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夕想要去安撫小女孩,卻被劉老師擋住,他隨手把孩子推到身後,說:“不好意思,小孩子亂說話,要是沒什麽事的話,我們先走了。”

    “劉老師,”程夕試著攔他,“您這樣子,會讓我誤會,你和陳嘉漫被欺負的事情有關。”

    劉老師聞言本來想繞開的步子停住,用眼神示意他太太帶孩子先走,自己留下來望著程夕:“什麽有關?你是律師,不知道亂說話是要負法律責任的嗎?”

    “對不起,我沒有亂說話,我隻是說,您的行為會讓人產生誤會。”

    “誤會?什麽誤會?”劉老師徹底撕開了那張溫和的表皮,惡狠狠地說,“就憑一個幾歲孩子說的話嗎?”

    “孩子的話也能作為法庭證據,隻要她邏輯表達沒有問題。”

    “那你就讓她去法庭吧,沒影的事,我看你們能怎麽辦!”說完,劉老師轉身匆匆走掉了。

    程夕追了兩步,可是廣場上光線不強,人又多,沒一會就追沒影了。

    她迴過頭,發現陸沉舟還是神情淡漠地站在原地。

    “哎,你應該幫我攔住他的。”她倒不是埋怨,純粹就是有感而發。

    誰知陸沉舟卻問她:“關我什麽事?”

    他這一路都很幫忙,突然這麽說程夕不由一愣,反應過來後開玩笑說:“我們不是朋友嗎?幫朋友做事,應該要兩肋插刀義不容辭才對吧?”

    陸沉舟黑眸沉沉地看著她,直看得程夕不好意思了,摸摸鼻子轉移話題:“呃,我們走吧?沒攔住也沒事,反正他有單位有名字,我隨時可以再去找他。”

    程夕很自覺地自己給自己找了台階下,陸沉舟當時也沒說什麽,兩人上車後,車都開出老遠了,他才突然說了句:“我盡量!”

    彼時程夕在看程陽的微信,他事情忙完看到她發的朋友圈才後知後覺想起問她:“今天又不是你的休息日,跑那麽遠去幹什麽?”

    程夕正想著怎麽迴,聽到陸沉舟這麽說,忍不住黑人問號臉:“什麽?”

    陸沉舟說:“我會盡量把你當成是我女朋友。”

    程夕懵了懵,才反應過來這是他對自己之前那個玩笑的迴應,忍不住囧道:“沒關係的,你不用勉強……”

    陸沉舟還傲嬌上了:“無所謂。”

    程夕徹底無言,覺得和他溝通真不是一般的困難,本來想和他好好嘮嘮,順便多點了解,結果被程陽一個電話岔開了,等電話打完,她覺得不對,“怎麽還沒到?”往外一看,四周黑麻麻的,城市的燈光已隔得很遠,“這是去哪?我們不迴酒店嗎?”

    陸沉舟說:“不迴。”

    “為什麽?房卡還在我這呢,還有,陳師傅呢?我們就不管他了?”

    她問了一串的問題,陸沉舟一句話就迴答了:“老陳會處理。”

    程夕:……

    她還以為找到了突破口,明天可以找數學老師以情動人然後挖出真相呢,“行吧,”事已至此,她隻好妥協,流著眼淚作體貼狀,“迴去了也好,你今天還沒吃過什麽東西呢。”

    後視鏡裏,陸沉舟看了她一眼:“口不對心。”

    程夕臉一下垮了下來:“……看破不說破啊。”

    陸沉舟就笑了起來,仍然是那種很淺淡的笑容,但是能感覺得出,他的心情還不錯。

    於是心情不錯的陸沉舟就決定再盡力一下:“那些人那麽一致對外瞞著的真相,不使點手段你是挖不出來的,這事你不用再管,我讓老陳解決。”

    “這樣可以嗎?”程夕很擔心。

    “有錢就行。”陸沉舟說。

    程夕再一次被土豪君弄得無言以對。

    進城已近十一點了,兩人住的地方南轅北轍,程夕不想太過麻煩他,本來說好找個地方放下她,她自己打車迴去的。

    隻是她還沒下車,醫院那邊又打電話過來了,還是陳嘉漫的事,昨晚強製治療的後遺症出現了,她今天晚上鬧得更兇,甚至還出現了自殘的行為。

    看管的護士不敢再用強,於是隻好給程夕打電話。

    現在就是不想麻煩陸沉舟也得繼續麻煩他了,好在陸沉舟聽說了原委後倒也沒說什麽,直接開車將她送去了醫院。

    程夕匆忙道謝,下車蹬蹬蹬跑上了樓。

    陳嘉漫的病室一團糟,幾個護士左右圍著她,她縮在床角,一邊抽搐著嗚嗚嘶吼一邊將頭往牆上撞:“不要,不要,我沒看見,我什麽都沒看見。滾!滾!”

    她雙手扒著床角,用盡全力想要把床掀翻,似乎想借此來抵擋什麽。

    “啪!”程夕關掉了燈。

    “怎麽迴事?”屋內的護士嚇了一跳,程夕連忙輕噓,“別說話!”

