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房姓許,是府裏的老人,前年謝婉迴府之後,他便立刻配合著將所有的賬目財物,都轉交了過去,是個明事理有主張又忠心的。


    聽得她的話後,許賬房歎了口氣道:“小姐您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府中上下的花銷,完全靠著小侯爺的月例撐著,侯府又大,人手即便已經精簡,但花銷還是有的,再者,先侯爺之前定下的規矩,小姐又……”


    如今的大晉,王侯皆是食邑並無封地,而尋常王侯之家,王侯除了爵位之外還有官職,用現代的話說,就是兩份薪水。


    可謝臨隻有爵位,便意味著他隻有一份。


    加上侯府根基不深,之前就已被蛀空,分家之時謝婉為了快刀斬亂麻,又將本就不多的產業大半都分了出去,如今侯府的進項,除了謝臨的月例之外,其它幾乎都可以忽略不計。


    侯府的府邸是先皇封侯時賞下的,非常大,宅子沒人打理就要壞,所以人手就算精簡,該有的還是得有。


    再加上先永譽侯乃是窮苦出身,故而對下人很是寬厚,月例給的比尋常要多出一些,所以光是下人的月例就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許賬房曾經提議過,要將下人的月例降一些,但謝婉卻拒絕了。


    不是謝婉不想少點支出,而是她明白,任何時候,降薪都是下下策,不僅會失了人心,還會連累她和侯府的名聲,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用。


    看著謝婉的神色,許賬房猶豫了一會兒道:“侯爺身前收藏了些名貴物件,要不……”


    謝婉搖了搖頭:“如今,京城許多人都在等著看咱們府上的笑話,我若這時候變賣府上物件,便正中了那些人的下懷。最關鍵的是,你低了頭容易,想要再抬起來,就難了。”


    最起碼,要花費數十倍的努力才行。


    這個道理,許賬房何嚐又不懂?


    可眼下,府中是這般光景,再不想想辦法,月例就要發不出來了。若真到了那一步,一樣會成為京城的笑柄。


    謝婉翻看了賬本,看到張氏的支出之後皺了眉:“老夫人這個月又買了燕窩魚翅?那麽多,她能吃的完?”


    許賬房無奈的歎了口氣:“吃不吃得完,小老兒不知道,但每個月都有采買,小姐您說過,侯爺留下的規矩都不變。”


    其實在許賬房看來,張氏就是個倚老賣老,為老不尊的老糊塗!


    就因為大兒子十四去了軍營,一直沒在身邊,心就偏的沒邊!


    也不想想,沒有故去的永譽侯,她現在不過隻是個在鄉下務農的農婦!


    不知好歹也就算了,小侯爺和大小姐也是她的孫子孫子孫女,府中都難成這樣了,她還奢靡度日,生怕小侯爺的月例用不完似的!


    謝婉合上賬本,交給許賬房:“此一時彼一時,從今天起,將老夫人房裏,這些非必要的用度都給斷了。”


    聽得這話,許賬房猶豫著道:“若是老夫人鬧起來,傳出去了怕是對小姐名聲不好。”


    “那就讓她傳不出去。”


    謝婉現在沒有心情為了這事兒跟張氏糾纏,當即便對如畫道:“同方管家說一聲,從今天開始,老夫人院子裏任何人都不得出府。”


    如畫點頭應是:“可若是外間的人來看她呢?”


    外間的人,自然指的就是謝誌康與謝誌峰兄弟倆了。


    “讓他們說。”


    謝婉並不在意:“他們說我的壞話還少了麽?隻要老夫人自己不去外麵哭訴,他們再說也沒用。再者,他們是個什麽德行,有眼睛的都看得見。”


    如畫領命而去,許賬房對完賬也走了。


    如詩在一旁歎了口氣:“這般入不敷出的,始終不是辦法。”


    謝婉當然知道不是辦法,可問題是,她現在掌著侯府,如今這個時代商人地位低下,她又是女子,若當真拋頭露麵去經營產業,侯府就會讓人輕賤。


    她一個人倒是無所謂,隻要日子過的好,管旁人怎麽看。


    但她不是一個人,她還有謝臨,還有很多不能降低身價,不能被旁人看輕的事情要做。


    皇權時代,士農工商的時代,你哪怕是天下第一富商,散盡家產豁出去性命,扳倒一個權規的可能性也幾乎為零。


    謝婉揉了揉額頭,歎了口氣:“其實,我現在最缺的是人,一個男人。”


    如詩聞言瞬間被驚著了,瞪大了雙眼:“啊?!”


    “想到哪去了。”謝婉笑看了她一眼:“我的意思是,若是我手中有木掌櫃那樣,不僅有能力,還忠心耿耿,能夠為我在外奔波的人,我就什麽都不愁了。”


    其實女子也行,隻要她有能力。


    謝婉越想越覺得,她現在最缺的就是人。


    本錢她是有的,母親的嫁妝她一分沒有動過,賺錢的主意她也是有的,畢竟她有前世的記憶,各種促銷套娃的路數隨便拿出一套來,也夠用了。


    可現在,她就像是,學了一身泡妞的本事,結果發現自己是個妞。


    完全沒法發揮的機會。


    想到這個,謝婉就開始想李彧。


    他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到她碗裏來?她到底要怎麽樣,才能抱住他的大腿?借他勢一用?


    實在不行,借她一個木掌櫃也可以啊!


    要不……


    謝婉從袖中取出玉佩,看上中間的彧字。


    要不,幹脆拿著這玉佩,讓他給她一個能用的人?左右他給了她玉佩,就是許了她一諾的意思。


    謝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將玉佩收了起來。


    再等等吧,或許,不用玉佩,她也能從他手裏,借出一個人來。


    正在處理公務的李彧,忽然打了一個噴嚏。


    小全子聞言連忙問道:“爺可是受涼了?要不要添件衣衫?”


    李彧淡淡道:“不必。”


    見他這麽說,小全子也就沒說什麽,畢竟自家爺身體一向很好,即便是冬日穿的也不多,眼下是春日又是大中午的,應該不會受涼。


    他朝外間看了一眼,暖陽當頭,再過一會兒就該用午膳了。


    看著李彧不動如山的模樣,小全子忍不住道:“爺,今兒個木掌櫃沒來。”


    李彧翻開一份新的奏章,淡淡道:“無事自然不來。”


    小全子聞言又歎了口氣:“可不就是無事了麽?爺的話那般絕情,謝姑娘肯定是被傷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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