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後看了看謝婉,又看了看李彧,麵色有些沉。


    自己的小兒子,從來都是個話不多的,哪怕是最叛逆的年紀,也是能動手絕不動口,說句毫不誇張的話,她就沒見過他,一口氣說過這麽多話!


    就連當初,辛清婉入宮,她問他的意見,他也隻是淡淡說了一句:兒臣並無異議。


    而現在,他侃侃而談,為的是一個謝婉。


    好似生怕她給謝婉扣上了天煞孤星的帽子,從而阻斷了他與謝婉。


    然而,陳太後現在並沒有太過在意這些,她的心思都在謝婉的那句克夫上。


    她看著謝婉,心跳的厲害,塵封已久的往事,她想都不敢再迴想的往事,瞬間洶湧而來。


    陳太後看著謝婉,恨不得現在就問她,是如何知曉那些事兒,又是何時知曉,從何處知曉的。


    然而她不敢問,她怕問的多了,反而露餡。


    她甚至不敢去想,謝婉說出那樣的話來,到底是試探還是威脅。


    若是後者……


    陳太後坐不住了,她神色複雜的看著謝婉,沉默了片刻開口道:“今兒個是宴席,既然來了就同眾人好好玩玩,哀家年歲大了,就不同你們湊這個熱鬧了。”


    說完她站起身來,準備離去。


    臨走之時看了眼李彧,又看了看謝婉,冷聲開口道:“今兒個多有不便,改日你去宮中陪哀家說說話。”


    謝婉聞言屈膝行禮:“能陪太後娘娘說說話,是臣女的福分。”


    陳太後深深看了她一眼,收迴目光:“迴宮。”


    馬皇後與長公主並沒有走太遠,不過是在前麵的水榭處坐著說說話。


    長公主是從奪嫡的腥風血雨中廝殺過來的,馬皇後打的什麽算盤,今兒個初見端倪之後,便已經心知肚明。


    兩人原本的關係談不上好壞,如今卻是徹底冷了下來。


    馬皇後知曉會有今日,但她更知曉,長公主李嫻,有著一顆不輸男兒的心,心中裝的是家國天下黎民百姓,故而她一點都不擔心,長公主會因為瞧見了她的私心,同她翻臉。


    畢竟誰都知道,當今陛下根本就不是執政的料。


    馬皇後坐在水榭亭中看著長公主,有些好奇的道:“皇姐為何處處幫謝婉?”


    長公主看了她一眼,輕哼了一聲道:“自然是因為投緣。”


    馬皇後聞言笑了笑:“那她的運氣還真的挺好。”


    長公主現在厭惡她的緊,懶得同她攀談,冷笑了一聲道:“比不得皇後。”


    就在這時,宮女匆匆來報,說是陳太後起駕迴宮了,馬皇後聞言皺了皺眉,連忙起身匆匆而去。


    好在她離得不遠,沒過一會兒就趕上了陳太後,她笑著開口道:“難得出宮,母後怎的不坐坐再走?現在都快到了用午膳的時辰了。”


    聽得這話,陳太後猛然停了腳步,冷眼看著她道:“你是哀家親選的皇後,哀家本以為你是個識大體的,卻沒想到,你這般自私自利!”


    馬皇後聞言連忙道:“母後說得話,兒臣聽不明白。”


    “聽不明白?!哀家也是從你這個位置上過來的,你想什麽,哀家能不知道?!”


    陳太後冷笑了一聲:“哀家告訴你,外戚走到馬國公府這個地步,就已經是走到頭了!任憑你機關算盡,也隻能止步於此!上次的教訓你還沒吃夠,如今哀家不妨將話同你說明白!”


    “你算計誰都無妨,甚是因為後宮之事算計哀家,隻要無傷大雅,哀家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能幫襯就幫襯。但你千不該萬不該,連寧王都算計在內,想要操縱他的人生,讓他為你馬家做牛做馬!”


    馬皇後垂了眼眸,雖然陳太後已經看穿,但她卻絕不能當麵承認。


    她低聲道:“母後對兒臣怕是有些誤解。”


    “誤解?”陳太後冷哼:“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哀家今日將話放在這兒,你若再膽敢利用哀家算計寧王,太子之位,哀家不介意換個人來坐!”


    聽得這話,馬皇後身子一顫,不可思議的抬眸看著陳太後。


    然而陳太後還不解氣,冷笑著看著她道:“怎麽?馬家還想造反不成?也不看看,有沒有這個能耐!”


    馬家確實沒有這個能耐。


    造反的帽子誰都戴不起,馬皇後當即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兒臣不敢!兒臣絕無此意!兒臣今日所言所行,皆無惡意,隻是想讓母後了解真相罷了。”


    嚴格說來,馬皇後今日確實沒做什麽出格的事情,當真要治罪,也無從治起。


    陳太後之所以會這般發難,全然是因為心情不佳,急需要一個宣泄口罷了。


    見馬皇後跪下,陳太後總算是泄了些火氣,深深吸了口氣道:“起來,讓旁人瞧見了,像什麽話!”


    “是。”


    馬皇後起了身,跟在陳太後的身後朝外走去,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麵容之上亦是冷色一片。


    且說陳太後走後,謝婉有些無辜的看著李彧。


    李彧擰眉看著她,沉默片刻站起身來道:“隨本王來。”


    如今是在外間,又有那麽多的人看著,謝婉便依著兩人的身份,屈膝朝他行了一禮:“是。”


    李彧皺眉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動卻又抿了唇轉身離去。


    謝婉在他身後輕歎了口氣,抬腳跟了上去。


    他們一走,少男少女和貴婦人那邊頓時炸開了鍋。


    有少男問道:“這是怎麽迴事?謝婉怎的是單獨過來的?太後與皇後娘娘,怎的會特意同她說話?”


    這個問題問出來之後,所有人像看傻子似的看著他。


    他身旁的好友,扯了扯他的袖子,低聲道:“你忘了,太後娘娘今兒個是來幹什麽的?你再看看,謝婉是同誰一塊兒走的?”


    少男聞言恍然大悟,但依舊有些不可置信:“這……寧王……謝婉……不會吧?”


    “有什麽不會的?事實擺在眼前,看不見麽?”


    坐在少男少女席上首位的韓璟,看著謝婉的背影有些失落的垂了眼眸。


    雖然已經心中有數,可當看到她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的時候,他的心頭還是忍不住失落了。


    貴婦人那邊一個個都沒出聲,少男那邊炸開了鍋,而少女那邊則是心情複雜,羨慕者有之,嫉妒者亦有之,然而她們瞧著馬語姍的神色,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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