨巴了下眼睛,便索性由這劍痕慢慢隨海枯石爛而消磨,不為所動地繼續服丹搬運周天,治療內傷。逢蒙在一旁為我護法――就是所謂的放哨,主要把那些當活死人狀態的我是石頭,停到老子頭上拉屎的鳥趕走。


    賴丹藥之助,月上中天,我的傷便好了七七八八。


    黑白熊的護法任務結束,便上樹摘沙地上的椰樹果子當晚飯吃。


    大半天過去,顏若琳還沒有迴轉,對我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但願她一去不返。


    我迴味白日的戰鬥,這是我第一次和一個金丹上層正麵對戰,裨益不少。


    我用手指在沙地上畫畫。


    道書上講,修真者的戰鬥大致有武技、法術、符法、法寶四種手段,概稱為“符寶術武”。念頭本身是無形有質的元氣,如果純用武技相搏,憑借的是肉身和與肉身交融的念頭,世俗間的金丹武者都屬此類;法術、符法、法寶的手段則是使用肉身額外供養的念頭――符法是把念頭注入預製的靈符,一次性耗去;法寶則是平日把自我的部分念頭和法器祭煉成一,戰鬥時當一個特異的念頭分身祭出。


    以我而論,我平常有四千枚二陽念頭和肉身結合,另外四千枚二陽念頭供養起來,視情況或者凝神歸元投入肉身,或者消耗在諸種法術上。至於符法和法寶,我暫且都沒有學過。


    這次我和顏若琳短時間鬥個旗鼓相當,大致能判斷出她武道的高度。稍微讓我感到欣慰的是,以前在我眼中不可思議的她終於跌下神壇――畢竟,十七歲的年紀要法門和神通都有成就,難於登天。她這個年齡的金丹層次比我高,已經稀奇,還要花時間修煉出爐火純青的分身術與隱身術,在武道上不可能再逆天般高了。


    ――老子其他不懂,拳腳兵刃可是五歲就開始由金丹武聖指點啊。哼,還有一個我從娘胎裏會的雷法總綱。


    如果下次交手,我想自己至少能從她手下逃生――憑我這幾年總結下來的經驗,金丹同境界內無論層次,正常情況下隻能殺死金丹的對手,而無法生擒活捉;如果第一次交手對手能夠生還,第二次對方摸清了你的手段,就不大容易殺的死了。


    ――怕就怕這女孩子還有什麽隱藏的手段。她那幅目中無人的樣子,不知道昆侖的強者們送了她多少可以依仗翻盤的寶貝……


    這樣想就無邊無際了,我不願再思,便翻出那本《極樂拘魂》的邪典研究起來。


    我去昆侖的目標很明確,就是學神魂法術破小芷的妄心,那就從手頭有的神魂典籍入手――目前這本邪典在我心裏的功法地位僅次於《上清典》和《秋水篇》。


    《極樂拘魂》的每幅圖譜都是眼如秋波嫵媚,體如春山婀娜的*****。稍用心欣賞,畫上妖精般的女人就似乎活過來,媚聲嬌-喘和催情之香讓賞畫人的陰神不由自主地蠢蠢欲動――我想如果凡夫賞畫,十個唿吸內陰神就會被攝入書中,被裏麵的畫靈敲骨吸髓,煉化盡念頭。


    這丹青妙筆必然出自某個絕頂畫聖之手,畫本身就是很厲害的護衛典籍秘密外泄的手段。如果《極樂拘魂》吸夠念頭,說不定真能化形成一個厲害的畫妖,想必也是絕世***,不下任何帝都的名伶。


    不過……由於我從小閱遍天下春-宮,而且和小芷有過豐富的夫妻生活實踐經驗,這點手段對我像喝水一般好應付。我津津有味地從頭至尾讀完。


    “拘役神魂”是法術四類之一,探討掌控陰神和念頭的神通,施術的對象包括死人和活人的念頭――極高明的神魂師甚至可以自己製作偽念頭植入對方的陰神中,讓對方以為自己做的某一種事情出於本人的心意。


    但妄心似乎是一種極罕見的法術――《極樂拘魂》綜述了天下常見的神魂法術,也點出了天下最高明厲害的幾種神魂類天罡和奧義法術,但對妄心卻一語未及,仿佛世界上從來沒有過它一樣。


