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朋友。”連歲有些不自在地掰著時縱扣在他腰上的大手。聞言,賣魚阿姨如釋重負地大笑起來,“害,原來是朋友啊!那就好那就好,我還以為你年紀輕輕地就有了男朋友呢!”她接著趁熱打鐵,“我啊,有個侄女,今年剛大學畢業,人品和長相都很出眾,跟你啊登對得嘞!”時縱大手用力一摟,將人摟得緊緊貼著自己的身體,沙啞的嗓音緩緩擠出幾個字,“抱歉啊,他有老公了。”聲音很小,幾乎都是氣音,可冰冷陰鷙的語氣聽起來卻讓人不寒而栗。賣魚阿姨不禁打了個寒顫,訕訕地收起了僵在臉上的笑容,“原來…是年紀輕輕就…結…結婚了啊…”連歲尷尬地笑了笑,“內個,阿姨,我們先走了,改天再來買您的魚。”說完就用肩膀撞了撞時縱的胸膛,低喝一聲,“還愣著幹什麽,走了。”時縱這才收迴鎖住賣魚阿姨的凜冽視線,緊緊摟著人大搖大擺地出了菜市場。“你放開。”菜市場門口,連歲麵帶薄怒地用力掰著時縱的手指。“那阿姨要給你介紹女朋友,我忍不了。”時縱艱難吐字。“你應該也不會喜歡她那個什麽侄女吧?”時縱笑著湊到他耳邊用著氣音低語,“我幫你擋了麻煩,你是不是該好好謝謝我?”聽著他啞著嗓子艱難發聲,連歲心裏升起的火,突然就滅了,頓時又覺得沒那麽氣了,“算了你別說話了。我還得去買點東西,你先放開我。”“買什麽?”時縱用口型問。“蔬菜啊。都怪你,剛剛那麽胡鬧一通,害得我都忘了。”時縱勾唇,“我陪你去。”說著他就摟著人往裏走。“那你不準再胡鬧了。”連歲一邊走一邊瞪著他。“好的老婆。”“你叫我什麽?”“我錯了,我掌嘴。”時縱收起口型就給了自己一巴掌。“行了。”連歲移開視線,不去看他那副痞裏痞氣的模樣。一高一矮的兩人就這樣緊緊摟著,在菜市裏逛了一大圈,直到連歲挑了滿意的新鮮蔬菜後,兩人才再次出來。迴去的路上,時縱一手拎著魚和幾袋蔬菜,一手緊緊牽著連歲。連歲讓他放手,他就說過馬路要牽著走,安全。可過完馬路還牽著,他又說路上人多怕自己突然發病走丟,會麻煩連歲。總之,他怎麽說都有理。看在他是個病人,又傷了喉嚨的份上,連歲不想跟他爭辯,也就懶得跟他計較了,任由他一路牽著自己迴了出租屋。進門後,連歲一如往常地走進廚房,時縱把東西放在廚房台麵上後,就乖乖地退到門口倚著,眸色迷醉地看著眼前這個清瘦的身影在小小的廚房內忙來忙去。連歲將魚清洗幹淨後,放到了菜板上。他沒有讓阿姨處理魚肉,是有自己的打算的。醫生說時縱喉嚨的燙傷挺嚴重的,最近一段時間都得吃流食,連歲出了醫院就想著給他做一道營養又鮮美的魚粥吧。所以才會一進菜市,就直奔魚檔而去。做魚粥,得用魚湯來熬粥才會鮮。連歲拿起菜刀,熟練地片下魚身兩側的魚肉,然後剔除魚肉裏的少量魚刺,切成薄片後用料酒和蔥薑醃製起來。接著將魚骨和魚頭剁成段,起鍋燒油,加入薑片和大蔥爆香,接著下魚骨魚頭,炒香後放入加了水的砂鍋裏。等待水開的這段時間,連歲將洗好的胡蘿卜和娃娃菜切成末備用。為了方便時縱吞咽,他切得特別特別細。水開後,熬了十分鍾左右,待湯熬成奶白色後,連歲才撈起魚骨和魚頭,下入洗淨的珍珠米。時縱就這樣眯起眼眸靜靜地看著他,不知不覺間竟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多年前,他也曾這樣倚在門邊,看著連歲給自己做飯。隻是那模糊記憶裏的廚房沒有這麽狹小,反而特別寬敞,整個屋子也是暖暖的,甚至有些喜慶之感。可他一旦集中精力去想這些具體的事,就什麽也想不起來,甚至還會很頭疼。嚐試了幾次之後,時縱也釋然了。想不起來又怎樣?反正連歲是他的,是他遲早要得到的人。隻要連歲一直在自己身邊,天天這樣給自己做著一日三餐,即使一輩子都想不起來,又有什麽關係?他敢肯定,記憶裏的自己,絕對不會比此刻的自己更幸福。粥熬開花以後,連歲就挑出蔥薑,將醃好的魚肉剁成泥倒進粥裏,攪拌之後再加入胡蘿卜和娃娃菜,接著拌勻。煮幾分鍾之後,調味,關火,撒一把蔥花,鮮香四溢的魚粥就做好了。連歲用幹毛巾包著砂鍋的耳朵,正準備端起來,時縱立馬上前搶著將砂鍋端了出去。連歲輕唿一口氣,從碗櫃裏拿出小碗和羹匙清洗後就出了廚房。“放涼些再喝。”