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漫卷、豪雨落下。


    劉行暗笑後,帶著人馬才走到南郊雷場附近,天上的雨水劈頭蓋臉地灑落下來、揮揮灑灑地落到了大地上。


    仰頭任由雨水衝刷了一下臉上的灰燼與塵埃,劉行縱馬走到了被一群紅巾軍兵士圍繞著、身著平定軍號衣的騎兵麵前。


    放眼看去,為首一員小將年約二十三、四歲,身上隻是披掛著半扇皮質騎甲卻掩蓋不住他異常健碩的身體和颯爽的威儀。


    見到劉行策馬來到麵前,那小將舉起了手中的鐵槍對著劉行拱手道:“小的平定軍馬軍先鋒官、樂陵留後嶽飛,參見劉判官。”


    武將之禮相見,嘴上叫的卻是劉行的文職官職。聽到他的話,劉行心底一陣無奈:俗套的禮儀沒人能規避,武將見文官必然要先矮上一等。眼前這人若真是嶽飛,看來也未必真如史書上說的那樣有些持才自傲、剛愎自用……


    現實的環境讓人無奈,劉行也隻能是迴禮道:“你真的是嶽飛?”


    麵露遲疑色,嶽飛道:“大官人何以出此問,難道這天地間,還有第二個小的不成?”


    “你師承何人?”不先說出之前曾有金兵冒他的名號施詐城計,劉行淡然地問了句。


    嶽飛被問到,依然是麵有疑色,但還是從容答道:“武學師承鄉豪周侗、道法源承雲夢山水簾洞王鏊老祖。”


    周侗是對上了,嶽飛說出他的道法師承時卻驚得劉行脊背生涼:王敖老祖!真的假的?史料上隻見到嶽飛的師傅是周侗,從未見過他還有道法上的師傅呀!而且,王敖老祖、那是誰呀?那是狄青、薛丁山的師傅,是絕對以為超級牛人啊……


    看到劉行隻是望著他大驚失色,嶽飛更加不解、頷首道:“劉大官人,為何如此看飛?難道,飛有何不妥嗎?”


    被他這一問,劉行猛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心底暗道:曆史是勝利者書寫的,也是會被後世裏無數次篡改的。況且,史官們從不曾在正史上記載名將們的道法師承一類的東西。最直觀的就是封神的關帝爺,死後封神不也一樣沒在史書上有過明確記載。


    嶽飛的功績、忠誠、武力值和兵法使用能力,那都遠比關帝爺還牛上一些。他能是王敖老祖的徒弟,自然也不能算是什麽奇怪事了……


    迅速想明白這些,劉行強按住心中震驚,微微笑道:“沒、沒什麽,隻是未曾想到,嶽將軍不隻是周大官人的弟子,更是王敖老祖的得意弟子。老祖之名,實在令我仰慕萬分,才會有方才的失神,還望嶽將軍切莫見怪。”


    淺笑一下,嶽飛道:“劉大官人這是哪裏的話,飛聞聽您也是陳摶老祖所傳豹林穀的弟子。陳摶老祖的法力也不在家師之下、堪稱本朝第一神仙呢。”


    陳摶老祖是北宋一朝首屈一指的新神仙,王敖卻是千年老神仙、無論修為和實力上根本不在一個層次。聽到嶽飛日此拉近距離,劉行心中隻能是心中再次無奈。


    無奈歸無奈,但從師承一事上去問,劉行還不敢確定眼前這人真的就是嶽飛。


    所以寒暄過後,劉行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嶽將軍,敢問平定軍中肖德鎮、肖將軍,可曾與嶽將軍有所相交呀?”


