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李文瑤喜出望外,媚得酥人的雙眸閃過一抹光彩。


    「不過不是讓你白吃白住,你得到鋪子幹活,我有一間鹵味鋪子開在向陽東街,你去幫著包貨、遞貨,鋪子後頭有幾間留給夥計住的屋子,可他們都是本地人用不著,你們母女倆就搬進去住吧。」反正空著也是空著。


    依牛青苗的說法,那是員工宿舍,屋前有座小院子,院子中有井,還附設了廚房,自行打理三餐不成問題。


    「什麽,你讓我住外頭不說,還要替你做事?!」李文瑤千百個不願意,她是來享福的,豈能做下人的活。


    牛青苗不以為忤,指著門口,好聲好氣的道:「你可以選擇做或不做,我們小門小戶,養不起閑人。」


    「你……」李文瑤狠瞪著她,把牙關咬得生疼。


    「姊姊,你看我能不能幹,我給你找了個賬房來。」牛青陽拉了個個頭略高一些的少年走上前,笑得像偷吃到粟米的鬆鼠。


    「賬房?」牛青苗艱難的挪動發腫的身軀,七個多月的身孕讓她更加不方便,她緩緩的抬頭一看,眼前站著一個白白淨淨的……男孩,眼神堅毅但麵上稚氣未消,年歲看來不大。


    「他叫唐文鏡,大我兩歲,是我雲峰書院的同窗,因為最近家裏出了點事,他底下有四個弟弟妹妹要養,所以書院那邊沒法兒去,他要賺錢養家。」朋友有難就該仗義。


    誰也沒料到今日看著文弱的少年,日後竟是牛青陽官場上最大的助力,幫助他度過不少危難。


    「你以為替我找個人來,你就可以偷懶了?」她豈會看不穿弟弟的那點小心思。


    牛青陽嗬嗬幹笑。「姊姊,我要忙著看書,沒空幫你看帳,文鏡能一個頂兩、三個,勤奮克勉,什麽事都肯做,你一差遣,他絕對不會有二話,非常耐操耐磨。」


    耐操耐磨是牛青苗掛在嘴邊的話,她挑人幹活的條件就是能做事,體力要好,打罵皆由人,聽久了的牛青陽也順口一溜。


    「喲!當上秀才老爺了,一點小活也做不了,姊姊指使不動你了。」鳥兒長大要離巢了,孩子養大要離心,心寒呀!


    牛青場苦著臉求饒道,「姊姊,我明年要考鄉試,舉人不好考,你就行行好,別再為難我了,長風大哥說,隻要我中舉了,不論我考不考得上進士,他都會想辦法舉薦我去當官。」


    牛青陽一直想出人頭地,他不願一直靠著姊姊和姊夫,男兒誌在四方,他想闖出一番成就給他爹看,讓他爹知道自己軟弱所放棄的兒子能光耀門楣,可牛家沾不上光。


    「哎喲!我要有個當官的弟弟了,了不起呀,小不丁點就要戴高帽,你的頭夠大嗎?姊姊幫你量一量。」牛青苗作勢要量弟弟的頭圍,其實是提醒他為官不易,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好,他還小,再磨練磨練幾年,天底下沒有一步登天的事。


    「啊!姊,你不要亂揉,我的頭發都被你揉亂了,長風大哥的爹是戶部尚書,他兩個哥哥也在朝廷當大官,還有他姊姊晉位淑貴妃了,他說有他們何家罩著,定能一帆風順。」他也是有靠山的人,不愁官路不順。


    牛青苗一聽便聽出苗頭,笑意微斂。「不要結黨拉派,排隊站位,這天下是皇上的。」


    她記得淑妃……不,是淑貴妃,她生育的四皇子,自幼聰敏過人,好讀書,善奕,深得皇上的寵愛,四皇子十來歲了吧,何家有誌一同的為他打算,先為他拉攏人才,不動聲色的培養自己人,再在適當的時機將人安插上合適的位置,使其朝中有人,一唿百應。


    而她也想過了,何長風不僅要牛青陽為四皇子所用,還想要他們夫妻跟著出點力,吳秋山的資產目前看來還不怎麽樣,小富之家而已,但是五年、十年之後呢?四皇子成事要資金,銀子的不虞匱乏很重要。


