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花無果和安譽很快就迴到刑部,花無果提出要看看周老將軍的頭部,安譽一臉戲謔地看著眼前人畜無害的花無果,問道:


    “你確定,它可是把將軍府一批人都嚇暈過去的,你承受得了嗎?”


    花無果看著安譽好奇的神情,心裏嘟囔道:我當然是一千萬個不想啊!可是這是受害者屍身唯一保存完整的部分啊!要不是我的命還吊在這顆頭上,我才不會這麽想不開呢。


    看著安譽的戲謔的表情,花無果不禁心生傲氣,鼓著腮幫子看著安譽說:


    “我才不會被一條死屍嚇到。”


    安譽看著花無果鼓起的那兩個稍有氣色的臉頰,神情倔強中含著膽怯,目光卻炯炯有神地盯著自己,好像被踩著尾巴的小兔子那樣,可愛到不行。


    還真是想掐一下下,肯定軟軟的......安譽又很不符合自己身份地臆想起來。


    “我也去。”安譽還是放心不下花無果,索性一起去。


    “世子爺,這殮屍間陰氣重,你身嬌肉貴的就別進去了。”


    雖然花無果覺得拉上安譽去真真是極好的事,但嘴上還是得推脫一下,照安譽的性情聽到花無果“無心”的諷刺有可能一頭地給她衝進殮屍房都說不定。


    “既然如此,那我就叫何仵作領你進去吧,本官就迴去處理案件了。”


    嗯?怎麽迴事?沒有聽到預想的迴答,花無果一時控製不了自己的表情,訝異地看著沒有上鉤的安譽。


    安譽戲謔地看著奸計未得逞的花無果,本來他是想陪她進去的,可一見到花無果說話時那假裝關心她的表情和粗略的諷刺,就想直接把她扔進殮屍房裏並鎖上門,好讓她看個飽。


    不一會,一位身穿深色麻衣的男子便走過來,花無果見他唇紅齒白,膚色白潤,不禁讚歎道這刑部底下做事的個個都生得如此俊俏。


    那男子先對安譽拜禮,再轉過來對花無果鞠了一個躬,說道:


    “花副官,小人何茨,是刑部的仵作,以後請多有指教。”


    花無果沒想到眼前這看上去比她還白嫩的美男子,居然是個仵作,果然人不可貌相,每個外表嬌嫩的美男子都有一顆壯士般強悍的內心。


    “何茨,驗屍有什麽發現?”安譽對花無果赤裸裸的眼神頗有不滿,便無視之。


    何仵作也不廢話,便開始報告周老將軍的屍檢:


    “迴世子,在下在檢查將軍頭部之時發現將軍的聲帶有被割裂的痕跡,而且雙目呈睜開眥裂狀,臉部緊繃,可以判斷這是他死時的模樣,沒有被人為地改動。而且從他的麵部表情和其他肢體,可以發現他是在活著,甚至是清醒之下被人分屍的。”


    花無果聽著何茨的報告,頓時驚駭不已,安譽也被將軍的屍檢有所震驚,可很快就冷靜下來了。任是在場的人都目睹經曆過不少殺人案,可這樣的殺人手法卻是極其的兇殘,這讓人不禁思考,兇手到底與周老將軍有多深仇怨。


    “那麽兇手是怎麽控製住周老將軍的呢?”周老將軍雖已卸甲,但這一身的功夫卻還在啊,花無果提出自己的疑惑。


    “是的,花副官,雖說將軍的屍身被分散得比較零碎,但在下在將軍的食道裏發現有尚未消化的迷藥。”何仵作正想提出這點,花無果卻比任何人都先問出來,可見此人思考是如此的敏捷。


    “被人迷暈,割斷聲帶,活人分屍,拋屍府內,掛頭梁上,這一切可以肯定了我之前的推論,兇手就是府內之人。”


    花無果轉過頭,剛剛被嚇壞的神色一下精神起來,她目光炯炯地看著安譽,似乎在找一個唿應她的人,卻不讓別人有迴應的機會,自說自話起來:


    “而且還是周老將軍身邊最親近的人。”


    花無果盯著安譽,嚴肅的表情使安譽覺得眼前的花無果不似一位碧玉之年的少女,卻像一位一錘定音的判官。明明他早就推斷出來了,但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聽聽從她花無果的口中說出的,是否就跟自己想的一樣,看看這花無果,是否真的能與自己相比:


    “你如何得知?”


