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州城裏劉行接到了應州敗戰的軍情奏報,憤怒地誓要將韓世忠千刀萬剮。


    襄陽城中的吳玠,此刻遠比劉行更加憤怒、其實是更加惱羞成怒。


    他雙眼盯著麵前站著的一眾將領,臉被氣得鐵青色掃視了那些人半晌。


    當他開口時,便是一通暴罵:“直娘賊,那是程雲賀是誰的學生,哪裏來了那麽一個憨貨?居然忘記了講武堂中講授最基本的軍人以服從為天職規矩都拋諸腦後,為了搶功掉進了那韓賊的陷阱中。直娘賊了,去,傳我帥令、讓後防的巡防使把他一家老小都給我抓起來。直娘賊地,貪功冒進、違抗軍令,我讓他家小都給我做他的賠罪之人。”


    貪功冒進、違抗軍令。


    應州之敗,那個領兵的標統程雲賀確實是這個原因,才讓一直從未吃過敗仗的北朝軍、信王兵實打實地在應州茫茫山林中吃到了第一次敗仗。而且這一敗,居然就被韓世忠殺掉了吳玠從東川帶來的五千名東川子弟兵。


    心疼啊!換做是誰,自己統帶多年、辛苦操練出來的兵士,居然一天不到就被人殺了個精光都會心疼。吳玠的心此刻是在滴血的、是痛得他幾乎失去理智的。


    如果隻是心疼也還罷了,從未嚐試過慘敗的北朝軍、信王兵敗了,敗軍的最高統帥不是別人、卻是他吳玠。


    別人都沒吃到敗仗,無論對陣黨項人、女真人都沒人吃過敗仗。偏偏他吳玠一出手,敗了、還是敗在戰力遠遠不如黨項人、女真的南朝兵手下。


    這是一種恥辱,一種讓吳玠以後無法麵對他親弟弟,無法麵對發小劉錡、劉錫兄弟的恥辱。


    這恥辱,讓吳玠惱怒、羞愧。才使得他一張開嘴便先來了這麽一通破口大罵。


    “吳製台請息怒,萬萬不能譴人去捕那程雲賀的家小。”吳玠的罵聲才落,坐在一旁的王命德卻急忙站起身來勸阻道:“程雲賀是曆經兩朝。戰太原、打真定,兵擊幽雲奪舊地的舊功之人。您若此時因他抗命兵敗便捉了他的家小,恐怕會在各軍引起惶恐呀!”


    程雲賀,本來是徐徽言手下的一個馬軍的低級小校。是在劉行大逆轉、反守為攻去打太原時,跟隨徐徽言一起殺進太原城的曾經功勳戰將。


    當初他是第一個登上太原城,將戰旗插上城樓的人。後來大真定,他也是最先帶兵奪取城頭的幾個先鋒將之一。再接下去,楊沂中狂轟有幽州各路金兵的時候,他也是四處衝鋒陷陣、立下了許多奇功的人。


    這樣一個人。因其驍勇被楊沂中保舉、推薦進入講武堂第三期高級班學習。而在楊沂中獲封大宋第一伯的同一天,他也被授封為一等騎都尉、副將的軍階並且獲頒了一枚銀質幹成勳章。


    可以說他曾經真是很戰功卓著的人,隻是一次吃了敗仗、且他也戰死在了應州的大山中。


    在這樣一種時候,吳玠再去派人捉拿他家中的孤兒寡婦,無疑將那些昔日也有戰功的人兔死狐悲。


    這是王命德的想法,吳玠聽到他勸阻的話,也是很快理解到他這想法。


    但是羞憤難當,吳玠仍然不願意就此罷休,雙眼緊緊盯著王命德怒容滿麵地道:“那你告訴我,我該怎樣懲治這種個人貪功就讓我大宋白白損失了五千多個好漢子的賊廝。那你告訴我。我該怎樣去對那五千多東川子弟家中父母妻兒交代?”


    如何向那五千東川子弟家中父母妻兒交代,吳玠說出這話的時候,眼裏竟然隱隱閃現出了淚光。


    看到吳玠的表情。王命德心頭也是一陣的緊蹙。


    誰無父母、誰無親人。


    程雲賀家中有孤兒寡婦,被他帶進韓世忠埋伏圈而無辜戰死的東川子弟,哪一個又不是如今家中隻剩孤兒哭、空留寡婦守空床呢?


    王命德也帶過兵,他做轉運使的時候,很清楚地知道為何許多人感恩劉行鬥地主、分田地給他們後去參軍使想要進入他的轉運司。不是人人怕死,那些當初想要進入轉運司的人,其實大多數都是家有父母和妻兒的漢子。


    曾經有幾次,轉運兵遭遇到金狗伏擊陣亡後,王命德也親眼見到了那些孤兒寡婦哭嚎無助的景象有多麽淒慘、多麽令人動容。


    正因為曾經親眼看到陣亡將士家人多麽的痛苦和無依、無助。當劉行一再提高戰功獎勵、增加將士的保障與軍人家屬的保障時,王命德才一直都是最堅定支持的一群人中的一個……


    早有經曆。所以當吳玠問到他的頭上時,王命德馬上說出去了自己的建議:“內閣收迴程一應勳章、兵部去其所有戰功。戶部收迴軍功田、上奏天樞收撤其封爵。吳製台,這樣做都有些今過一泯前功之嫌了,但不這樣做不足以震懾軍心、不能確保以後不會再出現如程雲賀一般貪功冒進,導致我軍好兒郎無辜陣亡的事情發生。”


    “那五千白白戰死的東川子弟呢?就不管他們了,隻是按照我朝規製便能使其家人安心、不冤了嗎?”聽到王命德的建議,吳玠知道那已經是最符合北朝新製最嚴厲的懲罰,當仍然為那些被主將帶進埋伏圈而無辜戰死的人叫屈。


    聽聞其言,王命德皺眉想了想,旋即道:“奏請太傅雙倍撫恤那些陣亡將士的家小,所有此次應州之敗中陣亡將士的子女,在其十六歲前無論那女皆由朝廷承擔所有生活所需。同時,勒令程雲賀家的子弟,成年後沒人每年收入的十中取二交給兵部作為重懲之罰。”


    狠!


    當王命德這番話說完時,站在周圍的那些將領們雖然都是還低著頭、不敢抬頭,卻在心底裏齊齊暗道:不愧是劉太傅多年的心腹,這處事的方式、方法,真的是與劉太傅如出一轍的狠呀!


    是夠狠的,也真是徹底讓吳玠心底那種羞憤為之減輕。


    但羞憤的源點來自韓世忠,吳玠微微點頭,先是沉聲道:“好,處置那個貪功致敗的賊廝便依王撫台之諫。”


    話語微微一停,吳玠猛地一抬頭,麵色變得異常狠厲道:“但是韓世忠敢如此殺我手足,我也絕不會再對他留情。傳我帥令,命那些黨項兵立刻全部開往應州一帶。以戰養戰、以戰止戰,隻要能給我捉住韓世忠或者消滅他手下那些兵馬,黨項兵想做什麽我都不會問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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