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納采、納征、請期、親迎四項禮節,校尉王凱和雪娥成婚了。


    林鱗遊完全沒有想到,他們進展會這麽快!


    還好,自己沒有睡過雪娥,不然就不地道了。當然,如果睡過了,也就不會介紹給王凱了,做人,他還算是厚道的。


    雖然有時候,他也秉承著不主動不拒絕的態度,但沒有不負責的信條。


    禮銀三兩。根據當時的風俗習慣,納采除了酒牲果品,禮銀上戶不過三兩,中戶不過二兩,下戶不過一兩。不過因為王凱一家都很喜歡雪娥這個姑娘,所以就主動多加了一兩。納征禮銀,一般是五兩到十五兩,王凱也給了十兩。


    因為婚禮是在王凱老家舉行,林鱗遊天熱不想跑,隻派人送上了禮。


    過了半月有餘,王凱帶著新婚妻子雪娥迴到京城,又擺了幾桌酒請要好的幾位同僚和上官,身為上官的張賁和林鱗遊這次去了。


    有他們這幾位上官在,校尉們顯得有些拘謹,放不開手腳,這酒席,倒顯得冷清不熱鬧了。


    林鱗遊這個曾經的社畜是深刻能體會到他們的心情的,畢竟他吃飯也不愛和領導坐一桌,連轉個桌都得看領導的筷子往哪指。最痛苦的是,還得先聽完領導們發表完飯前談話才能夾菜,不過等領導們發表完長篇大論,菜差不多都冷了,菜裏也迸了不少領導們的口水——這可謂是真正的拾人牙慧了。


    所以林鱗遊和張賁喝了幾杯酒,吃了幾口菜,便起身告辭了。


    上官們一走,校尉們可就放開手腳鬧哄了起來。


    李春手下的那名校尉也在——被林鱗遊一拳打暈奪走奏折的那名校尉,姓楊,單名一個威字。


    不過因為席間校尉多,林鱗遊也壓根沒注意到他。


    楊威喝了酒,跟著同僚們湧進王凱在京城的新房,一夥人鬧嚷著弄女婿、戲新婦。


    先是不停地給王凱灌酒,勢必要將他灌醉不可,接著不知道誰出的餿主意,弄來兩隻銅鈸,拿了繩子,一隻係在雪娥腰間後頭,一隻係在王凱腰髖前頭……


    不一時,新房內傳出一陣陣“嗆啷嗆啷”有節奏的清脆銅鈸聲,伴隨著校尉們的放肆大笑。


    因為雪娥這時候並未蓋蓋頭,鬧哄間,楊威先隻注意了她的美貌,後來又覺得有些眼熟。


    待鬧哄了一陣子之後,楊威終於想起來了,這新婦,他見過!


    就在驛館內!


    那天,他好不容易等到夥房裏的人都走光了,正準備將奏折丟進灶膛中燒掉,雪娥端著個臉盆來打水。楊威見她生得貌美,又是孤身一人,便出言調戲了兩句。


    沒想到雪娥絲毫不懼他,聽到他拿錦衣衛的身份來要挾,瞪了杏眼道:“瞎了你的眼來調戲本姑娘!你可知本姑娘這水是給誰打的?”


    “給誰?”楊威倒還反被她的氣勢拿住了,這王宮裏出來的女子,氣質什麽的果然不一樣。


    畢竟,被獅子“保護”過的女人,又怎會被鬣狗嚇住呢?


    當然,楊威不知道她是王宮裏出來的女子,包括王凱,也並不知道雪娥曾是新安郡王的女人……


    “你們錦衣衛百戶大人!”雪娥高聲道。


    楊威要事在身,若是該女子伸張起來,教驛館的人聽見,自己這奏折恐怕還真燒不成了。所以聽了此話,不論真假,他也不敢再出言不遜。


    等女子走後,又陸陸續續來了幾波打水的人,楊威隻好裝作燒火往灶膛裏添了一根柴火。


    雪娥打了水前腳剛走,林鱗遊目送李春押送犯人入了驛館地牢,轉而也跟著校尉來到了夥房。


    等到幾波打水的人都走完了,校尉這才偷偷拿出奏章,忍住想要再看一眼的衝動,正準備丟入灶膛中,“啪!”很快啊!眼前一黑,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


    想到驛館這出,楊威驚出一身冷汗,又有些激動起來。


    那晚,從李春房裏出來之後,他就向驛卒打聽雪娥住在哪間房,這女人說他跟錦衣衛百戶住在一塊,他身邊的百戶就隻有一個莊敬,而莊敬當晚可沒叫什麽女人。而且,他也沒聽說有其他錦衣衛入住驛館。


    驛卒倒也盡責,對錦衣衛的問話不敢不答,說:“哦,那女的……剛走。”


    大晚上的,走這麽匆忙,一定有鬼!楊威更加肯定,是雪娥身邊的錦衣衛百戶奪走了他的奏折,不然,誰敢對一個錦衣衛校尉下手?驛卒?借他們十個膽都不敢!


    但他又不敢跟雪娥對質,一來因為自己調戲過雪娥,要是被她認了出來,自己在同僚麵前還要不要臉了?二來,如果真是雪娥身邊的錦衣衛百戶搶走了奏折,她也絕對不會跟他一個校尉老實招供的。


    正好,王凱喝多了酒,要去出小恭,楊威便假意好心在門外扶住了他:“王兄,正好我也喝多了,咱倆一起!”


    到了茅廁,楊威語氣中滿是羨慕地說道:“王兄,你真是好福氣啊!娶了這麽貌美的一位娘子!真是羨煞我等!”


    王凱一臉幸福地笑道:“哪裏哪裏!”


    伺候過王的女人,自然能讓他倍感幸福的。


    楊威道:“卻不知媒人是誰?若是可以,也幫在下說一門親事呀!”


    “媒人?”王凱腳步虛浮搖晃著道,“媒人呀!是……百戶大人真心待我不薄!可惜,今晚沒能好好敬他兩杯酒的!”


    “百戶?”楊威心裏一動,“是哪位百戶大人呀?”


    “林……林……”王凱道,放完了水,身子猛地一個哆嗦。


    林?林鱗遊!


    楊威可是聽說過林鱗遊的大名,現如今,林鱗遊正是王凱所在中中千戶所的百戶官。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也知道,林鱗遊跟李春素有仇隙!當初,他和他大哥張賁兩人一起,將李春打了個半死!


    這事兒,他曾聽李春跟王謙他們酒後談起過,每談一次,李春都要砸碎好幾隻酒杯。


    可見,這仇不是一般的大啊!


    楊威現在百分百確定,奏折,一定是被林鱗遊給搶走的!


    他的後腦,似乎又隱隱痛了起來,帶動整個腦袋都痛了起來……


    去林鱗遊哪兒奪迴奏折,以他的能力人脈關係,顯然是奪不了的;向李春坦白?等待自己的,恐怕就不隻是一個火辣辣的耳光那麽簡單的了。


    頭痛,可真踏馬的教人頭痛!


    思來想去,楊威決定跑路。


    奏折在林鱗遊那兒,隻要一亮相,他小命不保,待在錦衣衛,奏折遲早亮相,他遲早完蛋!


    到時候,就算李春不親手殺他,隻要將丟失機要文書的鍋往他腦袋上一扣,皇上也會下旨處死他。


    唯有跑路,越早越好!


    心念及此,楊威酒也不喝了,趁著鬧哄,偷偷溜了出來,跑迴家中,收拾一番,夜遁出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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