連歲一邊給時縱盛著粥,一邊溫聲叮囑他。時縱隨意靠坐在餐椅上,看著連歲笑意濃濃地點了點頭。“吃完了我再給你盛,還有很多。”連歲將滿滿一碗魚粥擱在時縱麵前後,才給自己盛了半碗。時縱舀起一羹匙魚粥,吹了吹送進嘴裏,然後眼睛都直了。不得不說,連歲的手藝真的很不錯,特別對他的胃口。看著他胡亂吹幾下就一口接一口地往嘴裏送,連歲不由得擔心起來,拿起的羹匙又放進了碗裏,皺眉道,“你慢點兒吃,小心再燙著。”又一口魚粥下肚,時縱眼裏翻湧著愛意,他舌尖緩緩滑過齒列,然後笑著朝連歲做口型,“老婆,真好吃。”連歲臉頰悄然爬上紅暈,他垂下眼眸,不去看時縱那副模樣,用羹匙緩緩攪動著碗裏的魚粥,抿了抿唇道,“…覺得好吃你就多吃點兒。”看著連歲微微泛紅的臉頰,時縱笑意更濃。明明隻是一道簡單的魚粥,兩人卻沉默著吃了好久好久。不過這頓飯,時縱吃得很開心。看著連歲關門離去的身影,時縱眼底的眸色越發迷醉。其實隻要連歲在身邊,他吃什麽都會覺得很滿足,就算是什麽都不做,就那樣靜靜地看著連歲,他都會感到很幸福。時縱實在是搞不懂以前的自己究竟是有什麽毛病,像連歲這樣的絕色妙人,疼著寵著都來不及,自己竟然會對他下那麽重的手。他這麽嬌弱,皮膚也白嫩得緊,當初腰上被自己燙傷的時候,該有多疼。想到這裏,時縱忍不住狠狠扇了自己幾巴掌。而此時,連歲坐在迴城北的公車上,瘋狂撓頭。他覺得自己真的是有些鬼迷心竅了,和時縱分開的那些年,自己一向很堅定。如今時常接觸,這才多久,他就心動好幾次了。要一直這樣下去還得了?好在過兩天就是吳巡醫生的講座了,到時候治好了時縱,就盡快把他送走。這樣,自己的和兒子的生活,也就會恢複以往的平靜和安寧了。第58章 你喜歡我自暑期結束後, 畫室就隻有周六周末才有課。這兩天連歲送完兒子上學後,就去給時縱做飯, 下午又從時縱那兒去學校接兒子。日子過得簡單又充實, 一時之間,連歲竟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可當他迴過神來也很清楚,這隻是假象。如果兒子知道自己背著他照顧時縱,或者時縱治好了病, 那這一切又都會不一樣了。連歲, 清醒一點。立在出租屋門口的連歲輕輕唿出一口氣, 在心下暗暗提醒自己, 提著早餐的手也不自覺地緊了緊。正當他再次輕唿一口氣的時候, 門開了。滿眼驚懼的韓景亦對上連歲的目光後立馬將手上的文件藏到了身後, 接著恭敬低下頭, 藏住脖頸的掐痕, “夫人。”“韓秘書?你怎麽在這兒?”連歲滿臉疑惑。他想著一會兒要去吳醫生的講座, 所以今天來得比平時早了些,沒想到這麽早過來居然碰到了韓秘書。時縱不是說時家都是壞人嗎?按理說不會主動聯係韓秘書啊。難道…時家的人又找到他了?要真是這樣, 那他豈不是有危險?連歲看著堵在門口仍舊低垂著頭一言不發的韓景亦, 強烈的不安讓他焦躁起來,“時縱呢?被接走了嗎?說話啊!”“老婆…”沙啞的聲音自屋內響起。韓景亦躬身讓到一旁, 時縱掛著鬆鬆垮垮的浴袍, 揉著淩亂的頭發懶懶地走了過來,走近之後朝連歲勾唇一笑,“別擔心, 從此刻起, 韓秘書就是自己人了。”連歲長舒一口氣,將手中的早餐遞到時縱手裏, “快吃吧,吃完陪我去個地方。”“什麽地方?”時縱端起袋子裏的打包盒,喝了一口小米粥。“國內著名的精神專家吳巡,今天在安南市第一人民醫院有個講座,我已經替你預約了,等講座結束,就可以請他給你看病了。”說完他又看向始終垂首立在一旁的韓景亦,“韓秘書還沒吃早飯吧?你先進去坐會兒,我去買。”話音落下,他就轉身要走。時縱一把將人扯進懷裏,溫聲道,“韓秘書吃過了。”隨後冷棕的眸子沉沉地瞥著韓景亦,“何況,他還有事情要處理,不便久留。”韓景亦心領神會,連忙接話,“是的夫人,我還有事,先走了。謝謝您的好意。”說完,他就拿著文件快速下了樓。直到出了小區,韓景亦仍舊心有餘悸,脖子仿佛還被先生狠狠地掐著,窒息的疼痛感蔓延全身經久不散。今日是自先生將自己從時家祖宅趕出來起,兩人第一次見麵。原本隻是匯報一下連氏企業的運營情況,豈料這文件夾裏的報表先生沒看幾張,反而一直追問他和連歲的過去。可這些一旦告訴先生,很有可能刺激他恢複記憶,這對先生來說太危險了,韓景亦當然不敢告訴他。