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郝被我一通說辭堵得臉都憋紅了,想一拳砸黑板又怕發出聲音,隻能煩躁地撓頭。

    “那你說怎麽辦!”

    “我不是說了嗎?我們趁他們還在樓上的時候從窗戶逃出去!就算他們發現了,我們也早就沒影了!”

    “好,好吧……?”

    聽著他語氣仍然猶豫不決,我索性避過他的眼神,直接打開我們來時的那扇窗。冷風鼓動窗簾,吹得正對麵門鎖咣鐺直響。

    “完了,快走!”

    我沒想到風竟這麽大,這下弄出了動靜,樓上的人馬上會往這邊趕。我直接從窗口跳出,也不管有沒有人了,一個助跑加速就翻上了牆頭。

    鄭郝隨即也追了出來,生怕我丟下他,這招百試不爽。他站在牆根下抬頭望著我,不時迴頭看看有沒有人追出來。

    “你,你確定嗎?”

    “我確定。快上來,抓住我的手。”

    幸虧學校的牆沒那麽高,不然想把百來斤不會翻牆的鄭郝拖上來可真是要了老命。這貨和我一樣有點恐高,騎跨在牆頭上往下一看,死死抓著我衣角不放手。

    “好了,一閉眼跳下去就行,摔不死。”

    “……不要吧?咱倆一起下去行不?”

    “怎麽一起下去?你這都快把我勒死了。”

    我無奈掰開他的手,結果他又緊緊抓住了牆頭的磚頭,死不放手。

    我一翻身跳下牆頭:“快跳,這又不是懸崖!”

    鄭郝認命一般緊閉雙眼,順著牆體滑了下來,在土堆裏滾了一整圈。

    “我死了嗎?”

    “怎麽可能!站起來,我們得動作快!”

    來不及處理滿身的塵土,我拉起鄭郝就跑。我已經聽到教學樓大門打開的聲音,再墨跡一會恐怕就要落到他們手裏了。

    “邵青……我在想……”鄭郝氣喘籲籲,但仍然不忘問道,“為什麽我們不迴去,和他們正麵說清楚?他們就那麽執著於把我們抓住?”

    “和他們沒道理可講,”我頭也不迴,“他們隻不過在執行命令,完不成就要受罰。你和他們有什麽可商量的?他們根本不會聽你說。”

    “那我們去找他們的上司……”

    “別天真了,沒人會和你這樣的小孩講道理。像你一樣的人搖籃裏還有成千上萬個,把你抓起來培養個新的就行了。現在不是什麽和平年代,沒人會把個人當迴事。”

    “說的那麽消極……但是你……”

    “別說了,節省體力。”

    我正拉著鄭郝在小巷中穿梭,那群人體力好得多,已經緊緊追在後麵。我心裏暗叫不好,這樣下去遲早……

    “停下!”

    我一個急刹,把鄭郝攔了一個踉蹌。

    終於還是被堵住了。

    要不是帶著鄭郝,我能直接爬牆離開,但我不可能甩下他。

    “好,就停在那,不要動。”

    麵前的隊員身著輕甲,槍口直指我倆。槍膛裏估計是麻醉彈,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會開槍。

    但鄭郝被那把槍嚇住了,身體微微顫抖:“你們要幹什麽?”

    “別害怕,那把槍不是真的,他們不敢在這裏發射實彈,”我低聲安撫道,“等一會我讓你跑你就跑。”

    “什麽?”

    我剛往前踏出一步,對麵的那人伸出手:“別動,就站在那!”

    “好,好,我不動。”

    我站在原地,舉起兩手,示意手裏沒有東西。鄭郝從後邊衝上來,抓住我手臂。

    “你真準備投降?”

    “不然呢?打又打不過,跑也跑不過,”我故意做委屈狀,“都快跑吐血了,放棄了!”

    鄭郝瞪大眼睛,愣了好一會。

    “好了,沒事了,”那個隊員壓下槍口,把頭盔摘了下來,說話聲音也隨即變得清晰,“隻要乖乖跟我們走,我們不會傷害你們的。”

    “真的嗎?剛才還追我追的那麽兇!”

    “我們這不也是……迫於無奈嗎?”他看我倆充滿敵意的眼神,無奈道,“小弟弟,哥哥真的不是壞人!”

    “不是壞人為什麽要綁架我媽!”鄭郝質問道。

    “那不是綁架……隻是把你們帶去另一個地方生活,真不會傷害你們的!”

    “我不信!”

    他滿臉盡是無奈,看得我都不忍心繼續質問下去了。他肩上掛著的對講機一響,他視線不離我們,朝對講機那邊迴應道:“我追到他們了,沒必要用槍,就是兩個孩子。”

    “收到,”對講機穿出嘈雜的聲音,“隊長,這倆小子跑的還真快!”

    這個年輕男人竟然是小隊的隊長,但機會隻有一次,盡量小心些。

    “對啊,腿差點跑斷了才……”

    趁著隊長和隊員開著玩笑,氣氛逐漸輕鬆的時候,我一個箭步上前,劈手打落了隊長手中的槍。

    “鄭郝,快跑!”

