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不管怎麽說,這個作為籌碼,確實是夠用的。”


    熒輕輕點了點頭。


    雖然不知道這枚神之心究竟要用在什麽地方,但熒怎麽都得承認,這是她來到提瓦特之後,接到的報酬最為豐沛的一次委托。


    “那最後一個問題······你真的確認,這東西的主權歸屬於你?”


    熒看著八重神子。


    “不會我剛拿著離開了,轉頭就發現雷電將軍站在我的背後吧?”


    派蒙想了想這個噩夢一樣的場景,頓時慌亂地抱住了熒的脖頸。


    “不要啊!我一點都不想再看到雷電將軍了啊!”


    什麽鳴神啊,那是個冥神吧?


    自從上一次熒疲倦地從一心淨土裏走了出來,派蒙就一直在警惕稻妻這個環境。


    以至於她最近的夥食費都明顯下降了。


    派蒙實在是吃不消這邊畫的大餅了。


    稻妻人別的能力水平如何不好說,但畫餅的本事還真是一流的。


    左右兩種說辭,無非還是讓熒去和雷電將軍正麵對壘。


    可將軍是魔神戰爭時期的勝利者,如今的熒憑什麽能贏啊!?


    憑八重神子一個自己都不確認的計劃嗎?


    但熒已經接受了旁人的委托,甚至八重神子已經把報酬給出來了。


    派蒙固然擔憂,卻又不能再次勸說。


    “那這就過分了一點。”八重神子擺了擺手,“這東西是影親手交給我的,她自己主動放棄,就不會第二次去尋迴。”


    “你若要考慮如何在影的手中保住這枚神之心,不如先把消息封鎖。”


    “在場之人,都不會將這個情報暴露出去。”


    “如果你沒有暴露,那麽他們就永遠也沒辦法找到神之心了。”


    熒把玩著手中的神之心,突然說道:“這算是······展示誠意?”


    八重神子已經說過了,她唯二的兩個選擇,熒和散兵。


    而想要驅動散兵,神之心幾乎是必備的道具。


    她就這麽把神之心交給了熒,也就意味著八重神子已經放棄了散兵這個選擇。


    換而言之,她已經把所有的希望都交給了熒。


    熒不會對她的孤注一擲般的信任有任何的動容。


    第一印象的影響其實是很大的。


    這也是為什麽,大多數時候薑青總是能夠混得很開,在各路人馬手中攫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因為他總是以不錯的身份出現,而且從來不會透支任何人的信任。


    隻要你願意信任他,他總是能夠迴饋和信任對等的迴報,從無例外。


    所以第一次你付出了簡單的信任,下一次你就會難免信任的更多。


    薑青走的是最為堂皇的正道。


    他不曾背叛過任何他需要的人的信任,所以這些人自然會付出更多的信任。


    而八重神子這一次不一樣。


    她的計劃本來更好,奈何從一開始計劃就崩盤了。


    熒帶了個甘雨來,然後直入天守閣覲見雷神,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連帶著的,八重神子的諸多安排都直接暴露了。


    這件事情直接導致熒失去了對八重神子所有的信任度。


    偏偏熒又是最有選擇,所以八重神子也不能幹脆的放棄熒,然後去做出更好的選擇——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而為了彌補這一次的失誤,八重神子不得不連連退讓,各種表示誠意。


    其實她真不是這樣的人。


    以八重神子的身份和地位,稻妻五百年來隻有人捧著她的,她還沒有去捧著任何人,更加不需要和誰退讓。


    熒就是她數百年來退讓追捧最甚的人了。


    但這就是每一個人的選擇所要支付的代價了。


    她做出了錯誤的選擇,於是不得不為此支付更多的代價,來為自己的錯誤買單。


    熒絲毫沒有為八重神子的信任而感動。


    甚至有點想笑。


    但八重神子全然無查,隻是眉眼含笑:“哦,你如果覺得這是誠意的話,那麽這就是了。”


    “我現在可隻有你一個選擇了呢。”


    她的眸子微微轉動,帶著某種微妙的委屈感。


    “你不會讓我失望吧?”


