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宮女掀簾子進來,伏身行了一禮,說道:“賈女史,皇後娘娘召見,速去。”


    元春聽了,忙起身待要出去,忽又轉迴身來,來到穿衣鏡前,揭開已經套上鏡袱,對著穿衣鏡照了照,見衣衫略有些起了皺。


    便對著小宮女笑道:“好采兒,你先出去和你抱琴姐姐玩,我換了衣裳就來。”


    說罷又從身上扯下一個荷包來,塞給小宮女:“這是昨個皇後娘娘賞的玫瑰糖,拿去吃吧。”


    小宮女眼睛一亮,口中不迭聲地應好,捧著荷包,樂顛顛地出去了。


    元春從小書房西牆山上的小門穿過去,過了耳房,來到寢室中。


    開了衣櫃,想了想,取出了一件秋香色繡蝶花紋的錦緞夾襖,並一條淡墨畫的白綾裙換了。


    又對著靶鏡,將鬢角的發絲用篦子抿了抿,才起身出去。


    此刻,坤德宮的寢殿內,珠簾繡幕,燈火輝煌,傳聞中已經“病的起不得身”的陳皇後獨自一人,正襟危坐在臨窗的紫檀木榻上。


    陳皇後雖在“病中”,裝扮的卻是一絲不苟,依舊是仿佛要召見內外命婦一般。


    頭上挽了一個桃心髻,戴了全套的累絲亭台樓閣人物純金頭麵,層層疊疊,影影幢幢的。


    又拿了個金圍髻圍在桃心髻下麵,金圍髻梁下用各色寶石穿墜成瓔珞樣子,自然下垂在發間,頗有顧盼生姿之態。


    身上穿了真紅色彩繡百鳳朝陽紋宮裝,彰顯著皇後的身份。


    榻上設置一個小幾,幾上擺著紫檀嵌百寶緙絲小插屏,插屏前放著銅質錯金絲福字紋鼎式香爐,從裏麵飄散出幽幽的香味來,讓人心情極為舒緩。


    陳皇後一隻手心不在焉地撚著串十八子的佛珠,一隻手搭在旁邊的雕花小幾上。手邊上還放著一個黑漆螺鈿花鳥紋長方匣子。


    陳皇後見元春進來,衝她招了招手。仟千仦哾


    元春碎步上前,躬身行禮,口中笑問道:“不知皇後娘娘有何吩咐?”


    陳皇後頷首,淡淡一笑,說道:“你來本宮身邊也有三年的光景了。你初進宮時,你祖母曾求過本宮的母親,讓我提攜與你。


    本宮也尊著母親的意思,將你要了來,放在身邊做女史。本想著等你大一些了,開春薦給聖人,也做個人上人。


    可眼下卻出了這麽一檔子事,將本宮困在這坤德宮中,不得見聖顏。


    本宮今日喚你前來,是想問問你:你今年也有十六歲了,是想著出宮去,還是想著留在這宮中再搏上一搏?”


    元春聽了一怔,這也是近些日子元春一直在問自己的一句話。


    是走?還是留?


    走的話,出了宮,自己雖然頂著榮國公嫡出長孫女的名頭,可畢竟父親才是個五品的官銜,若說想著以後嫁入侯門公府的話,也隻能是尋了旁支去。正經的宗婦肯定是不能夠肖想的。


    且自己已經翻過年就十七了,年紀相稱的男子,早就定下了親事。難不成還要給別人做填房?


    元春在宮中又是見慣了等級尊卑的,自不甘心以後一輩子就湮沒在長房嫡支的影子後麵,仰人鼻息。


    留下的話,又如何才能出頭?雖說現下聖人還未發旨由誰來掌管宮務。可明眼人都知道非麗妃莫屬。


    這麗妃是治國公馬魁的孫女,原也是四王八公之屬,可自從她生下皇長子金暉後,便漸漸冒出與皇後分庭抗禮的苗頭來。


    自己一入宮,就在皇後的身邊,在麗妃眼裏,自己就是皇後的人。日後麗妃掌了權,哪裏還有自己的出頭之日?


    自己眼下少年青春,正如枝頭新綻的花朵。可若再有三四年,花期就會過去。到時恐怕隻留一聲歎息罷了。


    陳皇後看出了元春眼中的掙紮,目光微閃,嘴角悄然翹起,露出一抹冷笑。又瞬間隱匿了去,換上一副憐憫愛惜的神情來。


    陳皇後伸出手,攜了元春的手,一邊示意讓她在自己身旁坐下,一邊笑著說道:“論輩分,你合該喊我一聲姑姑。


    可在我心裏,一直是拿你當妹妹看待,一心想留你在宮中,我們一輩子姐姐妹妹做著,那該多好。”


    元春不敢與陳皇後平起平坐,見陳皇後腳邊有一小腳踏,便坐在了那腳踏上,抬眼偷偷看了陳皇後一眼,垂下頭作害羞狀。


    陳皇後心裏冷哼一聲,卻也知道元春是她翻身的大機緣,眼下隻能哄著。於是,假作歎息道:“隻是現如今,我雖有意,卻使不上力……”


    元春聽了,心忽地往下一沉,隻道陳皇後要遣她出宮。


    卻又聽陳皇後說道:“不過,我倒是有一個好法子。”


    元春到底年紀輕,聽了這話,一顆心又提起來,抬頭看向陳皇後,眼中閃著驚喜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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