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州溪南縣永寧鎮光明村是孟青雲的故鄉,如今的孟氏一族別說在永寧鎮,在溪南縣也是大名鼎鼎。


    種經濟作物、養豬、、辦廠、經商······各種手段使他們先富起來,而後教育也走在其他家族的前麵。


    孟氏有自己的私塾,叫三味書屋。


    這個私塾是孟青雲捐錢修建,請了老師,還印刷了教材,建校初時他就要求適齡女孩要上學。


    那時候他也沒有多想,就想讓女孩子也識字明理,至少在生活當中對她們有點幫助。


    孟氏族長孟學義收到孟青雲的信,立刻召來各家主開會,把龍城醫學院和師範學院招生的消息傳下去,並把孟青雲鼓勵族人報考的事宜詳細說了一遍。


    這是天大的喜事。


    對於農村的孩子來說,能謀一份穩定而長久的差事,就算踏上一條改變自己人生的道路。


    若是能順利進入學院並畢業,那就是端上了鐵飯碗,至少以後衣食無憂。


    尤其對於這個時代的女孩子來說,能當上護士,就成為飛出鄉村的鳳凰,再都不用一輩子趴在莊稼地裏了。


    不過孟青雲在信中說了,他隻是把這個消息告訴族人,如何取舍自行決定。


    而且入學考試全憑個人本事,他絕不會為他們徇私舞弊。


    師範學院有門檻,最低也得是秀才,舉人優先考慮。


    但醫學院沒有門檻,或者說門檻很低,至少得讀書識字,不然也沒辦法把入學考試的試卷答完。


    不過招生啟事在《大宇日報》上發出,全國招生,被錄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


    「蕊芳,你也來報名?」


    見到孟蕊芳來族長家報名,孟娟也是一驚,她左右看看,然後低聲道,「那你的婚事怎麽辦?」


    「噓!」


    孟蕊芳將手指放在唇邊示意道,「報完名再給你細說。」


    女孩子們排隊報名,孟學義一一審核,讀書不到三年的都淘汰,不識字的直接轟走。


    輪到孟蕊芳,孟學義愣住了。


    這女娃讀書刻苦,功課不比男孩差多少,族人都說可惜,若是個帶把兒的,又是一個有功名的人。


    但他爹把他許給徐家人了。


    「三丫,誰讓你來報名的,給我迴去!」


    孟學義正為難,就聽一聲暴喝,一個五十左右的漢子怒衝衝進來。


    來人正是孟蕊芳的父親孟紅。


    他打著酒嗝,一步三晃進來,一把拉住女兒吼道:「就要嫁人了,還來湊熱鬧?迴家!」


    孟蕊芳一把甩開,硬邦邦來了一句:「我不願意,誰愛嫁誰嫁去!」


    「死丫頭片子,由了你了!」


    孟紅脫下鞋就要揍女兒。


    「住手!」


    孟學義皺眉起身,厲聲喝道,「老夫麵前還由不得你大唿小叫!」


    按輩分講,孟紅得叫孟學義爺爺。


    孟紅進來連招唿都不打,就大聲嚷嚷,還要在他家裏打人,孟學義自然不慣著他。


    雖說是你女兒,但這是我家,我還是族長。


    「你是族長不假,卻也不能管得太寬,我自教訓我女兒,與你何幹?」孟紅瞪著醉眼道,「我已將她許給陳家二郎,她去京城上學,讓我怎麽跟陳家交代?」


    「陳標祿是什麽德性難道你不知道麽?他五毒俱全,不務正業,壞的出水,你讓我給這種人做妾?」


    孟蕊芳吼道,「而且他家大婦兇殘,已逼死一個小妾,你讓我去侍奉那個母老虎,不是去送死嗎?休想!」


    孟學義懵了,突然問道:「不是說徐家麽,怎麽變成陳標祿了?」


    孟蕊芳忿忿道:「徐家是幌子,陳標祿答應給他六十貫,他便瞞著娘答應了······」


    「糊塗!孟氏現在不缺吃不缺穿,哪個當爹的會把女兒往火坑裏推?這門親事,你最好推了,否則孟氏一族也容不下你!」


    孟學義拍案而起,「而且咱們孟氏女子嫁人也要堂堂正正嫁做正妻,怎會低三下四去做別人的妾!」


    在這個時代,女孩子被叫做賠錢貨,成年後就會匆匆嫁出去。


    隻要婆家富裕,不愁吃穿,好些農家不在乎嫁過去做妾。


    「一個女娃子,嫁過去有吃有穿就行了,管什麽妻妾?」


    族長以孟氏容不下為由壓製,孟紅不服氣,隻能對著女兒吼道,「讀了幾年書,就不知道姓啥了,都說讀的書多,生的蛆多······就怪孟青雲,若不是他逼著讓女娃子讀書,哪有今天的倒黴事······」


    「混賬!竟敢辱罵青雲!」


    孟學義大怒道,「來人,給我掌嘴!」


    都是同族人,誰都不可能做得太過分,尤其人家把自己女兒嫁給誰,這事不好幹涉。


    此刻聽到孟紅罵孟青雲,大夥頓時火了,族長發令後湧過去好幾人,直接扇嘴巴。


    「沒有青雲有孟氏的今天嗎?你既然辱罵他,那你也不要沾他的光了。」


    孟學義厲聲道,「明天開族會,把孟紅家的孩子都趕出三味書屋,退了孟紅在辣醬廠的股份,他種的辣椒也不收購······」


    這是要斷人活路啊?