    神裏綾華低下頭,默默地看著眼前的茶壺。


    滿了。


    茶壺都要滿溢出去了。


    “這很難說了。”熒麵無表情,“我會不會讓你失望,取決於你為了這件事情做出了什麽準備。”


    “你總不會就打算讓我們兩個硬莽過去吧?”


    那可真和送頭沒有什麽區別了。


    “怎麽可能呢。”八重神子眨了眨眸子,“其實這件事情早在數百年前我就已經明白了,想要讓影這種笨蛋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講道理是沒有什麽用處的。”


    當時的雷電影還沒有拿出眼狩令和鎖國令。


    這兩項政令才是她封閉政策的真實體現,當年的稻妻,隻是換了一個將軍而已。


    但她已經開始把自己封閉起來了。


    鎖國令和眼狩令,其實是將軍自己的判斷。


    雷電影應該是知道的,但她並不關心,也沒有幹涉將軍的判斷。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八重神子就很清楚了。


    想要把她的神明從這種別扭的狀態之中拉迴來,光靠言語是沒有用處的。


    我們得稍微上一點強度,最少是能夠和她僵持的情況。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八重神子就開始策劃如何擊敗雷電影了。


    她是鳴神的卷屬,理論上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鳴神的人。


    事實上,八重神子清楚雷電影的諸多小心思,但她唯獨不清楚對方從鄉下土妹子的狀態變成雷電將軍的時候,她的實力究竟在什麽樣一個檔次。


    她不知道,真正的雷電影究竟能有多強大。


    這也是一切計劃最大的意外因素。


    因為目標是擊敗將軍,但雷電影的實力一旦比預期的高出了一點,她們可能全部都要完蛋。


    哦,八重神子不會死,甚至熒也可能不會死。


    不過就結果來說,和死了也沒有什麽區別。


    她們兩個同時失去了完成自己目標的希望,一個隻能觀望,一個隻能離開。


    對稻妻而言,她們兩個已經不存在了。


    當然了,這種話就沒有必要和熒說了。


    說自己對於雷電影的實力其實也沒有一個準確的認知,隻是覺得這麽做有可能取得勝利這種鬼話······還是算了吧。


    八重神子一本正經,“從數百年前開始我就在計劃如何喚醒影,我已經有了完全代價的計策,而唯一欠缺的,就是一個人。”


    “一個能夠進入一心淨土,並且有能力短暫扛住影的攻勢的人。”


    這個人一開始是散兵。


    當年的散兵承載不了神之心,不代表現在的他還是不行。


    但這是個已經不需要描述的條件。


    如今的散兵道德底線很低。


    八重神子幾乎不用細想,她也能夠猜測得到,一旦自己把神之心拿出來當作交易品,對方的第一反應絕對不是順從契約,而是直接從自己手中搶走神之心。


    所以在八重神子的所有計劃之中,熒一旦出現,散兵就立刻被踢出局了。


    和一個有過連續兩次拯救兩個國家災難的大冒險家相比,八重神子甚至不願意過多的去思考散兵靈活的道德底線。


    這就是名望的價值了。


    其實八重神子也沒有見過熒,對她這樣的人來說,光靠聽說,還遠遠不足以讓她相信一個人的秉性。


    但和散兵的名聲一對比,她立刻就選擇了熒。


    這是根本不需要猶豫的事情。


    八重神子曾經勸告雷電影,將自己失敗的作品直接銷毀。


    而雷電影拒絕了。


    光是想到這一層的關係,非必要情況下,八重神子都不可能考慮散兵。


    一開始,不過是實在沒得選了。


    “這麽說來,我們要做的事情並不複雜,但卻十分困難。”熒微微點了點頭。


    如果八重神子早有準備,那麽現在的事情就簡單了。


    按照她的安排做出對抗神明的準備,然後熒去一心淨土,對抗神明。


    步驟很簡單的。


    就好像把大象關進冰箱一樣。


    不過簡單和容易並不是一迴事,熒到現在都沒有相信過八重神子所謂的安排。


    印象分丟的太多了,想要撿起來就很麻煩了。


    “所以你要拒絕嗎?”八重神子並不緊張。


    “不,我同意了。”


