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周圍空無一人


    顧七向後望去,元哲就站在不遠處,手持弓箭。


    她拚命跑著,卻未能跑出他射殺的距離...


    “啊!”


    顧七驚唿一聲,猛地坐起身來!


    胸腔傳來陣陣疼痛,似是那箭射穿了自己的身體。


    驚魂未定之時,旁邊擁過來一個人,耳朵貼近他的胸膛,聽到沉悶的聲音:“沒事了,已經過去了。”


    太監進來輕聲道:“殿下,太醫來了。”


    “殿下?”


    顧七一驚,推開了他。


    元哲的臉呈現在眼前,腦海中卻一直閃現著黑衣人的死相,讓顧七止不住地幹嘔。


    “徐太醫,快來看看。”元哲見狀,忙讓出位置,讓太醫前來查看。


    “裴大人...”


    “有勞!我沒事!”


    顧七徑直斷了徐太醫的話,身子又往床裏挪了幾分。


    徐太醫無奈地看向元哲:“殿下,這...”


    元哲歎了口氣,揮了揮手:“罷了,你先退下吧。”


    太醫帶著藥箱出了房間。


    元哲又坐到床邊,看著瑟瑟發抖的顧七,不知該如何是好。


    昨夜因射傷了她,始終心下不安,下了朝便直奔翰林院,卻沒想到,傷的如此嚴重。


    元哲有些後悔,怪自己莽撞了些。


    “殿下,不然讓晏大夫看看?”一旁的戎狄小聲問道。


    元哲看了看戎狄,點了點頭:“去備馬車。”


    周圍的人已盡然散去,屋內隻剩二人,卻依舊安靜得可怕。


    顧七覺得元哲在盯著自己,卻始終不敢抬頭。


    元哲深吸一口氣,柔聲道:“抱歉,昨夜誤傷了你,讓本王看看你的傷。”


    他伸出手,勾到顧七的衣角,輕拽了拽。


    這聲音,好聽得不像話!


    顧七心有悸動,身體也不自主地向外挪去。


    元哲欣慰地笑了笑,抬手欲揭開紗布,最終還是放棄了:“等下帶你去找晏大夫。”


    不一會,戎狄跑了過來說馬車已備好。


    二人在門外待顧七換好衣衫,一同乘車至柳府。


    戎狄將顧七扶到床邊坐下:“晏大夫,他怎麽樣了?”


    晏楚榮將臉上的紗布揭開,周圍的人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晏楚榮強壓怒火,冷聲道:“臉上的傷不礙事,”


    隨後又扒開顧七的眼睛看了看:“他好似有驚覺之症,還需要細細調養。”


    聽到這裏,戎狄麵露憤怒,低吼一聲:“賊人該死,竟跑到翰林院去了!”


    元哲尷尬地咳了兩聲,道:“既如此,便讓他在柳府多住一陣,也好調養調養身體。晏大夫,還望好生照顧。本王就先迴去了。”


    晏楚榮起身朝著元哲淺鞠一躬:“殿下慢走。”


    待眾人走後,晏楚榮關緊房門輕問道:“你的傷,怎麽弄的?”


    “元哲,要殺我。”顧七直直地看著前方,手心攥出潮汗。


    “殺你?”晏楚榮有些驚訝,隨後搖了搖頭:“不對,如果他要殺你,昨天你就已經沒命了。”


    顧七閉上眼緩了緩心緒:“遇見個替死鬼。”


    晏楚榮遞過一碗溫水,顧七潤了潤發幹的喉嚨,開始迴憶昨晚之事。


    忽然發現,那黑衣人的聲音,有些耳熟。


    “這麽說,昨晚其實是你闖進了禦書房?”


    顧七看著晏楚榮,點了點頭。


    “那他豈不是...”


    “噓!”晏楚榮正要說些什麽,顧七卻聽到一陣腳步聲,忙打斷了他。


    聽到敲門聲,晏楚榮起身開門,見來人是柳府小姐。


    “晏大夫。”


    “柳小姐。”晏楚榮迴了禮,便將她帶了進來。


    在丫鬟的攙扶下,柳家小姐進了屋,眼神始終盯著床上的顧七:“裴公子傷可好些了?”


    顧七坐在床上,一手捂住了受傷的地方:“多謝柳小姐掛懷,已無大礙。晚生麵容不堪,實在失禮,柳小姐不該來這。”


    “是我唐突了。”柳小姐微微蹙眉,纖纖玉指朝前一指,丫鬟會意,將東西放到桌子上。


    “我帶來了一些補品,晚點讓晏大夫查看一番,看看有什麽是能吃的,補一補身體。”


    “多謝柳小姐。”顧七淡淡迴應著。


    “凝兒也在。”說話間,柳紀綱也趕了過來。


    “父親。”柳小姐行了禮,隨後又向柳紀綱說道:“剛過來送了些補品給裴公子,現下正要走了。”


    “嗯,有心了。”柳紀綱背過手,目送柳小姐離開。


    他並未靠近,而是站在門口,看著晏楚榮:“晏大夫,裴大人怎麽樣了?”


