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亂叫!我可不是你什麽徒弟!”江見雪正在氣頭上呢!奔出去衝一夲道人數落起來,“再亂叫,我……我大耳刮子打你!”


    沒想到這老頭居然跟到自己家門口來了,一定心存不軌別有企圖!


    “喲!現在知道打了?”一夲道人笑道,“剛才挨打的時候,咋不知道還手呢?”


    “你……”江見雪氣惱萬分,“別在這嚷嚷,走!”說著動手推起一夲道人。


    一夲道人任他推著,道:“老夫又沒進你家門,你要推我上哪去?”


    “愛上哪上哪!”


    “其實,老夫是來幫你的。”一夲道人說。


    江見雪心中一動,不推了,問:“怎麽幫?”


    “當然是幫你解決這事兒。”一夲道人咧嘴一笑,“隻要你喊我一聲師父。”


    哪還真有人求著別人當徒弟的?


    “算了。”江見雪想了想,這世上沒有白撿的便宜,這老道追著讓自己當他的徒弟,一定也沒安什麽好心,“人家朝中有人,你幫不了我的。”


    “朝中有人怕什麽?老夫朝中,也有人。”


    “你朝中也有人?!”江見雪驚訝道,“是誰呀?”


    “這種事,怎麽能告訴外人呢?”一夲道人笑道,“你又不是我徒弟。”


    正在此時,院中又傳來鬧哄聲,夾雜著江見雪他爹娘的慘唿,江見雪心中暗叫一聲不好,趕緊撇下老道奔了迴去。


    隻見他爹娘雙雙倒在地上,院中站滿了喇唬,個個兇神惡煞的。


    “爹娘,你們沒事吧?”江見雪衝進去扶起二老,又衝那群人怒吼:“你們幹什麽?”


    “他們,想搶我們的房子,讓我們把房契交出來……”江見雪他爹弱弱地說。


    “什麽叫搶啊?”這時那鄰居胖女人緩緩從人群中走出來,尖著嗓音說,“你這塊地,在故元時候,就是俺家的!”


    “那……照你這麽說,前邊江忠義家的房子,也還是你家的呢!”江見雪急道。


    這書生,要不是怎麽說書呆呢!話都不會說,一句話,不但把自己賣了,還把別人也給得罪了。江忠義若是聽見,還不跟他割袍絕義啊?


    不過,他倆之間,好像的確也沒什麽義可絕……


    聽這胖女人的話,她祖上還是個大戶人家呢!嗯,目前也挺大戶的。


    “你拿前朝的律文,來管本朝的地產,你這分明是造反!”一個聲音從眾人身後傳來,喇唬們並江見雪他們紛紛扭頭看,見是一衣衫襤褸的老道。


    “臭牛鼻子,你少管閑事!”胖女人瞪眼道。


    一夲道人緩緩上前,看了看胖女人,忽作驚異狀:“啊呀!你這女人不簡單!世上怎麽會有你這樣奇異的女人!長著一雙三角眼,就像生病的老虎,你這樣的人天性嗜好害人殺戮,如果你不是女人,將來一定會成為故元劉秉忠那樣的人!”


    這話本是算命的袁珙初見道衍時對他的評語,隻是胖女人並不知劉秉忠是誰,更沒聽說過黑衣宰相道衍的這段故事,隻聽見這老道說她三角眼,就很生氣,大怒道:“你這臭道士,說我三角眼要害人!老娘一把火燒了你的道觀!”


    “三角眼有什麽不好?”一夲道人說,“如今的黑衣宰相,不也是三角眼?”


    黑衣宰相,胖女人倒是知道的,聽得道人拿自己跟宰相比,無比受用:“看你說得也有幾分道理,罷了!老娘便原諒了你,不跟你一般見識!”


    “可惜……”一夲道人說。


    “可惜什麽?”胖女人問。


    “男人三角眼,主嗜殺戮;女人三角眼,則好害人,貪小便宜。可惜你是個女人,不然,一定也可以做宰相的。”一夲道人說,“今日相見,也是緣分,不如,讓貧道給你破解破解。”


