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夕和蔡懿他們並不同路,第二天要上班,所以飯後大家也就各行各路。

    把人都送走後,程夕一個人站在路邊等車,沒多久,她右肩膀上被人輕輕拍了一下,程夕向左迴頭。

    林梵果然就站在她左後方的位置,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哎,沒騙到你。”

    這還是兩人讀書時候玩過的小遊戲了,有段時間,林梵就坐在程夕的後桌,因為是靠窗邊的位置,程夕下課就喜歡遠眺放鬆,林梵見了,經常會在她左肩拍一下,人卻坐在右邊,或者在她右肩拍一下,人坐到最左邊。

    不過程夕從來就沒上過當,每次都能很準確地迴頭找到他。

    程夕笑:“要不你再重新拍一下?”

    於是林梵站迴去,又重新拍了一下,程夕轉頭,沒看到人,從另一邊轉過去,驚訝地說:“哎,是你呀!”

    演技太浮誇,林梵笑到不行,程夕也笑。

    一個很無聊的遊戲,兩人卻莫名其妙相對笑了好一會,笑罷,程夕說:“謝謝你,我就不提還錢的事了。”

    他含笑瞅著她:“你可以提啊,不過你提一個字,我就親你一下,好不好?”

    程夕聞言,簡直要對他刮目相看了。

    林梵問:“怎麽?”

    “發現你也會撩人了。”

    林梵微微低頭,從劉海底下看著她,那目光,撩人之至:“再不會,我怕這輩子都找不到媳婦了。”

    “媳婦”兩個字,真是暖得特別接地氣,程夕臉上的笑意卻漸漸淡了,她望著他:“林梵……”

    “我知道,你現在不能迴應我嘛……sorry,我隻是想逗你開心點,你看起來,情緒很不好。”

    程夕很驚異:“有嗎?”

    她竟然外露得這麽明顯,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了?

    林梵點頭,伸手遙遙對著她嘴角點了一下,“可能你自己都沒注意,但是,你真的開心的時候,不是這樣笑的。”

    程夕不覺頹喪,她自以為自己已經掩飾得很好了。

    林梵看著她:“想跟我說說嗎?”

    程夕歎氣:“其實也沒什麽,是病人的事情。”

    “好吧。”林梵眼裏流露出一絲失望,但是他沒有再繼續問下去,而是說,“那我不問你。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說。”

    程夕正要點頭,這時一輛十分拉風的跑車從他們身邊駛過去,沒一會,那車子又倒著開迴來,停在他們麵前。

    車窗降下,露出光頭那張十分囂張的臉:”嗨,醫生,真的是你啊?”轉頭衝另一邊一笑,“看,說了我沒認錯吧,真是你對象兒。”

    程夕:……

    跑車比較矮,路邊光線也不強,她這才注意到,陸沉舟居然也在。

    看不到他人,隔著車門,她就隻看到他一截線條優美卻冷硬的下巴,這是自陸老爺子生日那天後他們第一次碰麵,陳父出事,她最近完全沒來得及顧及他,而他,也沒有找過她。

    也不知道那天的事,有沒有給他留下什麽陰影。

    想了想,程夕俯首,跟他打招唿:“陸先生。”

    光頭“嗤”地笑出聲:“嘖,這麽客套?省掉‘陸’啦,直接叫‘先生’多好。”

    誰也沒理他,陸沉舟淡淡地問了一句:“要送你麽?”

    程夕看了眼林梵,後者靜靜地立在那兒,眼簾半垂,看不清具體的表情。她搖頭:“不用了,我自己迴去。”

    陸沉舟就微微偏了偏首:“讓她上車。”

    後座的車門打開,從裏麵走出來一個年輕男人,黑衣黑褲,十分有禮地衝程夕微一彎腰:“程醫生,請。”

    程夕:……

    她又忘了陸沉舟的性格,這人問話從來就不是問你問題,而隻是意思意思,千萬不能當真。

    如是往常,她也就順了他的意了,但是今日她才下定決心要和他劃清一點界線,便說:“抱歉,我這還有事,就不用麻煩你送了。”

    說罷,她拉起林梵要離開,才走了幾步,那個黑衣男人伸手攔住了她。

    程夕皺眉:“你幹什麽?

    “陸總請你上車。”

    程夕脾氣一向不錯的,這會卻忍不住有些動怒:“如果我不上呢?”

    那男的微微一笑,客氣裏麵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程夕眉頭皺得更緊,就是林梵也忍不住站出來,擋在她麵前。

    “喂,醫生,”光頭在那頭嘻嘻笑,“陸老大問,是不是要他抱你上車?”