    由於炸雞店的成功,以及養殖場的擴大和養蜂、果樹之收入甚豐,慣做買賣的何長風看出其中的商機,他也曉得誰是當操盤手,他想藉由吳家的順風車賺更多的銀子。


    如今的「牛大娘炸雞店」隻開了山陰縣和京城兩間,如果每個城鎮都有鋪子,獲利之巨是無法想象的,而他看中的便是這一點。


    誰知道牛青苗日後會不會又無心弄出什麽賺錢的行業,盯著她準沒錯,她就是送銀子來的財神爺。


    牛青苗不介意被利用,她本身也熱衷賺錢一事,但她不希望涉入皇權之爭,畢竟一個不小心,人頭怎麽落地的都不知道。


    「姊姊,你不要老是憂心這麽多,你弟弟聰明得很,不會那麽笨,糊裏胡塗的加入黨派之爭,我們書院一向采中立態度,不偏向某一方,你隻要把自己照顧好,讓我的小外甥平安出生。」她就愛瞎操心,頂著大肚子還放心不下。


    牛青苗好笑地輕擰著弟弟的臉頰肉,欣慰的道:「你長大了,也懂事了,以後姊姊和小外甥就要靠你了,牛大人,請多關照。」


    牛青陽難為情的撓撓耳朵。「文鏡,我姊姊人很好的,你以後跟著她做事就知道了,而且我姊姊最護短了,一旦她把你當成自己人,你就能橫著走……啊!姊啊,耳朵……」


    「我的耳朵好得很。」這小子一得誌就張狂,得好好的教訓教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能橫行到幾時。


    「我是說我的耳朵,快被你擰斷了……」牛青陽痛得哇哇大叫,毫無秀才的沉穩和謙遜。


    「這是在告訴你一件事,禍從口出,即使是真的也不能隨便說出口,你姊姊我是護短,可是用在行動上,出奇不意才是兵家大法。」她又擰了一圈才放手。


    牛青陽撫著泛紅又發熱的耳朵,提醒道:「文鏡,你小心一點,我姊姊發起狠來也是六親不認,你看我被她蹂躪得有多慘……」一看姊姊的手又要伸過來,他趕緊跳開。


    長相秀氣、身材頎長的唐文鏡靦眺的笑著,羨慕牛青陽有個好姊姊。


    誰知道這麽害羞的一個男孩,日後被牛青苗調教成有如一方霸主,一手掌控商、政兩界,為本朝第一富商。,


    這又是牛青苗另一個不小心,她隻是偶而想偷偷懶,放幾天假,把事情放給底下的人去做,不意磨出個全能的大總管,他們夫妻倆索性不管事,就讓他一人去搗鼓,結果他賺錢賺得這兩人求他不要再賺了,庫房放不下。


    但這些都是日後的事。


    「別理青陽,他孩子氣還很重,我急著用人,你幾時能上工?」她這肚子大得沒法好好算帳,一躺下就起不來。


    「明天。」唐文鏡的聲音很清亮。有活兒可以做,就表示有銀子可以領,這樣家裏的情況就能改善了。


    「好,那你辰時三刻過後再過來,這幾天是采收期,收上來的帳有點亂,你就辛苦點,幫著我盯緊了,記得,你要先跟家裏人說一聲可能會晚一點迴去,免得他們擔心。」產業太多管理起來還真麻煩,她明明不是動腦型的主管呀!


    為了炸雞店的調料不致中斷,她讓何長風弄來不少外邦品種的種子,她又買下三百畝地種胡椒、番紅椒和西紅柿,因為這幾樣作物她又開了研磨作坊和果醬加工區。


    秋天一到,棗子、柿子、蘋果、柑橘、櫻桃、楊梅……十幾種果子都成熟了,最後一期的蜂蜜也要收了,她還種了秋麥、土豆、花生、黃豆等,地裏的糧食不等人。


    榮叔管著果園,大榮是鹵味作坊的小管事、小榮盯著蚯蚓養殖,就連阿滿嬸也有鹵味鋪子做事,這一家人做事都很勤奮,就是識字不多,繳上來的帳簿寫得歪七扭八的,有些字還要用猜,讓吳秋山夫妻很是頭痛。


    「嗯!」唐文鏡乖巧的應了一聲。


    「我先給你一個月二兩銀子,之後再看你能力做調整……」


    「二兩?」唐文鏡驚訝的大叫。


    「怎麽,太少了?」牛青苗也覺得少了點,不過一開始給多了,以後不好調薪,要慢慢加,才能看出東家的用心。


    唐文鏡眼眶微紅,悄悄地以袖子一拭。「是太多了,我們鄰裏周大叔替一間茶樓當管事,一個月才拿一兩。」


    喔!是這樣呀!「我這裏的帳不好管,事情多,給多一點工錢是應當的,對了,我想你家裏可能有困難,我先讓你預支半個月的工錢,你把錢拿迴去將家裏安頓好,我這裏閑的時候很閑,可忙起來要人命,尤其是年底。」


    牛青陽重重的點頭。「年後最閑,你可以讀書,可是這幾個月呀,簡直不是人在過的,你真的要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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