    熒搖了搖頭。


    她有了新的安排。


    如果愚人眾不是個好的合作夥伴,那麽教團如何?


    時至今日,空始終躲著自己。


    這也讓熒察覺到了某種端倪——即空哥自己恐怕也深陷麻煩,並不能夠隨意和自己相見。


    要知道,當日她第一次遇到空的時候,其實是想著和對方直接離開這裏的。


    熒根本就不想在這個危險的世界裏浪費自己的生命。


    她隻要迴憶起來自己和兄長當日被人輕而易舉地控製和封印,熒的第一反應就是離開這個世界,而不是在這個世界去拯救什麽遭受災厄的無辜人。


    就某方麵來說,她和兄長同樣在遭受難以預料的未來,且未來兇惡,不可捉摸。


    奈何空走不了。


    聽空當時說的話還挺有氣勢的,迴過頭一想,那不就是完全離開不了這個世界,隻能留下來和那位神明硬剛麽?


    不過即便如此,教團在熒的眼中,地位也是有所變化的。


    深淵教團的領袖是自己的兄長,她固然看不懂這群深淵法師的邪惡操作,但對熒而言,教團和愚人眾也沒什麽區別。


    都是神神秘秘的,為了某一個目標而行動。


    同時手段一樣的惡劣,從不顧忌任何人。


    認真來說,教團的背景她現在已經清楚了。


    仇恨是不講道理的東西,以它們亡國後裔的身份,什麽樣的手段其實都不算難以理解。


    但愚人眾······作為七國之中最為強勢的軍事機構,他們對於異國人的漠視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在這方麵,熒還是更能夠接受教團的不講理。


    教團的領袖是她的兄長,熒肯定是選擇盡力去理解這群依附於空的深淵法師。


    而愚人眾······愚人眾的領袖是冰之神,且冰之神的計劃得到了鍾離的認可,熒也不是非要和愚人眾硬抗了。


    她不相信愚人眾,但她相信鍾離。


    如果神之心不能用來和愚人眾交易,那麽和教團交易如何?


    總不能說,教團還能因為自己拿著神之心,專門派遣高層過來刺殺自己吧?


    真要是這麽悲催的結局,那熒也認了。


    要麽空也是個擺設老大,要麽教團的立場有問題,她殺起來也不必刻意留手了。


    既然邏輯上可行,那麽過幾天遇到一群深淵法師,那就可以行動了。


    熒還是挺自信的。


    單個深淵法師不好說,但遇到成群的深淵法師搞事情,她還是很有自信的。


    畢竟,她就是有這種運氣。


    八重神子不知道熒的奇思妙想,她隻是鬆了一口氣。


    終於得到了熒的正麵迴答。


    這一次,她答應了自己的請求。


    以熒表現出來的性情來說,她的許諾還是很有可信度的。


    這麽說來,自己真正的計劃和安排,也必須盡快完成了。


    神裏綾華垂下眸子。


    在場所有人之中,唯獨她聽了個半懂。


    她對愚人眾的認知有,但是不多。


    稻妻的環境,讓這位白鷺公主沒有更多的心性去了解愚人眾。


    但按照熒和八重神子的交流,她也大概能夠聽個半懂。


    這麽說來,稻妻如今的局麵,恐怕愚人眾也出力不小。


    而愚人眾最終的目標,就是熒手中的這枚所謂的神之心了。


    他們的計劃是必然會落空的,可是否能夠在其中稍微多做一點什麽呢?