    “臉上的傷不礙事,但是他好似有驚覺之症,還需要細細調養。”晏楚榮轉身欲倒茶,卻被柳紀綱推拒了。


    “既如此,裴公子便在柳府多住一陣子,傷好了再迴翰林院。”


    顧七坐在床邊行禮:“多謝柳大人。”


    柳紀綱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顧七不解地看著門口的方向,可能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這柳紀綱,對自己頗有防備。


    之後的半個多月,顧七都住在柳府,除了晏楚榮每日把脈煎藥,柳家小姐也會經常送些補品。身體漸漸恢複,臉上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隻不過想起那晚情景,還是心有餘悸。


    “不然,我去跟韓子征說,把你換迴去吧。”天剛亮,晏楚榮便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走了進來。


    顧七端起藥碗,屏住唿吸大口吞咽完,迅速接過晏楚榮遞來的蜜餞,待滿腔的苦味散去,才緩緩開口:“現在迴去算怎麽迴事?迴去也是丟臉。”


    “難道要把命交代在這不成?”


    顧七揉了揉眼,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裴公子!”清脆的聲音伴著敲門聲響起。


    打開門,原來是柳小姐身邊的丫鬟小翠。


    “裴公子,今日天氣不錯,我家小姐邀您跟晏大夫去城郊的莊子散散心。”


    顧七轉頭詢問晏楚榮的意見。


    晏楚榮點了點頭:“也好,悶了這幾日,如今病也好的七七八八,出去走走對身體有益。”


    “那我去喊門上小廝,讓他為二位公子備好馬車!”


    見小翠一溜煙跑走,不由得發笑起來。


    “你在笑什麽?”晏楚榮湊過來問道。


    “沒事。”顧七收起笑容,直視著晏楚榮的眼睛:“你看,也沒有這麽糟,真到了生死之境,再說迴去的事。”


    晏楚榮歎了口氣:“我去換衣服,等我一會。”轉身拿著藥碗迴了自己房間。


    顧七和晏楚榮坐在馬車上,吱呀呀出了城。


    顧七掀開簾子,見城門兩邊圍著很多人,吵吵嚷嚷的說著什麽。


    “他們在看什麽?”


    晏楚榮順著方向瞄了一眼道:“應該是前陣子宮中刺客之事。”


    “停車。”


    小廝在外問道:“裴公子有何吩咐?”


    “幫我去看看那告示上寫了什麽。”


    “好。”


    不一會小廝跑了迴來,遞過來一張紙:“說是前段時間宮中出了刺客,竟是敵國奸細,被鎮國親王當場射殺。”


    小廝坐上馬車,繼續前行。


    顧七在車中將紙展開,晏楚榮湊了過來。


    “怪不得。”


    “什麽?”


    顧七指著畫像小聲道:“那夜這黑衣人挾持我開口說話之時,我就覺得耳熟,卻怎麽也想不起來。直到見到這畫像,竟是當日你尋我時,進翰林院傳話的小侍衛!”


    晏楚榮看著畫像,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這侍衛,竟與你有幾分相似。”


    “是嗎?”顧七又細看了看,迴憶起當時看到他的場景。


    身形、眉眼,竟跟自己如此相似,若蒙起麵來,足夠以假亂真了。


    “唉,這便是緣分吧。若那日我的計劃能夠再周全些,便不會帶累旁人了。”


    晏楚榮將紙抽出,團成一團扔了出去:“已經發生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


    “籲——”


    “裴公子!晏大夫!”小翠跑過來道:“大家都在涼亭,快隨我來吧!”


    “大家?”我們下了車,跟在小翠後麵走著。


    “對,哲王殿下跟戎大將軍早早地到了,還有宋大人家、李大人家的小姐,啊!還有趙將軍家的公子,尋芳閣的花魁,都在涼亭呢!”


