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賈府這邊,當天下午,麗妃便打發了六宮督太監夏守忠去榮國府傳聖人的旨意。


    正巧這日賈政迴家早些,正在書房中與相公清客們閑談,忽有門吏忙忙進來書房院子,報說:“有六宮都太監夏老爺來降旨。”唬的賈政等一幹人不知是何消息。


    忙讓人傳話給賈赦、賈母等人。又擺了香案,啟中門跪接。


    早見六宮都太監夏守忠乘馬而至,前後左右又有許多內監跟從。那夏守忠負詔捧敕,至簷前下馬,滿麵笑容。


    內監們簇著夏守忠走至廳上,南麵而立。


    夏守忠環視四周,笑道:“人都到齊了嗎?”


    話音剛落,隻見賈赦匆忙忙跑了過來,跪在賈政身邊。寒冬臘月的,額頭上卻是冒了汗。


    賈政伏在地上,說道:“老母親等內眷尚還未及時趕過來。還請大人原諒則個。”


    夏守忠笑道:“無妨無妨,是咱家來的太過突然。”


    過了不到半刻鍾,賈母、王夫人、邢夫人鳳姐等人就在丫鬟婆子的攙扶下急匆匆趕過來,唿啦啦跪倒了一片。


    合家人等心中皆惶惶不定,低頭聽旨。


    夏守忠見人都到齊,口內說:“特旨:諮有工部員外郎賈政之長女賈氏元春,久簡宮闈,動循禮法。備令儀之淑慎、彰厥有常。稟懿德之靜專、協於克一。茲冊封為梅貴人。欽此。”


    說畢,笑看著眾人接旨。又說道:“聖人憐惜老太君等諸女眷,言說天氣寒冷,不忍諸人勞動,特賜不必進宮謝恩。賈政賈赦等上折謝恩即可。”


    眾人等聽了聖旨方心神安定,又聞聖人體貼,不叫勞動,心下更是感激不禁。忙又跪下向著皇宮方向磕了頭,這才起身。


    早有管家賴大家的,命兩個小廝端著黑漆托盤過來,托盤裏鋪著暗紅色的絲絨。一個托盤裏裝著若幹的紅封,另一個裏卻隻放著一對紅封。


    賈政取了那一對,躬身遞與夏守忠,笑著說道:“天寒地凍的,還勞動大人跑一趟。政實是過意不去,一點子心意,買來打酒暖暖身子。”


    夏守忠笑著伸手接了,放於袖中,對著賈政拱拱手,笑道:“政公高福,那咱家就不打擾諸位了。”


    說罷又看向賈母,樂嗬嗬說道:“老太君若是有什麽話要帶給貴人的,不妨告訴咱家,咱家給您捎個口信。”


    賈母等女眷俱是喜氣盈腮,見夏守忠問,忙又跪下說道:“上告貴人主子:貴人切勿以老身與汝父母殘年為念,惟兢兢業業,勤慎恭肅以侍上,庶不負上體貼眷愛如此之隆恩也。”


    夏守忠點了點頭,迴頭瞥了一眼跟著來的內監們皆取了紅封,便攜著眾人告辭而去。


    待夏守忠走後,寧國府內那邊也已知道了消息,賈珍、賈蓉忙領著眾人收拾祠堂,準備明日祭告祖先。


    尤氏則是丫鬟婆子過來榮國府這邊賀喜。


    寧榮兩處上下裏外,莫不欣然踴躍,個個麵上皆有得意之狀,言笑鼎沸不絕。


    唯有寶玉悶悶不樂。


    賈母見了,喚了他坐在自己身邊,摩挲著寶玉後背,笑問道:“是哪一個招惹你了,怎麽臊眉耷眼的?”


    接著又哄他道:“今天是你姐姐的好日子,趕快高興起來,不許觸了你姐姐的黴頭。”


    寶玉聽了,才勉強露出個笑模樣來。


    王夫人也覺察出寶玉的異樣,問道:“寶玉這是怎麽了?”


    寶玉再也忍不住滴下淚來,泣道:“大姐姐這下子是迴不來了……”


    眾人聽了不禁笑他孩提心性,皆說道:“大姑娘做了貴人主子,那是享福去了。過上幾年再升個位份,就是娘娘了。那是何等的風光。”


    賈母也笑道:“你大姐姐生在正月初一,和你們太祖太爺一樣,是個有福的,隻有那裏才是她的去處。”


    賈母怕寶玉不信,又說道:“前些年,你大姐姐還小時,外省薦了一個算命的,說是很準。


    我便叫人將你大姐姐的八字夾在丫頭們八字裏頭,送出去叫他推算。


    他獨說這正月初一日生日的那位姑娘隻怕時辰錯了,不然真是個貴人,也不能在這府中。


    你老爺和眾人說,不管他錯不錯,照八字算去。


    那先生便說,這姑娘是作飛天祿馬格的,又說什麽日祿歸時,貴重的很,天月二德坐本命,貴受椒房之寵。


    這位姑娘若是時辰準了,定是一位主子娘娘。


    這不是算準了麽!所以說啊,你大姐姐她,合該是要到那裏去的。”


    寶玉聽了,不禁呆住,沒想到大姐姐的生日還這麽講究。可又想著元春待他的好,又忍不住低聲咕噥了一句:“我寧可大姐姐嫁個尋常人家,也好過去那不得見家人的地方。”


    一旁賈母正與家中仆婦說當時那些話,故此並未聽見。卻叫一旁的黛玉聽得真真的。


    黛玉不禁想起自家來。自己將來也是要去選秀的,不知道是不是也要和大表姐一樣,住進那深宮之中,常年不見父親,想想便有些心酸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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