    隊長立刻反擊,護肩把我胸口頂得發疼。但我終究占了先機,一肘搗向他腹部。他不退反進,想順勢抓住我兩手。

    一肘下去,我整條胳膊都被震得發疼。果不其然,他全身上下都是護甲!

    鄭郝趁我纏住了隊長,從我倆身邊躥過,奪路而逃。隊長掙脫我的鉗製想去拿槍,卻被我一腳踢遠了數米,隻能眼睜睜看著鄭郝消失在小巷轉角。

    “小弟弟,不簡單啊。”

    既然鄭郝逃了,我也沒理由繼續攻擊隊長。他拍拍身上的土,朝我搖頭笑道。

    “要是你還準備繼續追他,咱們就再來一迴合。”

    “目標逃了,”他轉頭對著對講機,“集中控製住目標,不要管其他人。”

    等到那邊傳來迴應,他才重新看向我。

    “你這一手示弱玩的真是出神入化,我輕敵了。如果他們知道了,恐怕也得把你帶走。”

    “他們帶不走我。”

    沒時間再和這個隊長廢話了,要是在耽誤的這段時間,鄭郝被小隊其他隊員抓住了,那就真的無計可施了。

    我目測著兩邊牆體高度,如果踏上窗台,應該能很快追上鄭郝。

    “你保不住他,”隊長盯著我爬上牆壁,“追捕他的人隻會越來越多,你不可能打得過每一個。”

    “我知道,到那時候再說吧。”

    我一路爬上小居民樓頂端。幸好樓層不高,不然真要摔成肉餅。居高臨下,四通八達的巷路一目了然。四處都沒看到他人,想必已經逃出了這片區域。

    想不到,這貨動作還挺快。

    按照記憶,我朝鄭郝最後離開的方向追去。

    正忙著跑路,結果手機突然響了。我本來不想接,結果響了又響,我摸出來一看,都是同一個號碼,看來如果我繼續拒接,恐怕要打到我接起來為止。

    “喂?”

    “你小子,現在在哪呢?”

    出乎我意料,電話那頭竟然是方瀧。

    “我逃跑呢,”我敷衍道,“你有事嗎?沒事我掛了。”

    “別掛!”方瀧著急了,“我怎麽聽說你小子在妨礙公務?”

    “算是吧,”我這才想起,部裏的事多少和方瀧也有那麽點關係,“沒你的事。”

    “怎麽沒我的事?他們都準備讓我過去了,我沒去。”

    “你沒來正好,別來了。”

    “你們幹了什麽?暴力拒捕?”

    “……差不多吧。”

    “別掙紮了,”方瀧在電話那頭歎了口氣,“反正都會被抓迴來。”

    “怎麽連你都這麽說?”我怒不可遏,“當初不是你說的嗎?他們隻顧著享受一時的和平安定,現在竟然拿我朋友開刀,想恐嚇我?反正我忍不了,我要反抗到底!”

    “這和是不是你朋友沒關係。不管是誰,隻要有泄露機密的傾向都一樣。就算你躲過了現在一時,情況隻會越來越糟。”

    “這個我不管,隻要在我眼皮底下,沒人能帶他走。”

    “好好好,你先冷靜下來,”方瀧不得不放軟語氣,“迴頭我會幫你和他們說的,你先……”

    “我先怎麽樣?我先不要插手?你這不還是在阻止我?”

    “不是,你贏不了的!”方瀧語氣略顯焦急,“老白過去了!”

    “什麽?”

    我真沒想到,白漸秋也會淌這趟渾水。這本來隻是個小意外,他一插手就感覺變成了了不得的大事。

    “這樣吧,你先帶著他跟老白迴來,讓他見他養母一麵壓壓驚,之後再說其他的。”

    我沉默了。方瀧從不騙人,白漸秋如果真的來了,就算用上源晶奮力一搏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雖然不甘,但這是實力的差距。我能做的隻能慶幸對麵不是真正的敵人。

    在我們見麵時的垃圾箱邊上,我找到了鄭郝。

    他抱膝坐在車燈的陰影裏,聽見我走來的腳步聲,微微抬頭。

    “……鄭郝,”經曆了那麽激烈的逃亡後,我艱難開口,“跟我走吧。”

    “去哪?還有什麽地方能藏得住?”

    “我們不逃了,”我蹲在他麵前,“我帶你去見阿姨。”

    “為什麽?”他眉頭緊緊皺起,“連你也不想幫我了?”

    “不是……”我想不出其他的理由,隻能沉默。

    “邵青,來人了。”

    我歎口氣,從蹲姿站起,直麵緩緩走近的白漸秋。

    “方瀧給我來過電話了,”我率先開口,“讓我們跟你迴去。”

    “哦?”

    “但是,”我展開架勢,“我沒同意。”

    白漸秋動作迅捷如風。我下半句話還未出口,他右手呈爪狀已經到了眼前。我抬手想擋,但力氣完全敵不過。不到三秒,我已經被反擰雙臂,死死按在地上。

    “……這樣能不能證明,我沒拋棄你?”

    我掙紮著抬頭,對已經驚呆的鄭郝艱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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