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張孝純的為難處,劉行淡然一笑道:“宣使大人也無需犯難,你隻需要告訴那些將軍我是暫借其兵。待有機會,隻要打走金狗我會雙倍奉還。而且,你還可以告訴他們,隻要打走了金狗,我願舍功給那些從他們麾下借來的兄弟,犒賞和榮光全歸他們。”


    犒賞,這對於所有人的軍人是最大的誘惑。


    這個時代裏,許多軍人當兵不是真的為了保家衛國,而是因為在民間生活困苦、甚至更多是活不下去了才當兵的。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不是逼不得以,除了那些世代軍旅世家外,很少有好人家願意子弟從軍的。


    在這樣的一個時代裏,當兵大多數就是為了犒賞、當兵就是為了吃飯活命,當兵就是為了有機會加官進爵後榮歸故裏。


    所以劉行一說出願意將犒賞全部歸肯借兵的將領,張孝純臉上浮起了笑容:“好,既是劉副使願將犒賞和功勞在退敵後悉數歸於他人,那本官便立即下令,讓孫、萬二都頭全城選兵。而且,本官現在以河東宣撫使之命,正式擢二位都頭為馬軍副指揮,劉副使擢為太原府帥司先鋒使兼領選鋒營指揮。你們三人的馬軍營,以後便是我帥司直屬馬軍選鋒營。”


    “謝大人!”


    孫玉江和萬亞飛沒想到,劉行要兵卻直接給二人要來了個副指揮的擢升。


    在二人齊聲道謝時,劉行心中卻暗道:逗比的張孝純,你忘了一件事。城中其他將領不願意將部下轉手送人,可孫、萬二人那是種師中的部下,他又怎麽願意送你呢?


    你這麽一來,擺明是直接搶了種師中的部下。嘿嘿,若事態真的有解、太原之圍一解,你等著小種相公跟你鬧騰吧!


    雖是如此想,劉行更清楚自己在前世看到的資料裏,這座孤城最終的命運還是城破人亡盡、張孝純也被金狗俘去被迫變節做了漢奸。


    若時空未亂、曆史不改變,張孝純還是沒命再見到種師中的。自己,怕也很難有機會離開這座孤城。所說的犒賞讓與他人,也隻不過是畫餅充饑、給那些人開出的口頭支票。一切,都隻能盡力而為後、聽天由命了……


    ……


    夕陽西下,烏啼聲聲。城東清雲觀內,劉行剛剛為自己包紮好肩上的傷口,坐在清雲觀內的乘露缸上聽著遠處城牆上激戰中發出的陣陣呐喊聲出神,孫玉江、萬亞飛便氣喘籲籲地從觀外奔了進來。


    一站到劉行麵前,孫玉江開口便罵道:“直娘賊地,忻州團練使是個鳥廝!爺爺隻是想要他二十五個兵,他不但不給爺爺,反而他娘地要將張黑子他們收迴麾下。”


    一聽這話,劉行雙眼一瞪、“豁”地從乘露缸上戰起身來,怒目圓睜地說道:“忻州團練使是誰啊?他敢違抗張宣使的命令?他敢收迴張黑子,小爺不殺金狗、先砍了他!”


    萬亞飛見劉行急得暴跳如雷,連忙上前道:“劉指揮、指揮您別急,別著急。那個鳥廝隻是說了說而已,沒等他真強留張兄弟,王總管的親兵便持令將王總管的命令送到了。他手下那二十五個人我們帶迴來,額外的,還從他那奪了些鎧甲、兵器。”


    聽到這話,劉行才連上浮起一絲笑意,向觀門外眺望著問道:“張黑子?既然沒給那廝搶迴去,我的黑子兄弟呢?”


    “嘿嘿,指揮大人,兄弟我在這兒呢!”劉行的問話聲才落,張揚便帶著幾個兵士從側門中鑽了出來。


    抱著幾副鎧甲,一走到劉行麵前,張揚便憨笑著道:“我的指揮大人,您真牛啊!王總管中毒臥床,還特意讓他的親兵帶著手令全城跟著孫、萬兩位副指揮去選兵。嘿嘿,老張我不但沒重新被那廝召迴去當雜役,反而還鬧了一身好鎧甲。”


    看到他憨笑的樣子,劉行也是不禁一笑道:“有什麽牛的,還不是兄弟們跟我一起用命換來的。若不是你們舍命陪我打出了一場勝仗來,我想留你都留不住。”


    “嘿嘿,我老張本來隻是個廂兵,沒你帶頭、沒你那爆炎彈,怕是再玩命也已經把這百八十斤扔在西門外了。”張揚依然憨笑著,將一套鎧甲遞到了劉行麵前:“指揮大人,這副銅甲,是宣使大人親自送你的。”


