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易睜開眼睛。


    視線裏早已沒有桃花林,視線裏的一切都和桃花、桃樹沒有任何關聯。


    像是喝醉了又睡了一覺,再醒來,有些懷疑人生。


    可這就是最真實的感覺,還有些頭疼。


    模模糊糊的視線漸漸凝實起來,一間竹子搭建的屋子出現在視線之中,還有一些變得清晰的模糊,在竹屋前麵的石桌旁邊。


    應該是有人吧……


    木易不太確定,並且在想著這個問題的同時,轉著腦袋翻著身子,去尋找幾個熟悉的身影。


    木木不在。


    王濤之不在。


    徐秀蓮也不在。


    “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木易淺笑著搖頭晃腦,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的速度很慢,好像沒有力氣,也像是在掙紮。


    站起來之後再看周圍,除了竹屋與其前方的石桌,似乎什麽都沒有。像是看到了,但主動隱沒,藏在那視覺所不能發覺的地方。


    奇妙的地方,而且奇怪得很。


    因為沒有發現其他事物,木易隻好向竹屋走去,也猜測他們都到了竹屋裏邊。


    他沒有想過他們為什麽將自己丟下,也是下意識過濾這個問題,幾年的時間已經讓他不願去想,懶得去多想。


    想多了,隻會讓自己不開心,裝作少明白一些就很好。


    竹屋的竹子是綠色的,像是活著,看不出被砍下來多長時間,也可能不會存在時間的概念。


    竹屋前的石桌,其實是一塊和石桌比較像的石頭,桌麵看起來比較平整,實際還有一些不光滑。


    桌子旁邊沒有坐著人。


    這是走進了之後發現的,在轉念之間有拋開了。


    自石桌再往前一些,便是竹屋了。


    竹屋有一道門,一扇窗。


    窗戶是打開著的,把竹屋內外連接,卻是在外邊看不到裏邊的景象。


    至於竹屋的門,是關著的,關得很緊。


    好像一道門便把內外隔開,把世界分成了兩個部分,並不對立,聯係也不太深了。


    仔細想了想,木易向前走了幾步,到了門前,敲門。


    清脆的聲音和敲著竹筒的聲音不一樣,多了幾分難言的熟悉質感,又有一種特別陌生的無奈,像是敲擊著生命。


    門響了,但沒有人做出應對。


    “有人嗎?”木易喊道。


    盡管希望是有人的,可他不覺得竹屋裏邊有人。而且即便有人,也可能不想見自己,不然也不會讓自己躺在外邊了。


    有些矛盾的思緒錯亂著,木易深深吸入一口氣,再次喊道:“有人嗎?”


    聲音響起又消失,到沒有風的空氣裏,然後淡化、消失。


    還是沒有應答,好像是沒有人。


    “沒有人的話,我就走啦。”木易並不覺得進入別人的屋子有什麽好,也想著不該經曆的事情最好別經曆。


    現在確實是一個人,不見木木,不見王濤之,也不見徐秀蓮……可是,始終會見到他們的。


    稍微等一等,時間問題便不會再是問題。


    如果真的有什麽,發生了什麽事,想必木木也應該能夠解決好,再將自己解救出去。


    木易退了幾步,退到了石桌旁邊。


    石桌旁邊是有石凳的,和石桌一樣,都是最天然的產物,沒有刻意留下什麽,隻是搬來用而已。


    石凳有兩個,差不多大小,但一個要圓一些,另一個要方一些。


    其實木易並不想坐在石凳上的,可他覺得累了,是之前就沒有睡醒,再加上“喝了酒”之後沒有徹底解酒的頭暈。


    所以,沒有選擇的選擇似乎注定了。


    當然,有沒有選擇都是木易的選擇。


    他坐在稍微圓一些的石凳上,因為這個石凳離他要近一些,懶得多去糾結。


    本就不是一個糾結的人,但依舊有糾結的事情。


    不是糾結,卻也是糾結。


    一點點小糾結。


    “他的選擇,讓人意外。”白發青年看著眼前的景象,輕輕搖頭,“總是不按套路出牌。”


    木木微笑著搖頭:“其實,很有套路。”


