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竟然要我們當狗!


    幾個青年氣得氣血上湧,一口鮮血噴出,傷勢變得更加嚴重,周圍人忿忿不平但也隻敢竊竊私語。


    隻可惜,眼光再兇狠也傷不了人。


    小泉健吾惹人生氣的本是有一手的,事不關己的輕夜也不經皺起了眉頭,見多了為利益、為理想、為生存而爭鬥殺戮的各色人群,這種純粹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他人痛苦上的行為他無法理解。


    就算是屍魂界的貴族中代表黑暗與罪惡的綱彌代家,在歌匡的事情上,他們好歹也是有目的性的。


    在輕夜的見識中,大概也隻有痣城劍八記憶加工後,化身惡魔的貴族們才能與之相比。


    “輕夜大人,還請您暫時忍耐,我相信他們能靠自己的意誌挺過這一難關的。”


    作為盤石村的村長,他勸說著輕夜不要衝動,就像他平時對村裏人的教導一樣。


    忍耐,這是他們村子傳承不斷絕的奧秘。


    所以從小被教育“活著才是真正勝利”的村民們沒有反抗;所以“要看得長遠”、“要顧全大局”的戰士們沒有反抗;所以擁有“忍耐”、“不給別人添麻煩”等美好品德的青年們流著眼淚俯低了身子,趴在了地上。


    “汪、汪、汪汪...”


    善良的人為了心中更重要的人和事,犧牲了自己的尊嚴,而越發興奮與病態的邪惡揮舞起了鞭子。


    一開始青年們即使是趴下,脊梁骨也是挺直的,可隨著一次次的鞭打與怒罵,熱血漸漸冷卻,個性被磨平變成了施暴者想看到的模樣。


    “這就是你們做出的選擇嗎?”


    “弱者沒有選擇,生存才是第一序列,隻有活下去才有翻身的機會。”


    對於盤石村的選擇,輕夜不置可否。


    委曲求全,忍辱負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臥薪嚐膽,小不忍則亂大謀都是對這種選擇的闡釋。


    寧死不屈,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匹夫一怒血濺十步,寧願站著死不願跪著生,絕不向惡勢力妥協,這些又是對完全相反選擇的歌頌。


    選擇很多時候都是沒有對錯之分的。


    未經他人苦,輕夜不是盤石村的人,他沒有資格大義凜然地去替他們做選擇。


    當他再次坐下時,桌上的酒已經沒有了味道,美味的飯菜也變得幹澀難以入口。


    “算了,你們扮的狗一點都不像,一個個哭喪著個臉真是掃興。”玩累了的小泉健吾坐下,周圍的侍從立馬上前為他擦汗,遞上鮮嫩多汁的水果。


    狩獵隊長連忙叫人把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青年們抬了下去,他自己依然畢恭畢敬的站在小泉健吾麵前,隨時等候吩咐。


    “小泉少爺,天色也不早了,拳皇大人想必已經開始叨念您了。”


    “行吧,我也累了。”


    就在盤石村的人以為今天的事就到此結束的時候,正準備離開的小泉健吾忽然又想到了什麽感興趣的事。


    “那個以前經常找我爹麻煩,最後被人像狗一樣打死的賤民好像是你們村子裏的人吧。”


    “我記得他好像還留下了兩個雜碎,拉出來溜溜,讓我看看賤民生出的雜碎長什麽樣子?”


    “沒人說話是吧,”小泉健吾看著集體沉默的村民一臉壞笑,“那就讓我隨便挑個人出來問好了。”


    隨著小泉健吾手指的移動,所有村民再次低下了頭顱,他們不願意出賣同村人是沒錯,但讓他們替別人承擔壓力這也是不可能的。


    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就是你,拿著兔子的小女孩,我看到你了快出來。”


    事情仿佛就是這麽巧,小泉健吾點出的人正是山田久美子,死掉的山田守蒼的女兒。


    不過從小泉健吾暗藏得意的壞笑中可以看得出,他事先就知道山田一家長什麽樣子,他來盤石村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山田一家。


    之前的行為隻不過是他享受正餐前炮製的甜點,現在故意裝作不認識山田一家也是如此,他要做的是為這個村子帶來最深沉的絕望。


    久美子的家人想把她護在身後,被小泉健吾的侍衛粗魯的推倒在地,久美子就這樣懵懵懂懂的被推到了場地中央。


    周圍是村民塑起的名為妥協的高牆,前方是張開巨口的深淵大門,隻有後方兩朵微弱的光支撐著她沒有倒下。


    小泉健吾換上魔鬼的假麵:“小女孩,我問你你認識你們村的那兩個雜碎嗎?”


    “雜碎是什麽?我不知道。”盤石村雖然原始但並不低俗,才4歲的久美子不知道這句髒話是什麽意思。


    “就是山田守蒼那個賤民的後代啊,你知道山田守蒼嗎?”


    “我當然知道啊,那是我...”


