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數天過後。


    輕夜等人齊聚在一片瀑布下。


    瀑布幾十米的落差,水流傾瀉而下,在下麵的深潭裏濺射出朵朵白色的浪花,浪花帶著泡沫灑在空中,給人帶去一絲絲冰涼。


    在沒有科技的世界裏,夏日的清涼,是水送給行人的禮物,但此時氣氛卻充滿傷感。


    今天就是拳術課的最後一節課了,短短一個月的相處,學生們和炙鬥老師建立了難以忘記的感情。


    炙鬥老師不僅上課有趣、認真,對每一個學生關於拳術的問題有問必答,在非拳術方麵也樂於給學生們一些經驗,在下課之後,也能和學生們打成一片,沒有一點架子。


    但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今天就是一個月的最後一天。


    “別這麽傷感行不行啊,老師我一把年紀了,流淚很丟臉的。”羈絆是相互的,炙鬥心裏的不舍不比學生們少多少。


    “隻要你們以後自己多多練習,大家就是同一條路上前進的道友,老師可是很希望看到你們以後名列屍魂界曆史的。”炙鬥作為一個朋友不多的大老粗,顯然不知道他這麽說,學生們更加難受了。


    “打起精神來,為這最後一課畫上完美的句號!用最好的成績,最佳的姿態為你們炙鬥老師送別!”鳴空最看不得這種扭扭捏捏的情景了。


    “同學們,今天讓我們加把勁,征服這條瀑布,隻要我們征服了這條瀑布,我迴去哭爹告娘也要把這條瀑布買下來,把它命名為炙鬥與2007屆1班之瀑。”班裏能這麽土豪的也隻有井守瞬了,雖然他平時比較低調。


    “噢!”井守瞬的話激起了同學們的鬥誌,少年人的熱血就是這麽簡單。


    “說話算數啊,啊瞬,今天我可是拚了命也要完成。”一位同學道。


    “都說了,能不能不要叫我啊瞬,聽著好惡心。”井守瞬反駁。


    “行行行,今天你是甲方你說了算,不過你起名好廢啊!”


    “是啊,是啊,這名字差點把我逗笑。”


    學生們說說笑笑,但眼神一往無前,今天說什麽也要完成這項訓練!


    炙鬥轉過頭擦幹控製不住的眼淚,裝作若無其事的轉身:“那感情好,你們能不能再加把勁,讓它成為屍魂界著名的景點啊!”


    “老師,我也想啊,但這我可做不到,這要看輕夜、啊瞬和涼介了。”說完學生挪移的看向三人。


    到了這個時候,普通學生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平庸,靈壓天賦那種天生的還好說,那靠的是命。


    但這幾個月相同的訓練下來,差距反而越拉越大,這就找不到借口了。不過不同於其他班級天才抱團、普通人抱團,輕夜他們班級所有人都和諧融洽,所以即使落後的學生也不會嫉妒。


    “盡自己做大的努力,做好自己,就不負這一生。”


    “就算跟不上他們的腳步,我也不想連他們的背影都看不到啊!”


    這就是輕夜班裏其他學生最真實的想法。


    停止嬉鬧,學生們開始了今天的訓練。


    這門訓練的要旨是“靜”,前麵兩門課“剛”與“柔”都是屬於“動”,今天的這門課完全相反。


    學生們需要端坐在水潭裏接受上方瀑布的衝擊,水潭裏被提前設置好了立柱,立柱很長但不露出水麵,學生們端坐在上麵,部分身體在水中,部分身體在水麵。


    這麽做的目的是為了利用水的浮力。


    第一天的時候,訓練的是如何利用水的浮力泄力,瀑布從天而降直接衝在人身上,人在水中浮浮沉沉。


    剛開始的時候學生們很容易被水的衝擊力,衝得離開原地,到現在所有學生都能在水的衝擊下保持很長一段時間了。


    但泄力隻是這門課的基礎,“靜”才是關鍵。


    什麽是靜?不隻是相對於運動的不動,而是心靜。


    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自身,不受外界水的衝擊力和聲音的幹擾,也不受身下浮力的幹擾。