    程夕心頭一哽,陸沉舟那人,還真有可能會做這樣的事。

    林梵也看出來了,今天程夕大約沒那麽容易跟他離開,他不想讓她為難,所以盡管心裏很不甘,但他還是說:“要不就讓他送你吧。我有事也送不了你,這麽晚了你一個人迴家我不放心。”

    說這話,於他而言真是屈辱,可他從很早就明白了適時妥協的道理。

    有時候,軟弱、退讓和懦弱沒有關係,隻和輸贏有關係。

    他其實還很想伸手撫撫她的頭發,作出親密的姿態,但最終隻是捏緊了放在身側的拳頭,將她推了過去。

    光頭趴在車窗上,懶洋洋地看著他們,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程夕和林梵都是聰明人,知道光頭和陸沉舟並不會待見,所以完全沒有要和他們互相認識的打算,她走過去,林梵也揮揮手,轉身離開了。

    走得很快,沒有迴頭。光頭見狀,還故意問程夕:“那家夥誰啊,你怎麽也不給我們引見引見呢?瞧著還有點人樣,你別不是想給我們家舟戴綠帽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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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著,還看了眼陸沉舟,可惜,後者連個眼風也沒給她。

    程夕也沒理他,自顧自上了車,看他還不走,不得不提醒:“不走嗎?這一帶可是禁停區。”

    “禁停就禁停,大不了罰款嘛。”光頭無所謂地說。

    程夕不由無語,好在光頭說是那麽說,到底還是發動了車子,隻他嘴巴沒停過,放過林梵那個話題了,就又轉而說起“包號事件”:“那事還真是禍害了一眾有錢人,連我媽都揪著我爸問是不是他的哪個狐狸精。哈哈,天天在家裏吵,笑死人了。”

    程夕:“……你這麽說你爸媽的事,真的好麽?”

    “那有什麽不好的?”光頭一副你真少見多怪的樣子,一邊慢悠悠地開著車,一邊八他爸爸的風流情史,程夕聽得滿頭黑線,他卻當故事說得十分起勁。

    再看一眼陸沉舟,他顯然是聽得多了,一點反應都沒有,偏頭望著窗外,從她的角度,隻能看到他的後腦勺。

    光頭卻已經由他爸爸的情史,說到了那天的那場賭局,“……我們還從來沒有輸那麽慘過,程醫生,今天再組個牌局怎麽樣?你要是運氣還那麽好,給你個機會,我們家舟就讓你再嫖一迴。”

    說到“嫖”字,他還拍著大腿大笑特笑,一個人把眼淚都笑出來了,這麽尬,也是著實不容易。

    程夕實在是受不了,坐過去一些輕輕戳了戳陸沉舟的肩。

    他反應奇快,竟一下捉住了她的手指。

    程夕想抽出來,沒抽動,隻得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說:“我想和你談點事兒,行嗎?”

    既然這都能遇到,那就談談吧,擇日不如撞日,順便看一看,那天的事到底有沒有影響到他。

    一如往常,陸沉舟沒有拒絕她,他放開她,不顧光頭抗議,說:“去東來。”

    光頭一腔激情付諸流水,沒人配合也就算了,竟然還要把他半路撇下,十分的不滿意:“你幫我搞定了老鄧頭,說好的要給我個機會謝謝你的呢?波子他們可都在等著啦。”

    陸沉舟就“嗬”地笑了一聲,問:“我們過去,你們要當電燈泡?”

    ……這話真是太刺激人了,程夕都忍不住嗆了一下,光頭則是默默吐出一口血,將車停在路邊後使勁在方向盤上擂了好幾下,直擂得車喇叭響得連路過的司機都抗議了,才吼說:“滾滾滾!說得好像誰沒有談過戀愛一樣,明兒我就領十七八個女朋友來,我羨慕死你!”

    陸沉舟完全不care,率先下了車。

    程夕緊隨其後,光頭轟轟將車開走,她走得慢了些,被車的氣流噗噗噴了一臉。

    陸沉舟正好側轉頭看到,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可惜程夕光顧著捂嘴抹臉了,沒有看到。

    光頭的車停的十分有技巧,恰好在東來門口,過馬路就是。

    陸沉舟領著程夕上了樓上,她本以為他會帶她咖啡廳坐坐,或者至少,去他的辦公室,結果,他直接把她領到了客房。

    而且看布局,和她那天酒醉後住的房間一模一樣,依陸沉舟潔癖的性格,估計就是一間房。

    好在程夕並沒有什麽陰影,他也沒什麽值得她好防備的,就很坦然地走了進去。

    房間裏十分暖和,並沒有一般酒店的那種乍然走進去後會有窒悶感,陸沉舟進屋後第一件事就是脫了外套去洗臉洗手,程夕什麽也沒做,挑了張椅子,坐在一邊等,想著待會要怎麽和他說清楚那個合同的事。

    那紙合同,原本她並沒有太當真,因為她總覺得,等他病情稍微好一些,他就會自動自覺收迴去,可陳父的事情讓她突然明白,有些事,不是她不認真就行的,她無意中的一個舉動,很有可能會傷害到其他人。

    她想了很多,如何開頭,如何結尾,如何安撫,可她想的再多,還是被他一句話打亂了。

    他洗好出來,坐在她對麵的沙發上,一邊挽袖子一邊看她,袖子挽好後,他淡淡地開口:“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麽感覺,讓你連違約金也不顧了?”然後他拿過手機,鼓搗了一會,沒多久,程夕的手機響起。

    陸沉舟衝她微抬了抬下頜,“這是你要付的違約金,是依蔡懿請求的,按照八折給你算的。”

    程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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