    《極樂拘魂》最推崇的奧義法術一是“黑煞拘魂手”、二便是典籍的最終成就“天魔極樂功”。“黑煞拘魂手”是直接把生魂從活物內掏出來的邪功,讓親眼目睹的典籍著者歎為觀止,促使其入山修真。此人後來苦修三百年,晉升元嬰,創立了“天魔極樂功”,能讓施術對象變成活著的傀儡。他自詡和“黑煞拘魂手”一柔一剛,陰陽互濟。


    ――看來極樂島的師承高明,隻是祖師人品太差,被四大宗門趕出了修真界的主流外,門派也淒慘地沒落了。


    我用雷法總綱變現出一枚電針,針上是我用新學的“攝心術”附上的念頭,我把電針紮入一隻老鷗顱內,念頭下達的指令是讓老鷗繞著逢蒙在下麵酣睡的椰樹飛三圈。


    老鷗自顧自地覓食,毫無反應,直到電針在三十唿吸後消失。


    聚精會神關注的我期待落空,長籲一氣


    ――要讓對象接受我的暗示,***的念頭必須和它的地籟同調,再自然地用自己的念頭暗示。鳥已經比螞蟻複雜很多了,更何況人?


    也不知道極樂島的弟子要實驗多少活物、靈獸和活人才能有成,無怪乎是一門邪功。


    夢中的黑白熊忽然痛苦地***起來,我摸到他背脊處,似乎鼓起來兩個饅頭般大的肉塊,那裏該要長翅膀了。


    我又泛起對顏若琳的惡意,想到自己的平安珠可以和渡人院主聯絡,便把自己的神念從珠子上傳遞出去。


    ――“雖然我知道院主您事務煩冗,但是我不得不請求一件事情,以後再不麻煩您了――我一個人就可以完成九難試,不需要向導。”


    宇正宏的投影現於小島,他毫無驚訝地噢了一下,


    “我已經知道了,日前你剛和琳公主鬥了一場。不久前琳公主用任意門挪移迴山門,向我摞擔子,被我請迴來了――現在大概在前方賭氣,不願見你。”


    ――惡人先告狀,果然如此。


    宇正宏撫摸了下黑白熊的背脊,從袖中取出一個碧紗籠子,把丈二大的熊如同小貓一般罩進籠子裏,提溜在手裏。黑白熊不見小,碧紗籠子不見大,這是很厲害的挪移宇宙法術。逢蒙在碧紗籠裏甜甜地酣睡起來,夢話裏還報出想食的美食名稱。


    “這頭熊正要脫胎換骨,我帶他迴山,請宗門的攀龍師照料,保他無事――琳公主托我向你道歉。事情的曲直在於你們經曆眼界的差異,追究對錯沒有意義。我們渡人院暫時找不到像她那樣合適的人手,你要與她好好合作。學會如何與同門相處,也是九難試的題中之一。”


    “包括如何不被同門偷襲殺掉嗎?”我問。


    “你也可以這麽認為。暗箭都防不住的人,長生當然是沒有希望的。會被自己同門殺死的人,難道不是傻透了的家夥嗎?”


    我似乎被他言語刺了一下,我以前就不是被自己的女人親手關在石棺裏嗎?


    “不過――身為向導,琳公主有義務在你遇到大兇時出手相助三次。我已經和她說明,到時你向她下達的合乎情理的命令,琳公主會無條件地服從。此後,就靠你和她合作完成九難試了,直到你的九難試結束,我不會再做任何介入。”


    我沉默了半晌,點頭道,


    “好。”


    然後我問渡人院主,


    “您能不能為我講下我的向導被昆侖山尊崇的理由。世間的權勢財富都不在你們的眼中,為什麽要恭維一個金丹的弟子呢?是畏懼她的父親嗎,但我見您也不過直唿其父名,反而對她不缺禮數?”


    ――看來渡人院主鐵定要把我和那個少女綁在一條船上,那麽我至少要知道對方的經曆,好做各種預備,防備她的暴走。


    “實際上,我們昆侖全是琳公主家的房客,按照和她母親的約定,應該尊她為公主……這是修真界一件半公開的事情。”


    宇正宏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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