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點頭答應了金旭,又朝著那刺客看了一眼,卻猛然發現押著刺客的其中一個護衛有些眼生。那護衛見林如海看過來,咧著嘴朝他笑了笑,卻也沒有說話。


    林如海又看了看金旭,問道:“那個護衛可是鄭源?”


    金旭也抬眼看過去,答道:“正是他。”


    林如海奇道:“我們下船時,跟著的護衛中不曾有這個人。”


    金旭笑道:“我也不曾注意,許是剛才亂的時候來的吧。”


    林如海點點頭,看了看許鐸和鄭源,後知後覺地問金旭:“你覺得這刺客有問題?”


    金旭點點頭,道:“正是,伯父您剛才怒氣攻心,一時心煩意燥,許是沒有細想。


    他若是真心求伯父放過他那女兒,何必又要刺殺於您。


    假若他得了手,他便是死路一條,而他的女兒又去哪裏尋?豈不是一家子就都完了,哪裏有這樣的人呢?”


    一句話點醒林如海,林如海不禁有些慚愧,自己還不如一個十歲的孩子想的周全。


    林如海伸手拍了拍金旭的肩膀,說道:“旭兒長大了,有自己的主見了。”


    話說完,他不禁一怔:自打從準備送玉兒進京後,旭兒就突然間長大了一樣,一反往日隻在自己院子裏悶著的樣子,為人處世成熟了不少。


    莫不是玉兒上京刺激到了這孩子?沒想到他如此看重玉兒,看來自己的決定是沒錯的!林如海想到此,不禁又滿意地看了看金旭。


    金旭無覺,若是他知道林如海做如是想,定然是一腦門子的黑線。


    眾人相跟著上了船,鄭源將那刺客押到了艙底一個房間中,派了兩個手下輪換守著,倒也沒有捆綁,隻是不讓出艙門,每日也好吃好喝供應著。


    許鐸也搬到的林如海艙房的一側,與林如海緊挨著。若是林如海這邊有什麽動靜,他能立刻就過來。


    林如海吩咐船工要在此地停留幾日。船工倒是無所謂,總歸是按日子拿銀子的。


    唐紹之和唐文諺卻有些樂不思蜀,每日裏都要下船去各處的藥鋪裏轉悠,也買迴了不少珍貴藥材,大唿不虛此行。


    且說這樣過了幾日,金旭捧了一個匣子,來到林如海艙房中。林如海正在房中吃茶,見金旭過來,笑道:“這是拿了個什麽過來?”


    金旭笑道:“今日是伯父的壽辰,旭兒這幾日也不方便下船去,才托了周叔下去城中尋了兩本前朝的字帖來,為伯父賀壽。”


    說罷,將匣子恭恭敬敬地雙手呈與林如海,林如海因那刺客的事鬧得七顛八倒,也沒甚心思,又加上在船上不方便,便也沒有提起。


    今見金旭來拜壽,便喜歡道:“多謝你還想著我。”一邊說,一邊接了那匣子。


    金旭又撩了袍子角,雙膝跪地,對著林如海咚咚咚磕了三個頭拜壽。慌得林如海忙起身扶了他起來,嗔道:“你這孩子,這是做什麽。”


    金旭嬉笑道:“旭兒給伯父拜壽。願伯父綠琪千歲樹,杖朝步履春秋永。”


    林如海輕咳了一聲,伸手去拿茶盞,喝了一口,才將激蕩的心神穩了下來。這是多好的孩子啊,還記得自己的生日呢。


    林如海讓金旭坐下說話,又將那匣子打開,隻見裏麵是兩本台閣體的字帖,林如海取出來翻看,頓時驚喜異常,這是兩本沈度的真跡。


    沈度被前朝稱之為“我朝王羲之”,是台閣體的開山之祖,其字用筆流暢圓轉,瀟灑秀逸,結體婉麗飄逸,雍容有度。


    林如海作為前科探花,自是習得一手好台閣體。如今見此真跡,真真愛不釋手,反複翻閱著,居然忘記了金旭還在房中。


    金旭見林如海如此喜愛,也放下心來,不由在心中感歎:父皇給自己的這些人,真真個個是人才啊。就拿周叔來說,這挑選字畫的功夫,真是一絕。


    金旭正感歎著,趙康進了來。一進來就先給林如海磕頭拜壽。林如海忙撂下字帖,叫了起。


    趙康笑道:“今日是老爺的壽辰,咱們在船上也不方便操辦,小的就整治了幾桌酒席。現來請老爺示下,這酒席設在何處?”


    林如海笑道:“路上又不必再家中,何苦來這麽大費周章的。”


    趙康笑道:“今日一早,許鐸兄弟便弄來了幾尾尺長的新鮮鱖魚,四五隻野雞崽子,還有一個暹羅國進貢的靈柏香熏的烤乳豬,又有鹿筋火腿燕窩等物,說是要給老爺張羅壽宴用。奴才又讓人下去采買了些時令的果蔬,眼下各色菜肴已是置辦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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