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玲,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們要這樣對我?那是我的爸媽弟弟,我能不管他們嗎?”莊超英在知道黃玲沒有跟他說過一句,直接去紡織廠辦理了停薪留職的事情後,生氣的迴到家質問黃玲。


    黃玲用眼神示意幾個孩子出去。


    “不準走,你們告訴我?我這個爸爸到底做了什麽?讓你們全都拋棄我?”莊超英憤怒的看著所有人,大概是沉默太久,直接在沉默中爆發了,“老人辛苦了一輩子,希望晚輩們能夠孝順,你,你們怎麽就不能理解理解呢?我也就隻有一個心願,我就希望一家人能夠和和睦睦,我對你們是盡心盡責,可你們為什麽就不願意為我犧牲那麽一點點?我盡心盡力把你們所有人養大成人,為什麽你們要這麽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那你告訴我?我又做錯了什麽?自從嫁給你,我過了什麽好日子?錢我自己掙,家我自己照顧,幾個孩子的學習不用操心,你為這個家付出了什麽?


    莊超英,你說沒有告訴你我去辦停薪留職的事情,那你將工資、補助拿給你爸媽?你有告訴我嗎?你將振東振北接過來住,你有告訴我嗎?你從來不管家裏的糧食夠不夠,從來不管幾個孩子夠不夠吃,你滿心滿眼都是你父母弟弟,你既然在乎你的父母弟弟超過妻子兒女,那你結婚做什麽?!跟你父母弟弟一起過啊!”黃玲看著三個已經長大的孩子,看著筱曦支持的眼神,看著筱婷安慰關心的眼神,她也不想管那麽多了,“莊超英,你問我、問孩子,你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你?那你怎麽不問問你自己做了什麽?外人找你辦事,你永遠不考慮家裏的情況,不考慮孩子們的情況,永遠都是一口答應。外人找事,你永遠不會護著我們,隻會和稀泥,讓我們想想自己的問題。還有你爸媽那邊,不管我和孩子們在你爸媽家那邊受了多少委屈,你永遠都是沉默不語,永遠都不會站在我們這邊!


    筱曦筱婷是女孩子,你們莊家重男輕女不在乎,可圖南呢?你們心疼過他嗎?


    那一年冬天,大晚上,你媽打電話過來說家裏降壓藥吃完了,你以為家裏沒人著急的想要送過去,圖南心疼你,不讓你去,自己騎了一個多小時的自行車送藥過去,進屋卻看見振東振北蓋著被子在家看電視。後來你爸將這個當做笑話講給你聽,你心疼過圖南嗎?你站出來為圖南說過一句話嗎?你爸媽心疼振東振北,所以不讓他們出門幾分鍾去衛生所拿藥,卻絲毫不心疼圖南頂著寒風騎一個多小時的自行車送藥!


    莊超英,就算是混混癩子都知道護住自己的孩子,心疼自己的孩子,可你呢?你有嗎?!”


    “我們是一家人,你為什麽要如此斤斤計較?一家人就該互幫互助,誰有困難都出手幫一把!圖南是大哥,照顧一下下麵的弟弟怎麽了?”莊超英說道。


    “莊超英,我絕對不允許圖南成為第二個你,讓圖南繼續被你父母弟弟一家吸血!我也絕對不允許筱婷成為第二個樺林,為了你父母弟弟一家犧牲自己!”黃玲語氣堅定的說道。


    “我···”莊超英嘴巴張了張,好半天才說出話來,“我沒想筱婷成為第二個樺林!”


    “哼!”黃玲冷笑著凝視著莊超英,緊接著語氣中帶著篤定和嘲諷繼續說道,“你說道互幫互助?請問,你爸媽弟弟幫過我、幫過孩子們什麽?隻要你說出哪怕一件,我就認下這個錯。”


    莊超英的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他真的很想說出一件事來,可最後他悲哀的發現,他竟然說不出一件他父母弟弟幫過黃玲和孩子們的事情,就連黃玲兩次生孩子,他媽都沒有過來照顧過黃玲坐月子。


    “說不出來吧?莊超英,如果你父母弟弟真的困難,我不會阻止、不會介意你幫他們,可他們真的困難嗎?你是眼瞎看不見你父母家的電視機、收音機嗎?是看不見他們每年都有好幾身新衣服嗎?看不見你的孩子身上穿的是什麽嗎?”黃玲說道。


    “爸,你看不見媽一件衣服穿好幾年?那唯一幾件新衣服都是姥姥姥爺給媽買的嗎?”筱曦補刀道。


    這一刻,莊超英的腰似乎都彎了一些,他一直催眠自己的事情被血淋淋的扯開放在了所有人麵前,將家裏的齷齪放在了孩子麵前。


    “筱曦去上大學,我難過但我不害怕,因為我知道還有宋瑩會護著我。可後來宋瑩也走了,我心口一陣陣的疼,我知道我沒有護著我的人了。圖南去上大學了,現在筱婷和鵬飛也要去讀大學了,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晚上,我站在院子裏,看著屋裏沒有一點燈光,我似乎看到了筱婷和鵬飛離開之後的樣子,我難過得都站不住了,我知道我身邊再也沒有我可以愛的人了。


    莊超英,你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以前不理解,可那一晚,我理解了,理解你爸媽為什麽那麽對你和樺林了。你在外地工作,樺林下鄉,他們身邊隻有趕美,隻有趕美可以依靠,所以他們才對趕美最好。


    莊超英,從我嫁給你的那天起,我就靠不上你!現在我也一把年紀了,辛苦了大半輩子,孩子們都成年了,我這個媽沒有,但我生了一個好女兒,筱曦自幼就知道護著我、護著弟弟妹妹,現在又能幹,所以我這個無能沒用的媽也想自私一迴,為我自己活一迴。”黃玲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裏麵是釋然和灑脫,仿佛她放下了心中所有的包袱和困擾,徹底擺脫了過往的陰霾與束縛。


    此刻的黃玲就像是一隻破繭而出的蝴蝶,輕盈地舞動著翅膀,飛向屬於自己的自由天空。


    這個笑容讓筱曦、筱婷和莊圖南看著開心,卻讓莊超英看著有些心驚加膽戰。


    “莊超英,我離開後,這兩間屋子你想接誰過來住就接誰過來住,至於廠裏什麽時候會把房子收迴去,就得看廠裏了。”黃玲說道。


    這一刻,莊超英終於意識到,黃玲是真的已經下定決心離開,不久後,他即將成為孤家寡人。


    這一刻,莊超英徹底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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