    “將軍府的等級不算深嚴,能夠靠近周老將軍的基本是府內之人都有機會。但是據何仵作的屍檢,周老將軍死時遭受如此虐待,正常人本應痛苦得睜不開眼,可周老將軍卻保持了這個動作,應該是兇手是周老將軍最意想不到之人,最難以置信的人,那便隻有他最為親近之人。”


    何茨一直聽著花無果的分析,不免有所醒悟,死者死狀之異常卻在她的口中變成合理的推論點,這花副官果然是個破案人才。


    “那麽你覺得是誰?”安譽得到了滿意的分析,接著向花無果拋出問題。


    花無果看了看安譽,唿了一口氣說道:


    “應該是在大夫人、二夫人和周管家三人之中。”


    安譽看著表情嚴肅的花無果,不似平日輕浮作風,此刻大廳裏頓時冰冷到極點,雖然還是推斷,但是沒有人會去猜想這三人中任何一個作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兇手背後到底又藏著怎樣不堪的故事。


    “對了,何仵作你檢查死者分肢有發現兇手的兇器是什麽嗎?”花無果一句話勾醒還震驚在她推論中的何茨。


    何茨冷靜了一下情緒,說道:


    “迴花副官,小人在拚接死者屍體時候發現骨頭處的刀痕非常多,而且很多細小部分不見了,兇器應該是不怎麽鋒利或者施力點較弱的刀。”


    細小部分?碎屑?很多刀痕?花無果頓時雙目睜大,轉過頭盯著神色嚴峻的安譽,嘴角囔囔道:


    “世子爺,是,是......”


    “是用作砍肉的菜刀。”安譽冷靜地接過她的話。


    安譽話音剛落,在場之人都大吸一口冷氣,堂堂前朝西北統領,居然被最親近的人用菜刀活活砍死,這信息量也太大,太可怕,太匪夷所思了。


    何茨也同意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而且小人在觀察刀痕時發現,骨頭切口呈上寬下窄,右邊多有碎屑,故兇手應該是個習慣右手的人。”


    不是周管家!


    花無果迴憶起之前周管家在將軍府帶路的情景,他通常站在她的左邊,左手拿鑰匙,右手指路,送她出門之時也是先開左門,再開右門,這些都是潛意識的動作,是不經大腦刻意加工,由身體自發的。所以說,周管家是左撇子,麵對周老將軍如此健碩之人,兇手自然會盡全力控製他,必然會使出自己習慣用的手。


    這麽說,兇手就是大夫人或者二夫人了。


    花無果若有所思地看著安譽,他,也猜到了吧。


    枕邊之人竟對自己懷有如此深的恨意,到底是什麽事情,可以使一個女人殺害自己最愛的丈夫,這太荒謬了,可事實卻往往比人的想象更加天荒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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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春剛過,消停的罪犯又開始蠢蠢欲動,導致最近案件繁多,看似瑣碎卻不簡單。安譽在書房內認真地處理案件,好似未被剛剛的推斷有所影響,可此時在他房內踱來踱去的花無果卻是異常的亢奮,又滿臉憂心。


    對案件強烈的破解欲和對兇手扭曲的心理使花無果無法把自己的心安定下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隻好走走停停,東看看西瞅瞅,而且還是在安譽的書房裏。


    安譽並不介意花無果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移動,不過對於五日之期她也太沒在意了,安譽終於放下手中的筆,對沉默多時的花無果說道:


    “既然將兇手縮小範圍到二人了,你怎麽還不去調查清楚。”


    花無果轉過頭看著安譽,奇怪,他剛剛不是還當我是透明的嗎,花無果笑著走到書案前,問道:


    “世子爺,文清文琦去哪了?”


    安譽皺了皺眉,不滿地迴答道:


    “刑部要處理的案件數不勝數,文清文琦當然是去辦案了。”


    “辦案?文清不是被分派來查周老將軍之案的嗎?文琦他不是你的護衛嗎?怎麽會去辦其他的案件?”花無果的興致又被勾起。


    安譽聽了花無果的問題,沒有直接迴答,他端起放在旁邊的茶杯,輕輕地抿一口,然後對她說:


    “這杯茶涼了,幫我換一杯。”


    花無果見安譽根本沒有理會自己,不禁懊惱起來,可是還是噘著嘴走過去幫安譽換了杯新茶,然後放在安譽剛剛放在的位置。


    安譽看了眼氣惱的花無果,那撅著小嘴的模樣還挺可愛的,他端起茶來喝了一口,溫度剛好,便滿意地說道:


    “周老將軍的案件由我接管,文清去調查其他地方的案件了,一時半會不會迴來。文琦並非是我的護衛,他是刑部武衛的統領,地位與文清無差。更何況,端茶倒水之活,連你花副官都能做好,為何我要大材小用呢?”


    花無果盯著笑得雲淡風輕的安譽,俊美之貌確實天下無雙,可這欠扁的個性確實讓人難忍,不過誰讓他是高高在上的裕世子呢,就算再難以忍受,自己也沒辦法給他一拳。他來接管周老將軍之案,確實對自己也有很大的幫助,該不會是皇上也對他施加壓力了?


    花無果看了看早已重新執筆處理案件的安譽,那旁若無人的模樣,好似世間任何事情都打擾不了他,好像師傅啊!花無果坐在茶幾旁,單手撐著腦袋,雙目閉合,迴憶起師傅專心讀書的情景,她那時就隻會呆呆地坐在一旁,一聲不哼地享受著天地靜謐的美妙,心似玄鏡,方能目覽千萬。


    安譽察覺周圍氣氛的變化,抬頭看了看正閉目養神的花無果,便笑著又開始自己的工作,是累了麽,雖說她表麵嬉皮笑臉,但事實上內心還是緊張的,神經還是緊繃的,讓她好好休息下吧。


    此刻,翻閱紙張的輕微聲音,窗外吹來的微暖春風,分坐兩邊的俊美之人,是景,是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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