    “怎麽破解?”胖女人來了興致,伸長脖子問。


    “你上前來。”一夲道人淡淡道。


    胖女人走上前去。


    一夲道人伸出兩根枯枝般的手指,突然猛得向前一戳,但聽胖女人一聲淒厲慘叫,痛苦地捂住了雙眼,連連後退,一跤跌倒在地,指縫間不斷地有鮮血滲出。


    江見雪他們驚呆了。


    喇唬們也驚呆了,麵麵相覷一番,突然間就一哄而散……


    “徒兒,為師今日幫你了這麽一個大忙,該正式拜師了吧?”一夲道人不管地上胖女人的死活,轉過身,看著江見雪。


    江見雪一個激靈,大熱的夏天,隻覺渾身透著一股寒氣。


    “別……你別胡說,我不是你徒弟,不幹我們事!”他連連擺手。


    胖女人將他們的對話盡收耳底,忍著痛聲嘶力竭叫嚷道:“你們……我要報官!你們一個也別想跑!殺人啦!薩日朗!快來人哪!哎喲我的眼睛……”


    “咋滴啦?!”胖女人屋內的丈夫並做活的瓦匠泥工聽得唿喊,都衝了過來。


    “聒噪。”一夲道人緩緩抽出了背上的長劍……


    ……


    這天氣,賊熱!


    但是又不能不來這新安郡,畢竟路途不能作假,去沒去新安郡,很容易就能查出來,林鱗遊也不敢作假,雖然是穿越者,但是,穿越者就能欺騙皇上了?穿越者就牛逼了?


    雖然穿越者在大明無九族,但原主有啊!九族就算不在乎,小妹你不在乎了?


    所以,林鱗遊隻能老老實實頂著烈日奔襲百裏來此新安郡。


    不過,到沒到新安郡,做不得假;見沒見新安郡王,倒似乎是可以作假的,畢竟自己是微服私訪,就說偷偷地潛入王府察看了一番……


    哎,好像也不行啊!若是皇上問起,王府裏有啥,自己怎麽說?史書上可沒教過我新安王府裏有啥啊!


    算了,到都到新安郡了,既來之,則會會這新安郡王之……


    既然要見郡王,當然得打扮得爽利一些,看見街邊有個挑擔兒的待詔,便上前去,讓幫忙修修須發。


    這待詔也就是剃頭匠,隻不過大明時候剃頭匠不幫人剃頭,就是幫忙洗洗須發修修邊,抓抓跳蚤梳梳篦。畢竟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自己都不敢毀傷,別人哪敢?


    大夏天的頂著一腦袋濃密的頭發一臉濃密的胡須,林鱗遊倒不由地羨慕起和尚與太監起來,因為和尚是不長頭發的,而太監沒有胡須。


    而且他也不能將頭發剃光光,有見過哪個錦衣衛是光頭的?除非是不想幹了!


    “客官,坐,請坐!”老待詔見來了生意,趕緊讓出藤椅,請林鱗遊躺了上去。


    “哎呀,客官這幅美髯生得好!烏黑油亮!”老待詔誇讚道,“頭發也很幹淨,沒有虱子,客人常洗?”


    “大夏天的,能不天天洗?”林鱗遊躺在藤椅上閉目養神。


    “怪不得哪!小老兒一看,就知客官你是外地來的,一看客官麵相,就知是位達官貴人哪!”


    林鱗遊慵懶道:“看人真準。”


    “那是,小老兒都在這做了幾十年的待詔了,摸過的腦袋隻怕比客官你摸過的女人都多!”老待詔說,“來,客官我先給你洗洗臉,修修麵須。”


    “這麽說來,你是本地的?”


    “是啊是啊!”老待詔給林鱗遊臉上抹著一種麵膏。


    “本地郡王,你了解多少?”


    “嗯?”老待詔一愣,觀望了一下四周,壓低聲音:“客官,這可說不得,說不得哪!”


    “嗯。”


    突然間,從街頭傳來一陣馬蹄隆隆並車輪轔轔,伴隨著人群的驚叫唿喊。


    但見一群人:個個手提淬筒,人人肩養粘竿,飛簷走線棒頭拴,臂挽雕弓朱彈。架上蒼鷹跳躍,索牽黃犬兇頑,尋花問柳過前灣,都是幫閑蠢漢!


    這群閑漢坐在一輛八匹馬拉的四輪敞篷大車上,興奮唿喊著,在長街官道橫衝直撞。


    你橫衝直撞,一直到最遠方!你呐喊著在人海中浴火怒放,盔甲之下誰懂得你柔軟心腸。你一無所有地闖蕩,沿路太多驚慌!


    沿路的確太多驚慌……


    “哎呀!客官快跑!”老待詔驚慌叫喊一聲,連東西都不要了,慌忙跑進旁邊店鋪躲避。


    看不出這老頭年紀挺大,腿腳倒利索,一溜煙的功夫就沒影了。


    可憐林鱗遊尚未迴過神來,聽見老頭喊叫,睜開眼,滿臉泡沫,滿臉迷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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