    那是我爸爸,他才不是什麽賤民,他是我的大英雄。


    在久美子說出這話之前,位於她附近的間宮桓使眼色讓她改口。


    上次,和山田守蒼起了衝突打死了他的那家人送來賠禮的時候,間宮桓就發現來人在刻意打聽山田守蒼的親屬。


    在以山田守蒼沒有親屬為由,拒收了賠禮之後,他就教了山田家幾人另一套說詞。


    久美子接到信號,磕磕巴巴的說道:“我當然知道他,但我隻聽說過名字,我叫間宮久美子,是間宮桓的女兒...”


    小泉健吾當然注意到了間宮桓的暗示,他沒有立刻挑明:“哦原來你不認識他呀,我還以為你就是那個雜碎呢。”


    “沒關係小妹妹,隻要你跟我一起罵他,你就可以迴去了,來跟我一起說,山田守蒼就是個...”


    各種難聽的話從小泉健吾的口中噴出,久美子艱難的跟著說了幾個字之後,喉嚨叛逆地背叛了身體,她張開口卻發不出聲音。


    屈辱的眼淚再一次如泉水般流淌,像是要把心裏那口甘泉全部抽幹。


    那些惡毒的話雖然她不懂,可從小泉健吾的表現也看得出那不是好話,她又怎麽能說得出口呢,那可是她最愛的爸爸呀!


    人滿為患的村莊裏,隻有兩個聲音在上空迴蕩,一個是惡毒的咒罵聲一個是幼童的哭泣聲。


    這場麵,連和小泉健吾一起來的手下也有些於心不忍,可那又能如何呢,他們隻是爪牙,他們的使命就是成為邪惡的幫兇。


    幼童的啼哭讓輕夜感到煩躁,他的手不停地敲打著桌麵。


    “砰,砰,砰...”有節奏的敲擊聲也無法讓他的心安靜下來:“究竟是該尊重他人的命運,還是該放肆心中虛偽的善意。”


    他可以救得了這些人一次,也可以庇護他們一時,但他終究是要走的,而壓迫又除之不盡。


    因一時的善念就打破別人數千年來的生存方式真的好嗎?


    就像村長之前所說,即使是以小泉健吾的惡毒,也隻能是羞辱以及打壓,他是絕對不敢打破規矩在村子裏開殺戮的。


    比起一時的善意,這種數千年傳承的規則才是對弱者最好的保護,輕夜如果動手就是打破了這層保護,在他走後如果盤石村再度陷入衰落就再也沒有崛起的機會了。


    可是,我真的好想殺了他!


    輕夜看向村長,原本抱著老祖宗傳下的生存經驗侃侃而談的村長,此刻也沒有了圓滑處事的人情世故,呆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生體和心靈到底哪個更重要?生命和靈魂到底哪個更值得珍惜。


    “你怎麽不跟著我一起罵呢?你是在看不起我嗎?”


    小泉健吾扭曲的臉貼在久美子麵前,把久美子的眼淚都嚇了迴去,她不敢再哭隻有本能的抽泣無法停止,她看向周圍求救卻沒有人能幫她。


    “既然不給我麵子,那麽就在你臉上刻字作為懲罰,你覺得‘賤’字怎麽樣?”


    自顧自地說完後,小泉健吾從懷裏掏出一把石質匕首,這種材料對血肉有極強的腐蝕性,一旦受傷對於普通人來說終生難愈。


    久美子害怕得閉上了眼睛。


    “不要!”


    她母親和哥哥大喊著想阻止,被隨行的侍衛再次打翻在地,間宮桓咬碎了牙齒剛有所動作,城裏來的老者就笑盈盈的站在了他前麵。


    靈王啊,求求你降下慈悲吧,人們隻能無助地向神祈禱。


    可惜,在這種時候祈禱神是最無用的選擇,哪怕那個神是靈王,人隻有靠自己才能搏出一條生路。


    “村長,我如果說我想把他們都殺了,你會為了你盤石村的延續來阻止我嗎?”


    “盤石村將永遠追隨在大人身後,無論大人做出什麽樣的選擇!”


    “很好。”


    村長跪倒在輕夜麵前,這個曾經為了盤石村的延續可以放棄尊嚴,總是選擇犧牲少數來換取大多數利益的老者,也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桌麵的敲擊聲停止,輕夜此刻的心既冰冷又熱血流淌。


    什麽無間地獄全員惡人,什麽尊重他人命運,什麽選擇之後的後果,這些想法在這一刻統統被他拋之腦後。


    我的刀隻為我的心而出,這就是我的選擇。


    在輕夜做出選擇的那一刹,一股領域的波動以斬魄刀為中心傳播開來,淺打變成了漆黑的大太刀之後,又變成了一把直刀。


    此刀劃破虛妄,照見真實;此刀蕩滌汙穢,製定規則;此刀人定勝天,斬斷宿命。


    斬魄刀青萍卍解達成!


    那些被輕夜定為死刑的人,在同一時間感覺到一股微風吹過後脖子有些發涼,一低頭腦袋就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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