    她搖了搖頭,將自己內心浮現的心思按下。


    不是時候。


    這個時間點,一切都要為了八重宮司的計劃而讓步。


    隻要能夠拿下雷電將軍,讓將軍站在八重宮司這邊,那麽社奉行自然而然地就能夠獲得更大的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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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家的利益早就依附在八重神子身上了,神裏綾華沒辦法拒絕。


    事實上,八重神子絕不做免費生意。


    她曾經拯救過神裏家,讓他們保留了社奉行的席位。


    但這是有代價的。


    八重神子說你們應該為了鳴神而做出某些選擇,其實並不是為了鳴神,而是為了她自己。


    她覺得鳴神的自閉是錯誤的,那麽社奉行就必須站在她這邊。


    當然也可以拒絕了。


    但這是對八重神子的挑釁。


    她讓神裏家活下去的前提就是他們要在某些時刻為了將軍而戰。


    可到了關鍵時刻,他們逃避了。


    這就有意思了。


    你是覺得,天領奉行要比我這個鳴神大社的宮司更加具有威脅是嗎?


    神裏家沒得選。


    他們當時保留了權位,而作為代價,他們就隻能和天領奉行決裂。


    命運所有的饋贈都不是免費的,它們早已暗中標好了價格,等待客人們的光顧。


    神裏綾華有自己的想法。


    她是有能力提出建議的,而且八重神子也一定會考慮她的想法。


    因為神裏綾人和神裏綾華同時具備非凡的價值,所以他們的意見值得思考。


    但在這個時候,不能夠把精力浪費在別的地方。


    也不要招惹這群謀劃將軍的敵人。


    他們還不知道計劃已經破產了,與其如此,倒不如讓他們繼續推行自己的計劃。


    大家在和時間爭搶,雖然完成計劃的道路不同,但核心都是將軍。


    隻是少女還是不明白。


    如果神之心真的在將軍手中,他們又打算怎麽辦······總不能,是衝上來和將軍戰鬥吧?


    搖了搖頭,神裏綾華將這個不著調的心思放下。


    太荒謬了。


    自人類的曆史開始記錄,所有對於神明的描述,往往集中在神明仁善的一麵。


    這主要是因為,大家能活著都是因為神明的庇護,且神明還活著。


    你在這個時候想要記錄一下你的獨特意見,想要和世俗相悖,你自己不怕死,總要為大家考慮一下吧?


    其實神明仁善與否並不關鍵。


    海祗大禦神對於海祗島人挺好的,但她掀動的東征卻讓鳴神的子民承受了無妄之災。


    當時是他們突然從海裏爬了上來,將軍沒有主動征討,結果海祗島人反而率先發動了戰爭。


    從結果來看,神明確實是仁善的。


    但她們的仁善,往往是對最開始依附於自己的人民。


    而隨後在戰敗之後,加入臣民行列的,鍾離也展現了相同的關注。


    換而言之,她們愛人,愛的隻是歸屬於自己的臣民。


    不過奧羅巴斯一開始也就是在海裏見到了淵下宮人,不知道淵下宮人那一步討了這位魔神的好,讓她一路從海裏扶了起來。


    如果不是看到了【日月前事】,奧羅巴斯也不必直接交代後事,發動了東征。


    她在觸摸到禁忌之前,已經是決定了要帶這群海淵下的子民見到陽光。


    而日月前事則導致她不得不策劃一場華麗的獻頭儀式,將秘密連帶著自己的生命一起埋葬。


    東征的事情鳴神一開始是肯定不知道的。


    她的朋友很少,而在東征之中,她又失去了一位朋友。


    按說光是因為這位朋友的死,海祗島就該從地圖上消失了,但直到現在,珊瑚宮一脈仍舊能夠保持對奧羅巴斯的信仰。


    想必是奧羅巴斯獻頭的時候和鳴神有過交流。


    而她們交流的內容,這就是一個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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