    “嗬嗬,你這丫頭,口齒倒是伶俐。”晏楚榮在旁邊笑著說道。


    戎狄站在涼亭欄杆前,指著不遠處的身影道:“他們到了。”


    待顧七和晏楚榮行至涼亭,眾人紛紛起身,大家行禮寒暄過後,便坐了下來。


    “湘凝,這兩位公子是?”一身著黃綠衣衫的女子問道。


    顧七看向柳家小姐,原來柳紀綱的女兒,名喚柳湘凝。


    “殿下。”柳湘凝起身喚了一聲元哲。


    “既到此處,柳小姐便是這東道主,你來介紹一下,讓大家也好熟識。”元哲坐在石桌前,淺淺地喝了口茶。


    “是。”柳湘凝依次介紹起來:“這位是戎狄戎大將軍,這位是都統趙大人家的公子趙德勳,這位是宋尚書家的小姐宋清瑤,這位是李通判家的小姐李穆禾,這位便是錦香閣的花魁——鳳楚纖。”


    “人稱‘鳳娘’,繡藝一絕,千金難求啊!”正輪到那花魁起身行禮,戎狄在一旁便誇了起來。


    鳳楚纖不失禮貌地笑了笑:“將軍謬讚了。”


    顧七向這幾個姑娘依次看去,沒想到宋廉那猥瑣之相,竟有個長相如此標致的女兒。宋清瑤是這幾個女子之中,身量最小的,想來年紀也不會很大,烏黑的秀發隨意散開在黃綠相接的衣裙上,顯得格外靈動。


    鳳楚纖身著紅衣,臉上還掛著一塊紅色麵紗,隻露出眼睛,那眼睛中似乎藏了無盡溫柔、嫵媚,令人見之難忘。


    李穆禾身著一襲淡藍色流光裙,妝容也盡顯淡然優雅,雖未佩戴華麗飾品,卻始終透著一股華貴之氣,不愧是大家閨秀。


    正看著,忽然被一個人的身體擋住了視線。


    抬頭一看,原來是柳湘凝繞到了這邊,不知為何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怒氣?


    “這位是晏楚榮晏大夫,”柳湘凝跳過顧七,介紹起晏楚榮來。


    最後又退迴到顧七旁邊,語氣變得生冷了些:“這位是澤州來的裴大人,裴啟桓。”


    顧七起身行禮,又看了看身旁的柳湘凝。


    柳湘凝撅了撅嘴,迴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你就是跟我父親一起迴來的裴啟桓?”


    “正是。”


    宋清瑤起身走了過來,站在裴啟桓對麵。


    忽然,她抬起手,想要揭開顧七臉上的紗布。


    “清瑤!”元哲嗬斥一聲,清瑤嚇得跑到戎狄身後,探出小腦袋不敢說話。


    “清瑤,先生之前受了傷,不可造次。”戎狄將宋清瑤從身後拽了出來,拎到顧七麵前:“快跟先生道歉。”


    “不妨事,不妨事。”顧七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隨後做了個請的姿勢,宋清瑤鼓了鼓嘴安分地坐了迴去。


    “不如我們男人去跑跑馬,讓她們女人在這聊天。”一直靠著柱子不說話的趙德勳,緩緩開了口。


    “甚好,甚好。”顧七尷尬地笑了笑。


    此時,她可不想成為眾人的焦點,還是遠離這幾個女孩子為妙。


    幾個人起身出了涼亭。


    “你的身體可能騎馬?”


    顧七看著元哲,笑道:“無礙,傷已經差不多好了,隻不過晏大夫說臉上的疤痕還是要小心處理,才裹上這紗布。”


    元哲的眼睛,始終看著顧七臉上的紗布:“是這個道理,你生的俊俏,若是留個長長的疤,倒是本王造孽了。”


    “殿下這是哪裏的話,又不是女兒家,不會這麽嬌氣的。”


    “戎狄,敢不敢比一場?”趙德勳隨手牽過一匹黑色大馬,衝戎狄喊道。


    戎狄牽了一匹棕色馬,笑著說:“比就比,你若輸了,晚上宴席上要敬我三大杯!”


    “先贏我再說吧!”


    二人上馬後絕塵而去。


    三人也依次上了馬,緩緩前行。


    元哲和顧七並排,晏楚榮在後麵跟著。


    “當日之事,是本王不對,還未正式向你道歉。”


    “是臣經事太少,才會被那種陣仗唬住。殿下不必介懷,臣已無礙。”


    “今日見你,麵龐有了些紅潤,看來也是好的差不多了。”


    顧七垂頭笑了笑。


    戎狄騎馬往迴跑至顧七麵前:“先生,難得出來玩一趟,要不要賽馬?”


    顧七練武之身,本就有些技癢,一想到能駕馬狂奔,當下興奮起來。


    她直起腰板,咧嘴笑道:“好!”


    晏楚榮在身後叮囑一聲:“注意安全。”


    元哲見顧七如此開心,嘴角不由得掛起笑容:“既如此,本王也參加!”


    一群人吼叫著,圍著莊地賽起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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