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四目相對。


    幾乎十日未見,在目光相對的那一霎,似有無形的線將他們拉扯。


    謝婉心頭一顫,正欲朝他揚起一個笑臉,卻瞧見了緊跟在他身後出現的一個人。


    這下莫說是她了,在場的除了長公主外,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齊齊屈膝行禮:“見過陛……”


    “免禮免禮!”文昭帝擺了擺手,打斷了她們的話:“朕不過是出來湊湊熱鬧罷了,別弄的眾人皆知。”


    確實,如今他們還在樓梯口,這一聲行禮,勢必會讓樓下的人聽到。


    眾人將請安的話咽了迴去,退列兩旁恭候。


    李彧與文昭帝上了四樓,長公主瞧了瞧李彧身上的衣衫,又看了看謝婉的,笑了笑沒說話,轉眸朝文昭帝問道:“陛下怎的來了?”


    文昭帝看了謝婉身上的衣衫一眼,然後才迴話道:“寧王不是交權了麽,朕和朝臣都有許多不明之事,便留下寧王商議,結果商議到一半他將朕丟下,說是有要事得出宮一趟,朕就跟著他出來,瞧瞧到底有什麽要事。”


    聽得這話,眾人看了看謝婉,麵上就帶了幾分曖昧的笑。


    李彧自是不動如山,謝婉卻微微紅了耳根。


    兩人穿著幾乎一樣的衣衫,俊男美女站在那兒,即便是不認識他們的,一瞧也知道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長公主笑著打趣道:“可不就是要事麽。”


    文昭帝沒說話,轉眸看向謝婉,沉默了一會兒道:“你最近可好?”


    本是與人相見,再尋常不過的一句問話,可從文昭帝口中說出來,卻不是那麽一迴事了,更何況,是個人都能聽出來,他說這話時的語聲有多複雜。


    李彧聞言皺了眉,垂眸看著謝婉。


    不管文昭帝在旁人眼中如何,但在謝婉這兒是算有恩的,因為在她最難的時候,是文昭帝做主,讓她迴了府,還給了她狀告兩個叔父的機會,金口玉言將永譽侯府的中饋交到了她的手中。


    謝婉屈膝行禮恭聲迴答道:“托陛下的福,臣女現在很好。”


    文昭帝垂眸看著她,笑了笑道:“是啊,你現在很好。”


    這話有些讓人沒法接,但好在文昭帝很快又開了口:“朕聽聞你想要嫁給寧王?”


    謝婉微微一愣,哪有問人家女子想不想嫁給誰的?


    得虧她臉皮厚,要是換個麵皮薄些的,這會兒怕是羞死了。


    她抬眸看了李彧一眼,還是低低嗯了一聲。


    聽得這話,文昭帝沉默了片刻,這才神色複雜的緩緩開口道:“但願將來你不會後悔才是。”


    說完這話,他便轉了身,好似無事人一般打量起四樓來:“不錯不錯,看得出來是費了心思的。”


    他倒是走的瀟灑,留下的眾人卻心情複雜。


    陛下這話是什麽意思?到底是同意了這樁婚事,還是沒同意?將來不會後悔,既然提到了將來,那便是同意了的意思吧?


    李彧皺了皺眉,轉眸看向謝婉道:“本王與陛下還有事,坐坐便走。”


    謝婉嗯了一聲,朝他露了笑:“你忙你的。”


    李彧嗯了一聲,朝長公主微微頷首便轉身走了。


    長公主看了眼他的背影,笑著對謝婉道:“瞧見沒,本宮和你在他心中的差距,簡直一目了然。”


    聽得這明顯的打趣,讓謝婉有些不好意思,李彧對她的明目張膽的偏愛,讓她心裏被填的滿滿當當。


    她上前挽了長公主的胳膊道,笑著道:“殿下說笑了,在寧王的心中,殿下永遠無可取代。”


    “還是你會說話!”


    長公主笑著拍了拍她的手:“咱們也進去吧,催一催後廚,本宮來的時候樓下遇見了楚夫人,她可是給本宮打了包票,說是菜品必然會讓本宮耳目一新。”


    楚夫人對新的菜式這麽有信心,謝婉自然也很高興,當即吩咐如詩去催後廚。


    李彧和文昭帝入了套間,剛剛坐下李彧便皺眉問道:“皇兄先前所言,後悔是何意?”


    “就是後悔的意思。”文昭帝神色如常的看著她:“你想,她尋上你不就是為了權勢?眼下你交了權,往後便是一個閑散王爺,權勢沒了她不會後悔麽?”


    李彧卻覺得不是這麽簡單,不僅是那簡單的一句後悔不後悔,還有他對謝婉的態度:“皇兄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臣弟?”


    “朕能有什麽事情瞞著你?”