    “哦?說說?”白發青年道。


    “隻要不是自己想要的,就去想別人想要什麽。然後,按照不讓別人順心的方式……去做事。”木木說著,不確定這樣好還是不好。


    或許,每一種選擇都有好處和壞處,但選擇之後,結局隻有一個,沒有再來的機會。


    也有可能,洗去記憶,再來一次。


    可發生了便是發生了,再來一次也留下了曾經發生的痕跡。至少看這一切的人的思緒變了,會有不一樣的心態,會做出不一樣的事情來。


    結果,其實是沒有結果的,也不需要一個確切的結果。


    “看來,他的生活並不如意。”白發青年說道。


    “真有如意的生活,我們會到這裏來?”木木笑著,有些嘲弄,“總是事實太悲哀,令人不得不現實。”


    這是無奈的選擇,也是必然的抉擇,是最為自然的對待生活乃至生命的方式。


    你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是所期望的事情先變成現實,還是意外來得稍微早那麽一點點。


    所以,好好珍惜今天,為不確定的明天努力的今天。


    “向前看。”白發青年說道。


    縱使生活太淒苦,縱然生命充滿悲涼,可就像是眼睛長在臉上,最先看到的是前麵的東西,必須向前看一樣。


    “向前看是向前看,有的時候,還不如不看。”木木說道,“相信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相信,就是最好的向前看,比向前看還需要做到。


    白發青年不知道木木的自信從哪裏來,也不認為木易能夠克製住自己,更不信自己會看錯。


    木易很特殊,特殊到天地意誌都排斥,這片天地都不認同他的存在。


    若非因為木木,可能早就被雷劫轟殺,渣都不剩,別談如何活到現在,還有已經到三階的境界。


    是的,木易的境界已經有三階了,連他自己都沒感覺到。


    此刻的他,盤坐、修煉。


    修煉是沒有效果的,也感覺不到修煉有什麽好,可是,除了修煉,做其他事情更加沒有意義。


    相對於無事可做,做些無聊到麻木的事情也不錯。


    一絲花香,一瓣桃花。


    木易睜開眼睛,看到消失的桃花林再度浮現。


    不舒服的夢醒已經過去,修煉除卻可以浪費時間外,確實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與其在此無事可做,不如去桃花林看見。


    再去桃花林,打算吃點什麽。


    記不住剛吃桃花時的那份甜,但腦海裏已經有了痕跡。


    “他按捺不住的。”白發青年微笑,“你給他的功法,很可能是害了他。”


    微笑隻是一種平和的態度,說起來是沒有關係的,特別是經曆漫長歲月,並且漸漸無視生死的至強者。


    木木無所謂害還是不害,就和前不久,在七天邊緣,那被遺棄的荒漠一樣,木易要吃東西,他便是給。


    雖然會有幾分不喜,但不喜早已經被淡泊了,被無數歲月前的感覺淡泊了,可不顧及。


    害便是害,無所謂。


    “你還是這樣,太自信了。”白發青年搖了搖頭,“太自信,可不是什麽好事啊!”


    木木看向白發青年,露出一絲笑容:“你說的對。”


    是的,太自信了。


    所有人……都太自信了。


    木木如此,白發青年亦是如此,彼此都自信,自信對方的自信不是自信,自己的才是。


    “對,我們都是太自信了,自信到有些自負,自負到失敗,一直都失敗。”白發青年說完,直接消失了。


    沒有什麽好留下來的,也可以說,再留下來也沒有什麽意義。


    既是認定了,那就等待結果。


    隻需要一個結果。


    木木也不想看這個過程,隻需要等待一個結果,一個無所謂結局的結果,好壞都能接受。


    隻是希望能夠是自己想要的樣子。


    桃花林裏桃花香,像歲月的味道,像沉澱的美酒,甘醇。


    在桃花林裏,木易聽到水聲。


    他想到來時的路,路上有一條河,一條流淌著黑色河水的河流,很不好看。


    “忘河吧。”木易呢喃,“望著河吧。”