    所有人一動不敢動,程夕借著一點餘光,示意其他人退出去,可能是黑暗給了陳嘉漫安全感,慢慢地,她的嘶吼聲低弱了下來,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程夕站在那兒看了好一會,才發現她是在害怕。心念一動正準備有所動作時發現還有人站在旁邊沒離開,忍不住眉頭一皺,正要再次提醒,轉頭卻看清那個人居然是陸沉舟。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跟上來了,站在門邊目光沉沉地望著縮在牆角的陳嘉漫,高大的身影完全遮住了外麵的光線。

    程夕沒有趕他,反而將他拉進房內,關上了門。

    窗上的百葉也是關的,外麵的路燈照不進來,屋內更黑了。

    陳嘉漫嗚嗚地哭,聲音裏的懼意已十分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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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夕想到陸沉舟抽煙,踮腳在他耳朵邊輕聲問:“你有打火機嗎?”

    她以拳捂嘴,盡量讓自己不要那麽唐突,可事實上,還是有一絲氣息泄露出來,輕輕撲在陸沉舟的耳朵上。

    微微的癢,像是一陣柔軟的風吹過,帶著清咧好聞的氣息。

    陸沉舟咽了口口水,默默地從兜裏取出一個打火機,遞到她手邊。

    程夕接住,深秋冷涼如冰的天氣,她脫掉鞋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在距陳嘉漫大約三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嗨,”她蹲下身,輕輕柔柔地開口,“還記得我嗎?昨天,我來看過你的。”

    陳嘉漫沒出聲,嗚嗚聲低了下去,但程夕能感覺得到,她全身心戒備和緊張。

    “別怕,我會陪著你。”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溫和,不帶有一點點的異樣,“這裏好黑呀,我們點個燈好不好?”

    陳嘉漫沒有出聲,程夕停了停,摁亮了打火機。

    火光悄然照亮了這一片小小的地方,淡淡的帶著藍色的火焰,她沒有看陳嘉漫,而是用另一隻手攏著那火光,用帶些夢幻一般的聲音輕聲說:“看,燈亮了。你看到了嗎?”

    她說:“燈裏有一隻小兔子,下雪了,小兔子一個人待在家裏,她穿了很暖的毛衣,圍了漂亮的圍巾,手上還捧著一杯熱熱的開水,可是,她還是覺得冷,總覺得自己缺了點什麽東西。”

    “缺了什麽呢?她一直一直想,後來總算想明白了,也許,她缺的,是一個溫暖的擁抱。”

    程夕說著,跪在地上,上身前傾,手慢慢地伸向陳嘉漫,慢慢地試探性地去抱她。

    陳嘉漫推開了她的手,火光裏她快速爬上床,然後拿被子密密地蓋住了自己。

    等到陳嘉漫睡下,時間已經很晚了。

    程夕讓護士給她用了藥,這才重新穿上鞋退出了病室。

    這個過程裏陸沉舟一直站在那兒,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她出去,他也跟著出來,門關好後,她問:“累嗎?”

    他沒說話。

    護士站的護士探頭出來叫了一聲:“程醫生。”好奇地看了一眼她旁邊的人。

    程夕迴頭,笑了笑:“嗯,病人已經平複下來了。今天晚上應該沒什麽事,明天我會早點過來,然後出一個新的治療方案。”

    護士衝她打了個“ok”的手勢,指著陸沉舟用唇形問她:“男朋友?”

    程夕搖頭,拉著陸沉舟的衣袖趕緊出了醫院,到了停車坪,她放開他,見他仍舊一副沒醒過神的模樣,忍不住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嗨,嚇到你了?”

    陸沉舟看著她。

    “怎麽了?”她輕聲問。

    “你能給我講個故事嗎?”

    “現在?”

    “嗯。”

    程夕不知道是什麽觸動了陸沉舟想聽故事的神經,她沒拒絕,也不覺得奇怪,想了想,針對陸沉舟的病講了一個小故事:“小兔子偷偷喜歡上了一隻小狐狸,它每天都要跑到一個無人的山穀大喊‘小狐狸,我喜歡你!”然後山穀裏就會傳來‘我喜歡你’的迴音。小兔子就那麽喊了很多天,終於有一天,它想放棄了,它最後一次到山穀大喊‘我喜歡你’,這時,它身後輕輕傳來一個迴音,‘我也喜歡你。’”

    陸沉舟聽完微微怔了怔,其實程夕講的故事平平無奇,毫無新意,但或者是夜已深了,周圍很安靜,靜得她的聲音在空曠寒涼的夜裏都帶了那麽一點溫暖的蠱惑,讓人不由自主地陷了進去。

    他垂眸笑起來,暈黃的燈光下,他的笑容看起來有點涼,“我也喜歡你。”他喃喃著重複了這麽一句話,複又抬起眼睛,突然說,“你能吻我嗎?”

    正認真研究他反應的程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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