誰知先生發了瘋似的,紅著眼狠狠掐著他的脖子,低啞的嗓音陰寒至極,“關於過去的記憶能否想起來,對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可我想知道我和連歲之間的一切,這樣才能將他留在身邊。如果留不住他,我活著還不如死了!”最後,韓景亦妥協了,將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了他。幸好,幸好先生隻是無力地跌坐在地上,流了幾滴淚,並沒有想起這些事情的細節。隻要先生的記憶沒有恢複,他暫時就不會有危險。韓景亦坐上車,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今天安南市第一人民醫院有個精神科的專家講座,處理一下。”“是!”*安南市第一人民醫院。聽完講座,吳醫生給時縱做了一係列的精神檢查,得出的結論是他確實存在很嚴重的精神障礙,從檢查結果上看,目前已經處於一個比較危險的階段,情緒反複無常,精神狀態極不穩定,極度缺乏安全感,記憶力嚴重減退,如果不加以積極有效的治療,這些症狀在以後的日子裏隻會越來越嚴重。連歲私下裏問了吳醫生,時縱還有沒有治愈的可能,好在吳醫生很誠懇地告訴他,有希望。隻要讓他保持心情愉悅,減少刺激,再運用特殊的精神療法,物理和藥物治療雙管齊下,是有很大希望恢複正常的。隻是這個費用很高,連歲一時承受不了。不過隻要有希望就行,沒錢可以借,以後掙了還就是了。其實今天是連歲這段時間以來最高興的一天,自從時縱跟著自己來了安南市,連歲就經常帶著他去醫院看病,短短的一個多月,他已經帶著人跑遍了安南市所有醫院的精神科,不管是公立醫院還是私立醫院,又或者是遠近聞名的私人診所。無一例外,都是隻能暫緩時縱的發病時間,不能徹底根治。今天吳醫生的這番話,終於讓他看到了希望。無論如何,他都要治好時縱,不管他好了以後會怎樣對待自己,他都要這麽做。因為,他是兒子的父親,兒子的人生中,應當有父親的愛。就算不為了兒子,他也是自己曾經愛過,且至今還愛著的男人,雖然他很不想承認這一點。總之,不管是處於何種原因,他都做不到袖手旁觀。連歲很清楚,自己可以拒絕時縱,一直拒絕,直到他死了心。但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精神崩潰,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那樣他的心會很痛,比起讓時縱承受這樣的折磨,他寧願看著他和別人組建家庭,永遠也不迴頭看自己一眼。想到這裏,連歲斂眸垂首,不禁放慢了腳步。“是不是累了?”時縱啞著嗓子問。“沒有。”連歲搖頭。“吳醫生跟你說什麽了?”時縱拉起他手,坐到長椅上。連歲這才注意到頭頂的大榕樹。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們又來到了這裏。長睫微顫,連歲抬眸看向連綿的遠山,一輪紅日懸在山間,坐在長椅上的他們,身前殘陽如血,身後綠意盎然。這一刻,連歲有些恍惚,仿佛又迴到了當年的那個傍晚。“醫生到底跟你說什麽了?”看著連歲愣著神不說話,時縱將人攬進懷裏,柔柔地問。連歲的心突然漏了一拍,而後開始猛烈跳動。當年,他也是這樣抱著自己。兩個絕望的人,自此有了生機。“十三年了…”連歲喃喃道。“什麽?”時縱沒聽清。“沒什麽。”連歲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吳醫生說,你的病,有很大的希望治愈。”連歲朝旁邊挪了挪,看著遠山上的落日,溫聲道,“放心,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不管怎樣,我一定會湊齊費用,治好你。“隻要你在我身邊,比什麽藥都管用。”時縱靜靜地看著連歲的側臉,眼底的愛意逐漸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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