    聽到這話,嶽飛完全不假思索地脫口答道:“我入平定軍時,肖將軍已為先鋒官。待我到軍使帳前時,肖將軍已勾調他處、並無交集。”


    “那請問李忠虎、李將軍,嶽將軍你該認得吧?”之前在城樓上,劉行已經問過一次肖德鎮的事情,所以嶽飛答對後劉行仍然不放心、又問出了另外一個舊相識的境況來。


    又聽此問,嶽飛仍然是馬上作答道:“李忠虎將軍倒是曾與飛同飲過兩次酒,不過他早已不是平定軍中的人、而是殿前司都虞侯。飛有幸與他同飲,還是多蒙軍使昔日抬愛。”


    真是嶽飛、這迴是真的!聽完嶽飛這次的迴答,劉行徹底打消了所有的懷疑。因為李忠虎是種師道的親傳弟子、靖康元年時才因功擢升後調入汴京城裏擔任殿前司都虞侯的。而李忠虎那個人,素來孤僻、不喜交遊,能知道他的人除非是真正見過他的。


    打消了最後的疑慮,劉行猛轉頭看著嶽飛,放聲大笑道:“這天地間魔漲道消,卻讓我得到楊先鋒後又得嶽將軍。天地任我闖、不怕不能逆天起、不怕不能保中原、不怕金狗不完蛋!哈哈……”


    劉行一連三個“不怕”說出來,嶽飛反倒有些愣住了。自從他與太原城中逃出來的百姓在大山中相遇那一刻開始,那些百姓幾乎每天都會他的兄弟講述劉行太原城頭雷公術劈殺金狗大將、西門外二百騎打敗金軍數千精銳,以及城內斬殺通敵世家的豐功偉績。


    在嶽飛的心裏,來此之前已經形成了一個對劉行的初步印象:這豹林穀的弟子,要麽是個不世戰神、要麽是個仙緣極厚的天地奇人,最差勁也會是一個文武全才、擁有曠世絕學的奇少年。


    此時突然聽到劉行竟在見到他之後,一連說出了三個“不怕”來,嶽飛不禁有些受寵若驚。


    驚詫中、微微頷首,嶽飛道:“劉大官人這是說得哪裏話,飛隻是一個學藝不精的武夫、豈能當得起大官人您如此高的評價。”


    聞其言,劉行不想繼續顧左右眼其他,正色道:“嶽飛,我問三個問題可好?“


    抬頭愕然地看了看劉行,嶽飛道:“大官人請問。”


    “天下的是官家的天下,還是黎民百姓的天下?”


    “自然是黎民百姓的天下,官家隻是替天行狩。”


    “我們保的是官家的天下,還是百姓的天下?我們該為官家而戰,還是為百姓而戰?”


    “這……”


    第一個問題作答時,嶽飛還可以不做多想。當聽到劉行這第二個問題時,不禁有些錯愕、低頭思索起來。


    見他低頭思索,劉行不想讓多做思索,快語道:“官家隻是代天巡狩,我師叔與我所建這紅巾軍卻是隻為蒼生不為主。不是我等不懂得忠君愛國,隻是朝中奸佞多生、我等不想被那些奸黨掣肘。嶽將軍若是讚同我等誌願,自今日起便可與我等成兄弟。若不讚同,那麽我隻能讓將軍和諸位兄弟休整一番後,再尋他處。”


    咄咄逼人、不給他思考,劉行很清楚嶽飛是一個愚忠的人。正是他對趙宋王朝的愚忠,才會最終讓他走上被冤枉致死的絕路。


    獵人穀裏,已經有了一個種師中那樣愚忠的人,讓劉行做了來到這個時空以後第一次違心之事。


    嶽飛雖厲害,但如果能與自己誌同道合、劉行此時的想法是:他如果能跟自己誌同道合,這隻當是給他一個下馬威。如果不能,那就讓他愛去哪兒、就去哪兒。寧願放他改投他處、也絕不留下來給自己製造麻煩。……


    嶽飛自然不知道劉行心中所想,他聽到這翻話後,心底裏暗暗想道:隻為蒼生不為主,朝中奸佞橫行才禍國。劉行說得沒錯,先有元祐之爭、再有六賊禍國,官家昏亂才使大宋有今日的滅頂災難。


    可是公然喊出“隻為蒼生不為主”這樣話,實在有些大逆不道。況且沒了忠君愛國之誌,又如何成就驅逐金狗、阻止魔漲道消的大業呢?又如何使人願意追隨呢?而且即便是日後了完成驅逐金狗的大業,怕是官家也難容今日這樣一支鬼麵紅巾軍吧?


    可是我若不投入紅巾軍,方圓幾百裏內再大宋強軍可投。太行山東麵雖有張所、張大人在那裏招兵買馬,以我手下這點人馬想要衝破金狗層層關卡、去投張大人是根本不現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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