    望著那條河,感覺就要忘了,但又始終沒有忘記,處於忘記和沒有忘記之間,似忘似不忘。


    忘河?望穿?望眼欲穿。


    “還不如叫忘川河。”木易隨意說著,也不去看忘河在哪裏,開始尋覓食物。


    每一瓣桃花或者每一片桃花,都可以作為食物,都可以吃。


    他隻是想吃,想吃而已。


    木木思索著今後的路,想要以什麽方式去開始、結束,又始終覺得犯難。


    其實,實話實說就好了,沒什麽可多想好多想的。


    離開的白發青年看著木易,再次覺得木易特殊,卻和最開始的時候一樣,隻是覺得存在特殊之處,又不知道是哪裏特殊了。


    就是這樣,很想明白。


    特別是“忘川河”三個字。


    曾經,白發青年也知道,這條河的名字叫做忘川河。


    一樣的忘川河,不一樣的忘川河。


    木易吃飽了,真的吃飽了。


    每一瓣桃花都含著歲月的能量,積澱了太多的能量,每一瓣吃下,比吃了一整頭靈獸還要補。


    吃得飽了,就想其他事情了。


    也就有些貪心了。


    比如說,為以後考慮一下,多準備一些食物,以備不時之需嘛。


    平靜的目光移向那無窮無盡的桃花。


    “這是哪裏?”徐秀蓮問王濤之,慢慢靠了過去。


    王濤之露出笑容,輕聲說道:“在哪裏都行,有我。”


    徐秀蓮也露出了笑容,快意無比。


    這話也很自信,說得好像和真的一樣,而事實也確實和這話沒多大差異,似乎……真的一樣。


    有王濤之在,還真的在哪裏都行。


    這就是徐秀蓮的真實想法。


    四周是虛無,什麽都沒有,也可以什麽都有。


    一切,都看想象。


    想有,便可以有。


    隻是虛幻的事物始終是虛幻的,再多也沒有用處。


    何況自身再強一些,便能做到。


    木易摘取許多花瓣,放入空間戒指中,存著。


    什麽貨幣都比不上桃花。


    木易這樣想著。


    忽然,桃花開始紛飛,一不經意間就漫上整片空間,粉色帶紅的顏色絢麗了視覺。


    每一片花瓣,都像一個精靈,舞蹈。


    木易沒有多大的感覺,隻覺得虛浮,華而不實。


    飛起的花瓣和樹上摘下的花瓣不一樣,缺少那種澎湃而不刺激的能量,哪怕是飛著,卻沒有了那種生命的靈性。


    所以木易不開心,覺得無趣。


    “何必呢?”木易歎息,“就這樣結束?”


    說這樣結束,接著就結束了,好像一切都聽從他的指揮。


    消失了。


    是所有。


    不該存在的幻象,不應該有的幻想,都消失了。


    王濤之和徐秀蓮首先出現,其次便是微笑著的木木,還有竹屋和石桌石凳,以及遠方。


    是的,遠方。


    遠處有座山。


    山上有棵樹。


    樹下有座茅草屋。


    天上有朵雲。


    慢慢散成霧。


    地上的風在追逐。


    “走吧。”木木說道,“可以走了。”


    像是撥開雲霧見太陽,一切陰雲都在彩虹來臨時消失。


    “發生了什麽事情?”木易問道。


    王濤之和徐秀蓮亦是看向木木,希望得到一個答案。


    木木依舊微笑,緩步向前走,但每一步跨出,都走出去很遠,也帶著身邊的人邁出去很遠。


    “你們,還是不知道比較好。”木木輕聲說道,“就當是經曆了一場夢境,實際上,也確實是一場夢境。”


    越是解釋,越是讓人不明白,又越來越想明白。


    木易皺起眉頭,小聲問道:“真不能說?”


    “想知道?”木木問。


    “想知道。”木易點了點頭。


    木木看老爹的表情很認真,猶豫一下,笑著說道:“行,那我就說了。”


    剛才的地方,是虛假的,不存在的。


    那就是夢境,屬於七天的夢境,也屬於白發青年。


    凡是來到這裏的人,都會進入夢境。


    木木不知道這裏是什麽時候有這樣的夢境的,一開始也沒有往這方麵想,隻是想著白發青年的思緒停在這裏,可以接觸一番。


    雖然隻是一縷思緒,屬於留念或眷戀,但代表著白發青年的意誌。


    意誌的交流,其實交流的是曾經的念。


    木木在不經意間破壞了一些東西,而木易也確實不同,不受很多環境與條件的控製。


    被天地意誌不承認的人,是不一樣啊!


    木木看著木易,笑著道:“老爹,你的未來,真的有無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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