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此時,料理上桌,連致一邊吃著貽貝意麵,一邊仍舊目不轉睛地盯著西裝革履的時遇,“是啊,以前你不是這樣的。”


    時遇笑了笑,“那致致說說,這次哪裏不一樣?”時遇雖麵上笑著,實則心裏苦悶。這連致向來黏人,隻要有他在,自己哪有機會跟連歲表白啊?


    “你今天看起來特別帥,嗯…就特別像那種,那種…”連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哦對了,我想起來了!特別像電影裏麵即將向心上人求婚的男主角!真的,特別像!”說完他看向連歲,“你說是吧,爸爸?”


    連歲‘噗呲’一笑,“胡說八道什麽呢?你時遇叔叔整天忙得腳不沾地,哪有什麽心上人?”


    說著他看了一眼麵色有些泛紅的時遇,臉上的笑容逐漸僵住,“呃,內個,我開玩笑的。你不會,真有了心上人吧?”


    被這麽一問,時遇抬眸與連歲對視,一貫波瀾不驚的眼眸裏此刻情意湧動,“有。”


    連歲有些吃驚,這還真是沒想到。時遇這兩年這麽忙,每次自己從新聞上看到有關他的消息也都是事業上的,從沒聽說過他身邊有什麽女人,他也從沒跟自己提起過。


    “是誰啊?我認識嗎?”連歲好奇地問。


    “是…”


    “哎呀爸爸,我們怎麽可能認識啊?你什麽時候見到時遇叔叔身邊有女孩子呀?肯定是談的那個…”連致嘴裏包著意麵含糊道,“那個什麽地下情!”


    連歲哭笑不得,“致致,大人說話,小孩兒別插嘴。”他是真想捂住這孩子的嘴,今天光說胡話。


    “沒事。”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被連致打斷,時遇也不生氣,隻是無奈地笑道,“致致說得沒錯,確實挺像地下情的。不敢公開,隻能小心翼翼地守護著這份感情。”


    “時遇叔叔,不對啊,你這怎麽聽起來更像是暗戀呀?”


    “致致!”連歲頭都大了,他一個五歲的小孩兒,知道的怎麽這麽多?都開始擔心他以後會不會早戀了。


    “好好好,我不說了,你們聊,我吃麵,吃麵…”連致乖巧閉嘴。不能惹爸爸生氣,爸爸那麽好看,生氣容易長皺紋,長了皺紋就不漂亮了。


    “不好意思,致致被我慣壞了,總是沒大沒小口無遮攔的,你別往心裏去。”連歲抱歉道。


    時遇輕輕握住連歲放在桌麵上的手,眸中溢滿情愫,“沒事,我不介意。”


    連歲有些不自在,連忙縮迴手,“我們還是別當著孩子的麵聊這些了,先吃飯吧。”說完,他就開始埋頭吃著意麵。


    時遇僵在桌麵的手仍舊保持握著的姿勢,看著連歲無意自己的模樣,他的心沉得厲害。


    是自己太心急了,連歲說得對,這種事確實不適合當著孩子的麵聊。得再準備準備,找個氛圍感強一點的地方,單獨地跟他見一麵。


    第44章 迴國


    幾日後, 北潭市機場。


    高大英挺的男人步履生風,一身名貴西裝氣質凜然, 往後梳起的幹練發型襯得他本就輪廓分明的臉越發硬朗淩厲, 深邃的五官透著隱隱鋒芒,渾身散發出強大的氣場和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


    走到vip通道出口處,他冷棕的眸子微微眯起,突然頓住腳步抬手看了一下腕表, 身後的一群保鏢這才小跑著追了上來。


    “先生, 我們提前迴來, 要不要跟老先生知會一聲?萬一…”韓景亦穩住唿吸, 在時縱身後畢恭畢敬道。


    “韓秘書, 兩年了, 還不夠?”時縱眸色沉厲, 沒有轉身。


    “你很清楚我這兩年是怎麽過的。”他低沉的嗓音中透著狠戾。


    韓景亦垂首, 戰戰兢兢道, “對不起先生,是我多嘴了。”


    看著大步離去的英挺身影, 韓景亦仍有些心有餘悸。


    自從先生醒來之後, 雖然不記得有關夫人的一切,但是長久地活在老先生的監視之下, 一舉一動都被嚴格限製, 完全成了一個為時氏企業賺錢的工具,這就導致他為人越發狠厲,甚至比之前滿心仇恨的時候還要冷血無情。