    文昭帝輕嗤一聲,拿起桌上的冊子,翻開一看頓時就樂了,招唿著李彧過來:“難怪朕進來的時候,沒有看見菜品單子,原來都在這上麵了,真有意思,居然還配了圖,什麽樣子一目了然。”


    如今的菜單都是刻在木質匾額上,要麽是掛在酒樓外間,要麽是掛在入門之後顯眼的地方,專門做成冊子還畫上圖的,芙蓉樓是第一家。


    李彧一瞧便知是謝婉的手筆,他點了點頭道:“確實有新意。”


    文昭帝笑了笑:“楚懷那個夫人,可想不出這麽妙的招來。”


    李彧嗯了一聲沒有接話,先前的事兒也借著這麽個話頭給岔了過去。


    文昭帝點了幾樣菜,皆是讚不絕口:“改明兒讓禦廚都來學學,他們做的那些,朕都吃膩了!”


    用完飯文昭帝便走了,臨走時還主動提出,給芙蓉樓題匾。


    謝婉在陪長公主她們,並不知曉此事,待到楚夫人來的時候,這才得知。


    高興自然是高興的,有了文昭帝的題匾,芙蓉樓成為京城第一酒樓乃是理所當然,隻是文昭帝今日的行為實在反常。


    無論是熟稔的口吻問她最近可好,還是那句不會後悔,甚至主動提出題匾,都給謝婉一種,他對她其實很熟悉,甚至知曉芙蓉樓是她的產業,在幫她的感覺。


    可她分明與他隻見過一麵,算上今日也不過是第二麵而已。


    思來想去也想不到什麽緣由,謝婉便隻能將其歸結於,這是文昭帝對老臣遺孤的照拂。


    芙蓉樓第一天開業大獲成功,謝婉原本還有很多促銷活動,因為生意火爆便幹脆沒有實施,隻保留了會員卡的製度。


    在她將長公主等人送走之後,楚夫人笑著低聲道:“你可知道,咱們今日會員卡賣出去了多少張?”


    考慮到風土人情和工作量,謝婉設的會員卡不是儲值的模式,而是繳納年費。


    會員卡用銀子打造,年費五十兩可打八折,指定酒水暢飲,每一張卡都有編號,編號的有效期是一年,過期作廢,隻認卡不認人,借用也是可以的。


    謝婉有些好奇問道:“賣出去了多少?”


    楚夫人笑著伸出了三根手指頭:“三十多張!”


    “這麽多?”謝婉有些驚訝了,這還隻是中午一頓飯。


    問題的關鍵是,尋常百姓一年也就二三十兩的收入,出得起會員費的必然都是三樓的客人,就算人人都購買,一個中午賣出去三十張也挺可怕了。


    楚夫人笑著低聲道:“他們還沒想到,這會員卡是可以互相借用的,有些人辦了好幾張呢。”


    聽得這話,謝婉也反應了過來,今兒個被楚夫人邀請來在三樓雅間用飯的,都是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也不在乎這麽點銀子,更拉不下臉來,說是一張卡一大家子用。


    不管怎麽說,今兒個都算是開門紅。但芙蓉樓到底能不能火爆,還得等過段時間才知曉。


    忙活了大半日,謝婉和楚夫人都有些累了,經過了一個中午的忙碌,芙蓉樓運營也入了正軌,謝婉和楚夫人便放心的迴去了。


    芙蓉樓算是大獲成功,謝婉和如詩如畫都很高興,迴去的路上都在笑著談論,往後應當不用再為銀子發愁了。


    然而,她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份喜悅在迴到永譽侯府之後戛然而止。


    謝婉剛剛迴府,方管家便一臉高興迎了上來:“小姐,早間時候皇後娘娘派了人來,將小侯爺接入宮中去了,說是小住幾日,給太子殿下當個玩伴。”


    聽得這話,謝婉瞬間仿佛是被人在寒冬臘月,當頭潑了一盆涼水。


    她猛然停了腳步,臉色都有些發白,看著方管家道:“你說什麽?!”


    她的語氣絕對談不上好,方管家頓時有些無措:“奴才說,早間時候皇後娘娘派人來接了小侯爺入宮小住,說是給太子殿下當個玩伴。”


    謝婉的腦袋頓時嗡了一聲,站在原地一時竟不知身處何處。


    方管家瞧著她的模樣,便知曉了事情可能不是他想的那般簡單:“可是有什麽不妥?奴才本以為,皇後娘娘接小侯爺入宮,給太子殿下當玩伴,是以示恩寵,畢竟小姐與寧王的事兒眾人皆知……”


    他的聲音越說越低,心中很是忐忑:“奴才本是想派人去通知姑娘的,可皇後娘娘派來的女官說,今兒個姑娘非常忙,陛下和王爺都在那兒,迴來說也是一樣的,奴才這才沒有派人去知會姑娘一聲。”


    方管家歉疚道:“奴才是不是犯了大錯?”


    謝婉終於迴了神,盡管心頭依舊慌亂,可腦袋總算清醒了些。


    她沉聲道:“與你無關。”


    馬皇後既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必然已經是早就安排好了的,是特意挑了今兒個她忙碌的日子,將謝臨接到宮中去。


    就算告知了她也是無用,畢竟皇後娘娘的懿旨,又是給太子當玩伴的借口,她根本沒有理由拒絕。


    可太子已經九歲,臨兒還不到四歲,能給太子當什麽玩伴?!


    宮中那樣的地方,稍有不慎便是嚴懲,謝婉連想都不敢想,若是皇後有意要害謝臨,會是怎樣的局麵。


    謝婉冷聲道:“那女官可還說了什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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