    接過戰甲,劉行看了看那內襯鎖子外罩銅片,至少重上十幾斤的戰甲,卻突然笑了笑說道:“我不穿這東西,太重。遇上衝鋒之時,以我的氣力會被自身重量影響,無法使出全力來。你們誰愛穿誰穿,一會鐵匠來了,我自己打造一副稱心的鐵甲就好。”


    “這……”


    聞聽此言,孫玉江、萬亞飛和張揚互相看了看,孫玉江開口說道:“鐵甲那是一般兵士穿的,劉大夫,您現在是指揮、是團練使,哪有八品官穿著士兵鐵甲上陣的呀!”


    看了看他,劉行不屑一笑道:“一副戰甲,穿著合身、適用便是,為什麽要拿來分官兵?官與兵,又何必一定要分出等級來?大家是兄弟,都是拿著一條性命來搏殺的。你們給我聽著,以後在我選鋒營裏不許再有這樣的思想。官兵平等,才能真正兄弟齊心。”


    “官兵平等?”一聽到這話,三人再次瞠目結舌地瞪大眼睛、張大了嘴巴,卻說不出話來。


    大宋朝,官兵平等?孫玉江、萬亞飛、張揚三人,此時心底裏想的是同樣一個問題:見過將軍跟士兵同榻而臥、同鍋進食的,可從來沒有那個將領敢說出官兵平等這樣的話來。


    大宋朝是一個講究等級的朝代,有了階級必然要高人一等。劉行這樣不假思索說出了官兵平等的話來,那是犯了王法的事……


    愕然驚呆後,萬亞飛先迴過神來,上前一步對劉行拱手道:“劉指揮,您想與兄弟們齊心同力、手足相處我等可以理解。但我懇求您,以後切莫在人前再說官兵平等這樣的話。不然給那些奸佞小人聽去,準參奏您一個‘籠絡人心、欲行不軌’的罪名呀!”


    聽到萬亞飛的話,劉行才猛地覺醒,心底暗道:對呀,我怎麽給忘了,這是大宋朝,不是小爺我前世那個時代了。小爺前世在部隊裏時,官兵平等是部隊的基本原則。在這大宋朝卻變成了將領籠絡人心、意圖造反的根本。


    迅速想明白時代不同造成的必然不同,劉行訕笑一下道:“好,以後我不說了。但是,你們給我聽好,既然現在你們都是我的屬下,以後務必記住一下幾條規矩。第一,不得體罰士兵。第二,不許以任何理由克扣軍餉。第三,一切繳獲必歸營中,統一進行分配。無論官兵,一概平等分配。第四,你們犯了錯,要跟士兵一樣去給我加訓。”


    “加訓?”聽到這樣一個新鮮詞,三人再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然地愣住。


    見他們愣住,劉行再他們眼前揮了揮手後說道:“加訓,就是長官不許去鞭撻、責打犯錯的士兵,但可以懲罰他們、讓他們在日常訓練之外額外加出倍數的訓練。”


    “這……不就是變個招去懲罰人嗎?”張揚聽完劉行的解釋,撓著腦袋有些不解地說道:“何必弄得那麽麻煩,都是自己兄弟,犯錯就打不就好了。”


    “我們的拳頭是對付敵人,不是對付自家兄弟的。”見他不理解,劉行有些慍怒中說道:“平日裏總對自己兄弟輕則拳打腳踢,重則鞭撻。張黑子,如果是你隻要犯錯就被我抽得全身遍體鱗傷,你還願意在戰場上為我擋箭嗎?”


    “那、那肯定不願意了。忻州團練那廝,平日裏沒少抽我,所以我才不願意迴他麾下去的。”張揚不假思索,脫口便答。


    “還不是,將心比心,若是你總鞭撻你的兄弟,憑什麽你不願意跟忻州團練、就讓你手下兄弟願意跟你一起玩命呀?”


    劉行說話中將銅甲塞迴他的手上後,繼續說道:“給我都記好了,隻準加訓、不許責打手下。加訓能夠讓犯錯的兄弟們長記性,還能讓他們增加戰力,遠比鞭子要管用得多。”


    “我等遵命!”


    這次張揚、萬亞飛和孫玉江沒有再多說什麽,他們心中也都明白了劉行的用意。平日多苦訓,上陣才有力。殺敵要自身強大,不然隻能被殺。他們都清楚劉行的加訓雖然會懲罰到那些犯錯的士兵,但同時也會讓那些犯錯的士兵因加訓在日後上戰場時多了幾分戰力、也就等於多了幾分保命的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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