    這樣的日子, 他早就過夠了。這次迴國, 明麵上是與萬家的小千金訂婚,實則是先生擺脫限製的第一步。


    從機場出來, 時縱便坐上了去酒店的專車。一路上,車內的氣壓都很低,韓景亦和司機坐在前麵,不時通過內後視鏡瞥著他冷然的神色。


    時縱闔著雙目,根本沒有察覺到韓景亦的目光,隻是在心底盤算著解決老爺子需要多長時間。


    在國外的這兩年,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當初他醒來時,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國的,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患上精神障礙,最近的記憶就是父親在城裏工作,自己和母親住在明灣,每天過著學校和家裏兩點一線的簡單生活。可當他看著鏡中的自己,明顯不是學生模樣,才驚覺自己失去了一部分記憶。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始終覺得自己心口有些悶悶地疼。他問過醫生,也做過很多次檢查,既往病史顯示他曾患過心肌梗塞,但由於搶救及時加上梗死的麵積較小,所以心電圖和心髒彩超的結果都沒有查出什麽異常。最後醫生歸結於心肌梗塞的後遺症,但他並不信。


    因為不止是身體會有心疼的症狀,精神上也有種空落落的感覺。這種空,讓他渾身難受,嚴重的時候甚至會陷入夢魘。在那些無法醒來的夢境裏,有個人熱烈地吻過他,又顫抖著拒絕他,那個人說愛他,又很怕他,明明每次快要將人擁入懷中了,卻又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纖瘦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黑夜裏,隻留下陣陣哭聲縈繞在耳邊,經久不散。


    時縱從來都看不清對方的臉,連他的身形都很模糊,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對方是個男人。奇怪的是,自己對這個男人感覺很好,但又充滿遺憾,總覺得有些東西悶在心底,就是怎麽也說不出來。他不知道那些東西是什麽,想破了腦袋都沒用。而每次從夢中醒來,他的心就會更痛幾分。


    關於消失的那部分記憶,老爺子和韓景亦的口徑都很一致,說是那年父親意外身亡,母親憂思過度跟著去了,所以自己就被老爺子接迴了時家。說他能力出眾,太過投入工作,操勞之下患了精神障礙,之後被老爺子送到國外接受了半年的治療,好不容易才撿迴了一條命。


    這裏麵,唯一沒提到的,就是那個反複出現在夢中的男人。時縱問過不止一次,老爺子和韓景亦都表示沒有這個人,還說夢本就是沒有根據的東西,讓他別想那麽多,不利於病情的康複。


    這一切聽起來,自己還真應該對老爺子感激涕零。一開始時縱也是真的心存感激,把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看得極其重要。可後來,老爺子所表現出來的言行讓他看不出一絲親人之間該有的情義,反而全是冷漠的利用。對老爺子來說,自己與一台冰冷的機器沒有任何區別。


    嗬,想來也是可笑。盡管如此,自己還是忍了他兩年。兩年的監視,活像坐牢。


    周末下午,正是車輛進城的高峰期,馬路上很快就堵死了。時縱有些不耐煩地睜開眼,隨意瞥著車窗外的綠化帶和來往的行人。


    他指尖摩挲著左手手背上一圈整齊的咬痕,這個,會是他留下的嗎?


    時縱沒有問過這個問題,因為他知道沒有人會給他答案。既然自己患病之前一直在國內生活,那迴國之後一定會有跡可循。


    正當他想得出神之際,一個纖瘦身影映入眼簾。


    樹蔭下的人行道內,漂亮的青年緩步徐行,午後的陽光穿過茂密的枝葉,星星點點地落到他精致的眉眼上,一顰一笑都是萬種風情。他明明穿著很普通的白襯衣,整個人卻透出一種冰清玉潔矜貴不凡的氣質。


    時縱心髒停了一秒,然後開始猛烈跳動。


    是他!


    正當他準備打開車門的時候,擁堵的車流終於疏通,開始動了起來。


    司機剛起步就聽得時縱大喝一聲,“停車!”


    韓景亦還沒反應過來怎麽迴事,人就已經衝下了車。


    時縱瘋了一樣扒著來往身穿白襯衣的路人,可惜,都不是他。


    剛才他雖然隻看了一眼,但他就是能夠確定反複出現在夢中看不清容貌的人就是剛剛那個男人。他一直覺得自己忘了那個人,可身體似乎還記得。所以當他心跳加速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確定了。


    韓景亦追上來,扶住時縱的雙臂,“先生,您怎麽了?”