    這和冥想那種需要找個安靜的環境不同,冥想是用於修煉,而這裏訓練的“靜”則是用於戰鬥之時。


    既然是用於戰鬥,要想做到這個“靜”,就不能是完全放棄對外界的感知,而是要做到專注的時候,身體本能的進行細微的動作,來抵抗外界的影響。


    輕夜他們之前一直失敗,就是沒有領略到這層真諦。


    縱觀拳術課的所有項目,沒有一項不是對身體綜合素質的全方位訓練,這就是一個自身厲害的老師和一個教學經驗豐富的老師的區別。


    炙鬥雖然自身戰鬥力普通,但十分擅長教授願意學習的學生。


    到訓練快結束的時候,輕夜和涼介終於完成了“靜”的訓練。同學們都大聲的歡唿,今天功成圓滿,雖然不是自己有些遺憾,但作為一個整體他們班在今天征服了這條瀑布。


    “啊瞬,你有點落後了啊。”在眾人的歡唿聲中,輕夜打趣著井守瞬。


    “下節課你就知道了。”井守瞬貴族出身,早就測試過自己的天賦在於鬼道,對暫時的落後並不沮喪,反而對這個不知道從誰口中開始的昵稱比較在意。


    炙鬥在告別了學生後,迴到了自己的教師宿舍,作為一個單身的中年男人,宿舍裏卻收拾的幹幹淨淨、整整齊齊。


    “唿!”炙鬥歎了口氣,就是這每天生活的熟悉地方,此時卻感覺空蕩蕩的。


    “也不知道這群學生在進入番隊後有多少能活下來,希望他們不要像我一樣窩囊把。”那次戰鬥是炙鬥的心結。


    被血染紅的天空,到處散落著殘骸的平原,向自己走來的麵容猙獰的虛。


    這是炙鬥怎麽也抹不去的噩夢,每當夢到這裏的時候,夢裏的炙鬥還是和當時一樣,被恐懼支配,連逃跑都做不到。


    這麽多年,無論炙鬥怎麽訓練,但在夢裏,他還是那個膽小鬼。


    “要是當時我沒有被救,和他們一起死掉也許會更好吧。”這是炙鬥潛藏在內心不為人知的消極想法。


    “快跑,為我們報仇!”這是支撐炙鬥活下來的唯一支柱,在發覺自己無法麵對虛後,炙鬥轉而當起了老師,把希望寄托在了學生們身上。


    時間在往前走,但炙鬥卻被永遠的留在了那一刻。


    因為害怕失去,炙鬥在那之後就沒有交過一個朋友,任職多年也沒有一個同事來過。


    夕陽西下,迴過神的炙鬥打算迴去做飯,這時遠處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快走,炙鬥老師的宿舍就在前麵。”


    在和炙鬥分別後,學生們各自迴到宿舍,又不約而同的來到拳術訓練場,在場的人一言不發地懷戀著這一個月的點點滴滴,直到所有的學生一個不漏的都來到了這裏。


    “這裏是不是少了一個人?”不隻是誰最先說話。


    “是啊,炙鬥老師呢,我們怎麽能把炙鬥老師一個人丟下!”學生語氣激動。


    “那就來場盛大的告別吧,我們去找炙鬥老師!”


    “告別怎麽能少得了宴會呢?”


    在井守瞬的安排下,眾人各自迴到宿舍,為炙鬥老師準備禮物,然後在此集合,向著炙鬥的宿舍出發。


    “炙鬥老師,你這地方還真是難找啊。”學生們熟練的和炙鬥打招唿,然後不等炙鬥的迴應,自顧自的開始在宿舍外的草坪上擺滿燒烤架和食材。


    “你們...”炙鬥內心激動得不知所措。


    “今天晚上我們都想嚐一嚐炙鬥老師的手藝,這不過分吧。”井守瞬道。


    “不過分,不過分,今天想吃多少我都給你們烤。”炙鬥的語氣開始有些顫抖了。


    “那不用,今晚我們不醉不歸!”輕夜提著手裏的酒道。


    是夜,寧靜的宿舍區被喧鬧打破,沒有人來過的宿舍也變得人來人往,宿舍前的草坪上眾人把各自的禮物送給炙鬥的時候,炙鬥那被停止的時間再一次開始流動。


    這一刻,再次獲得感動的炙鬥哭得像個小孩一樣,但卻擁有了繼續向前的勇氣。


    隊友們,這次我不會在恐懼了,請你們安心的離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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