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謝婉半個字都不信。


    當初說好了,接骨手術得先在動物身上試驗,確保有足夠的經驗之後才能在人身上實施。


    結果呢?


    她撿了個半死不活的人,就敢一個人動手術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幫手。


    不對!肯定是有幫手的!


    謝婉低聲問道:“曹姑,那接骨手術是你一個人做的?”


    曹姑聞言看了她一眼,實話實說道:“何穀波給民婦打的下手,見的了那般場麵的人,不會讚同民婦那般做。”


    謝婉聞言笑了笑:“你們和好了呀。”


    曹姑嗯了一聲:“一大把年紀了,湊合過吧。”


    這兩人在旁人眼中都是怪人,可他們彼此卻是再合適不過,如今真相大白,謝婉再迴頭看,何穀波其實很是重情重義,甚至有些重義過了頭,畢竟不是誰都舍得自己唯一的兒子。


    忠誠是這個時代,較為明顯的標簽。


    謝婉笑了笑:“能遇到互相尊重互相理解的人,也是一件幸事。”


    曹姑將人開膛破肚都麵不改色,偏偏受不來這種溫情打趣的話,耳根都泛了紅。


    謝婉沒有再繼續聊這個話題,繼而很是嚴肅的再次強調:“給人體注射外物之事,萬萬不可莽撞行事,需要特製的工具,還需要非常嚴苛的條件,曹姑,我與你討論手術,同你說細菌,是為了救人,萬不可讓心中那點好奇和求知,將你變成一個怪物。”


    瞧著她麵上鄭重神色,曹姑沉默了一會兒正色道:“民婦謹記娘娘教誨。”


    謝婉和曹姑在這邊說話,武安侯夫婦、木掌櫃就在那兒研究顯微鏡,跟個好奇寶寶似的,什麽東西都放上去觀察,時不時還發出幾聲驚唿。


    李彧雖然沒去湊熱鬧,可眼睛卻一直看著那邊,顯然也是頗有興趣,不過是顧著臉麵和身份,不去湊熱鬧罷了。


    工部尚書宋健緊趕慢趕,來的時候也已經小半個時辰過去,謝婉正準備為他介紹顯微鏡,武安侯卻率先朝他招手,很是興奮為他介紹起來。


    術業有專攻,工部尚書仔細搗鼓了一陣,便明白了其中原理,他皺眉道:“這等神奇之物,做工實在太粗糙了,也不知是何人如此暴殄天物!”


    此言一出,萬籟俱寂。


    宋健好歹也是職場的老油條了,頓時就發覺了不對勁。


    他眨了眨眼,盯著顯微鏡一臉讚歎:“粗看有些粗糙,細看簡直精妙絕倫,看看這結構絕非一般人能夠想出來,再看看這做工,雖然有些粗糙但瑕不掩瑜,也不知是何等高人,能夠做出如此精妙之物!”


    到底是同朝為官,武安侯輕咳一聲,替他解圍:“此物乃是皇後娘娘親手所製。”


    宋健這迴是真的驚訝了,轉眸看向謝婉愣了愣,然後一個馬屁就拍了過來:“原來是皇後娘娘親手所製!臣就知道,能做出此物的絕非常人!皇後娘娘聰慧,實在令臣的等望塵莫及!”


    佞臣一直存在,不是沒有道理的。


    謝婉擺了擺手:“宋尚書言重了,本宮尋你前來,是有事相商。”


    她將凹凸鏡和顯微鏡的原理仔細說了一遍,然後便提出了要求:“根據弧度與厚度的不同,效果也不同,最精妙的顯微鏡,可以將細小之物,放大百倍甚至千倍,從而可以讓我們看到,肉眼看不見的細小之物。”


    為了證明自己的說法,她命如詩去水溝裏舀了一點水來,然後在玻璃上滴了一滴,放在了顯微鏡下。


    所有人第一次看到了臭水溝裏,那些神奇的生物,世界觀得以重塑。


    當當當,謝婉科普小課堂,開課了。


    眾人聽得認真,李彧聽到一半,就命淩煬將太醫院院使請了過來,武安侯見狀,又請李彧幫忙,將軍中軍醫長請了過來。


    工部尚書發現了放大鏡,又拜托李彧,將工部左右侍郎給請過來。


    如此這般,小課堂的聽眾越來越多,到了最後竟站了滿滿一院子。


    謝婉講的口幹舌燥,還需要時不時迴答他們的問題,一早出的門,現在卻已經是日落黃昏,連午飯都沒顧得上。


    最後還是李彧開口道:“今日先到此為止,皇後也有些累了,剩下的以後再說。”


    眾人還有一堆問題,可李彧發了話,卻也隻能偃旗息鼓,紛紛謝過謝婉。


    眾人依依不舍,幾番欲言又止,唯有劉院使老神自在。


    他是禦醫,有的是機會。


    劉院使攔住了即將離去的曹姑,行了一禮道:“這位夫人,剛剛皇後娘娘提到斷骨再接之事,不知老朽可有這個榮幸瞧瞧那人?”


    曹姑聞言一愣,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如今的仵作大都由賤民擔任,即便她是良民,卻也依舊被旁人看輕。


    就連尋常的大夫,也是瞧她不起,更何況,她所做之事,在旁人眼中有些殘忍,甚至算的上草菅人命,這世間唯有謝婉與何穀波,真正讚同她。


    而現在,堂堂太醫院院使,卻一副求教姿態來向她詢問。


    劉院使見她不答,便以為她不願,畢竟手術之事也算是獨門絕技,她不願相授也是常理。


    於是他道:“是老夫唐突了。”


    曹姑迴了神,連忙道:“院使言重了,若是院使有空,可隨我前去。”


    劉院使聞言眼睛一亮:“恭敬不如從命,夫人請!”


    馬車駛出去老遠,謝婉才忽然想起一些事情來,她有些懊惱的道:“我還沒去看看礦山,還沒有教會私坊如何煉製玻璃!還沒有同私坊說,如何煉製燒瓶,教會曹姑如何……”


    李彧握住了她的手,開口道:“別急,日子還長,慢慢來。”


    謝婉輕歎口氣:“就是覺得,出宮不易罷了,感覺還沒做什麽,這一天就結束了。”


    李彧想了想,一臉認真的道:“婉婉確實不適合困在深宮之中,不若我們早些要個孩子,然後將皇位傳給他。”


    謝婉:???!!!


    見過坑爹的,怎麽還有坑兒子的?!


    當然,這也隻是想想罷了,李彧現在隻能在夢裏同謝婉進行造人大計,哪裏又能那麽快造出一個兒子來。


    謝婉有意逗他:“若是我生不出兒子呢?”


    李彧皺了皺眉:“那也無妨,辛清婉快要臨盆,可以讓四弟早些成婚,這麽多人,不信生不出一個可繼位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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