    “放開!”時縱一把甩開他。


    韓景亦連忙縮迴手,跟在他身後焦急道,“先生在找什麽?我可以幫您。”


    時縱沒有說話,仍舊沿著這條路瘋狂扒著來往的行人,不放過任何一個穿著白襯衣的人,直到戴著金絲圓鏡的儒雅男人立在了他的麵前。


    “表哥提前迴國了,怎麽也不說一聲?我好去接你。”時遇笑意溫和地看著有些狼狽的時縱。


    “讓開。”時縱低吼。


    “表哥這是在找誰?”時遇雙手插兜,紋絲未動。


    時縱一把推開他,接著尋人。可沒走幾步,他突然想起剛才自己在車上完全被那個人吸引,忽視了那個人的一顰一笑都是對著身旁西裝革履的男人展露的。而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他隻晃了一眼,沒注意細看,但那身形看著倒是和時遇差不多。


    時縱轉身,冷棕的眸子鎖住時遇,“你怎麽在這兒?”


    時遇勾唇,“恰好路過。”


    “一個人?”


    “一個人。”


    時縱有些失落,或許是自己太敏感了,這來往的人穿西裝的也不少,不一定就是時遇。怪隻怪自己當時滿眼都是那個人,根本沒注意他旁邊的男人長什麽樣。


    “韓秘書,表哥的病情是不是還沒穩定?”時遇轉頭看向不遠處的韓景亦,看似關心的話語聽起來卻像極了嘲諷。


    “二少爺,先生隻是…”


    “時遇,你最好是沒騙我。”時縱打斷韓景亦,抬腿走向時遇,在他麵前一步的位置停住,“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時縱對時遇一向沒什麽好感,明明就是跟自己不對付,還非要裝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和時遇比起來,他反倒挺欣賞時野明目張膽跟自己作對的坦然。


    “表哥都是要訂婚的人了,戾氣這麽重,不太好吧?”金絲圓鏡下波瀾不驚的眼眸對上時縱狠厲的目光。


    “二少爺。”一道沙啞又恭敬的中年男聲自兩人身側響起,隨後又朝著時縱道,“表少爺,老先生有請。”


    “楊管家,你來得正好,表哥似乎有些不太舒服,麻煩你帶他迴去好好看看醫生,我還有事就先走了。”雖是和管家說著話,但時遇一直與時縱對視,目光從未移開過一瞬。直到話音落下,他才適時抽身,轉身離開。


    看著時遇遠去的身影,時縱壓下心中的火氣,冷冷道,“老爺子的消息可真靈通。”


    “表少爺說的哪裏話,老先生一向掛念您。您在國外的兩年,他沒少擔心,如今迴國了,自然是時刻都想與您親近。”


    “是嗎?”時縱冷哼一聲,瞥著眼前微微垂首的楊管家,“那我可得好好在他老人家身邊盡盡孝了。”


    另一邊,上了出租車的時遇,終於鬆了一口氣。


    看到時縱的時候,要不是自己動作快,找借口讓司機將連歲送走,差點就讓他找到了人。


    這條人行道的盡頭有一座音樂公園,今天是自己向連歲表白的日子,本來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就等連歲走進自己布置的驚喜之中,沒想到竟然會碰到時縱。看他雖然失憶,但對連歲還是這副瘋狂的樣子,時遇就覺得萬幸。這要是再晚一步,一切真的難以想象。


    雖知道連歲很大概率不會迴到時縱身邊,但隻要有一絲可能性,他也必須要杜絕。因為在這場和時縱的角逐裏,他輸不起。


    幾年前,他已經在暴雨中失去過連歲一次。很痛,他真的不想再有下一次。


    “師傅,我趕時間,麻煩快一點。”


    來不及了,隻能直接去餐廳。


    算算時間,此時連歲應該已經被司機送到溫斯頓酒店頂層的旋轉餐廳了,這本是最後一步,現在隻能硬著頭皮直接上了。


    時遇隔著西裝外套摸了摸口袋裏的戒指盒,唇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溫柔笑意。


    第45章 對不起


    溫斯頓酒店頂層。


    空蕩的旋轉餐廳內, 隻有連歲一位客人。小提琴手正在演奏,聲調優雅緩和, 似山間潺潺流動的清泉般, 滌蕩人心。連歲坐在窗邊,靜靜地欣賞著窗外絕美的夕陽。


    看著這一輪紅日懸在疊翠的連綿峰巒間,他有些恍神,記憶裏醫院那個美好的傍晚仿佛也是如此, 如血的殘陽下, 是熠熠生機。夕陽西下, 是結束, 也是新的開始。


    可曾經向往新生的兩個人, 如今已是形同陌路。


    這兩年, 連歲時常會想起那個傍晚, 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年輕男人站在住院部頂樓, 朝他揚起鮮血淋漓的手腕, 笑著問他酷不酷。那個心存善念的青年,如果沒有被仇恨裹挾, 想來會一直是自己愛慕的模樣吧。


    可惜, 事與願違。


    不過,這樣也挺好, 無愛一身輕。


    “抱歉, 我來晚了。”


    時遇在連歲對麵坐下,將他拉迴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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