    孟紅聽後孬了,跪下哭道:「族長,是我喝醉了,你大人有大量,就饒過我吧,不然我一家可怎麽活······」


    孟學義自然是嚇唬一下,他不可能做的這麽決,見孟紅討饒便哼了一聲道:「看在你喝酒了,老夫就暫且放過你,不過必須把孩子的這門親事退了······」


    「就退!就退!」


    孟紅連聲答應,「隻是口頭說的話,還沒有訂婚,這事容易解決。」


    ······


    「陳二爺,實在是不好意思,族長阻擾,這門婚事不成了······這錢退給你!」


    孟紅堆著笑臉,把陳標祿給他的定錢放在桌上。


    陳標祿明知道他是來退親的,還把他請到館子裏喝酒,看來他也不敢惹孟氏一族。


    酒到酣處,孟紅戀戀不舍把錢退迴去。


    孟紅好吃懶做,家裏全憑老婆張羅著個養豬場,還有辣醬廠的股份,日子還算過得去。


    此刻讓他把六十貫錢退迴去,就和挖他的心一樣疼。


    煮熟的鴨子飛了。


    「錢你拿走,我自會派人去抬你女兒!」


    陳標祿把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冷冷道,「我陳二丟不起這個人!」


    「二爺有所不知,若是把女兒嫁給你,孟學義那條老狗就要把我趕出族,我這不也是被逼得走投無路麽。」


    孟紅哭喪著臉道,「否則,像你這樣的人家,打著燈籠都找不到,我怎會放棄!」


    「那是你的事!」


    陳標祿憤然道,「我隻知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陳標祿清楚孟氏的底蘊有多大,他根本沒有膽子去孟學義跟前鬧事。


    他家在溪南縣也算有頭有臉,但和孟青雲比起來,就是個螻蟻。


    若是得罪了孟氏,不用孟青雲出麵,其他官員就會爭著搶著修理他,來巴結孟青雲。


    別的官不說,一個知縣就能讓他坐牢。


    「二爺,你還是高抬


    貴手······」


    孟紅低三下四求情。


    陪酒的衡笛使了個眼色,陳標祿不再逼迫,而是恨恨道:「退了親事也行,但你要替我做一件事,否則我不會答應。」


    孟紅疑惑道:「啥事?」


    「也不是啥大事,順手小事而已,來咱們邊喝邊說。」


    衡笛將酒滿上,三人端起酒杯幹了。


    衡笛是陳標祿表哥,他從京城來鄉下才幾天,昨日才知道陳標祿被退錢的事情。


    他打聽清楚,突然有了一個妙主意。


    和陳標祿一商量,二人定下計策。


    「孟老哥,這錢不用退了······」


    衡笛把錢推過去,笑眯眯道,「隻要你答應了,還會給你同樣數量的錢······」


    說著他拿出兩錠銀子,足足有五十兩。


    孟紅兩眼冒出綠光,哈喇子順口流下,但他也清楚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給這麽多銀子,事肯定不好辦。


    「二爺,到底是啥事?」


    「很簡單,我要去京城玩一圈,缺個打下手的,我見你機靈,便想帶你去······」


    陳標祿已看透了孟紅的貪婪,他戲謔道,「不知願意不願意?」


    孟紅不信似的問道:「就這?」


    「不然呢?就你這樣的人,我讓你去殺人,你敢殺麽?」


    孟紅聽後,一把抓過銀子笑道:「小人最會伺候人了······」


    衡笛暗笑。


    魚兒終於上勾了。


    ······


    孟紅喝得醉醺醺迴家,進門後把錢交代給老婆鄧氏,鄧氏一看氣惱道:「讓你去退錢,你不但拿迴來,還多了好多。」


    「娘子,你有所不知,錢我退了,這是我賺到的。」


    孟紅得意洋洋道,「今日碰到一個貴人,他說要去京城玩耍,讓我給他打下手······」


    鄧氏不信,追問道:「打下手能給這麽多錢?」


    「婦道人家,頭發長見識短。」


    孟紅舌頭都大了,含糊不清道,「有錢不賺是王八蛋,今日我孟紅也有出息了······」


    說著開始搖搖晃晃上炕。


    鄧氏見丈夫喝醉了,便把他扶到炕上,等第二天再問。


    誰知第二天從地裏幹活迴來,孟紅不見人了。


    她沒有想到,這一次分開,竟是永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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