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你的媳婦很狡猾。」何長風沒好氣的道。她看似溫馴的貓,但靈動的雙眸隨時閃著黠光,一如敏感的狐狸。


    「是聰明,她心靈手巧。」吳秋山總是不客氣的稱讚她。


    看他一臉癡迷,何長風怒其不爭氣。「她這個女人,說胸沒胸、說腰沒腰,長得也不怎麽樣,你到底是看上她哪一點?」


    「我破相了。」吳秋山指著臉上的舊傷。


    「所以呢?」何長風不知道他這是什麽意思。


    吳秋山樂陶陶的迴道:「所以我們很相配。」


    夫妻倆要能長長久久走下去,看的不是外貌,而是真心。


    「呿!我被惡心到了。」何長風看得出來他真的很喜歡他的媳婦,那眼神、表情再明顯不過了。


    「其實你內心已經認同了,我媳婦是少數不受你俊美麵容影響的女人。」吳秋山難掩得意。


    沒錯,但是何長風絕對不會承認。「你提的那件事我考慮過了,不是不可行,而是要做一番安排。」


    「數量太多了嗎?」吳秋山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其實他也覺得驚人。


    「那要問問你的媳婦兒,心為什麽這麽大,居然要養上幾千幾萬隻雞。」區區的天香樓鐵定是吃不下,還得聯合其它同業。


    「她說若是用在點上,那是遠遠不夠的,不過一開始的起步要慢慢來,讓別人去接受。」吳秋山很難想象幾萬隻是何等盛況,家裏的幾百隻雞他還侍候得來,但要是再多了,他可沒有三頭六臂。


    「什麽點?說得像猜謎,誰知道她說哪門子道理。」何長風不耐煩的道。


    「我媳婦兒不騙人,她說成就成,就看你要不要合作。」吳秋山對媳婦兒有信心,她從不做沒把握的事。


    何長風怒極地跳了起來,伸出一手用力揉亂了吳秋山的黑發。「她給你下了什麽蠱,我得瞧一瞧,這蠱真毒辣!」竟把他的好兄弟迷得暈頭轉向,神魂不清。


    「別鬧了,我沒事,把我的頭發弄亂了怎麽見人。」吳秋山一把撥開他的手。這家夥真是個嘴硬的,承認他媳婦好又有何難?


    「反正你本來就瘋了,那就瘋個徹底,不瘋不入骨。」何長風這是在暗諷他,中了情毒無藥可救。


    一向受女人吹捧的他,最看不慣兄弟為女人牽腸掛肚,他認為女人可以寵、可以憐惜,偶爾再展現幾分多情種的癡情,但千萬不能沉迷,甚至執迷不悟,那是即將滅亡的男人才會有的反應。


    年過二十四的他尚未成親,但府中姬妾數名,長輩們的催促已有數年,他全都當耳邊風,我行我素的四處遊曆,這邊弄個寶味齋,那邊來個天香樓,再做個賞味居。


    他這人什麽都不放心上,唯獨對吃食很挑剔,一根舌頭嚐過百味,唯有吃才能引起他些許興趣。


    「咳!兩位,你們是不是忘了我的存在?」牛青苗淡淡的道。有話直接問她即可,繞來繞去他們不嫌煩,她聽了都生膩。


    何長風的表情像看到臭蟲一般嫌惡。「喔,原來你還在呀,我以為是擺在花廳的等人高青花瓷瓶。」


    她當他這話是讚美,麵不改色的一頷首。「能當傳世美瓷是我的榮幸,不過我們的主題是雞,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了,其實我們也可以自己做,隻是要晚上一、兩年。」


    她的計劃不能馬上執行,所以她一點也不急,養雞要時間,店鋪也要先找好、整修,香料、配料、餡料什麽的也要確定,若是照她原本預計的,最快明年六月中就能成。


    「可是你對我大伯、二伯和兩位嫂子應該有一定的了解,他們的品性我不好說什麽,拉你進來是為堵他們的嘴,少打我們夫妻倆的主意,你就是那麵令人信服的擋箭牌。」


    明麵上,她和吳秋山是替人幹活的,養放山雞是別人出的銀子,將來養成了也是金主收走,如此一來,老吳家若想來要雞,就得斟酌斟酌,畢竟那是人家的東西,隨便拿取人家可是會告官的。


    「我有什麽好處?」何長風斜倚著長榻,懶懶地掀唇。


    「當一間炸雞店的東家。」若是經營得當,成為連鎖店也是有可能的,絕對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


    「炸雞店?」何長風倏地坐正,一說到吃的,他一股勁就上來了,表麵上還裝模作樣的當不在意,一副她廢話說完了沒的厭惡模樣。


    他眼底的光彩是瞞不了精明的牛青苗的,見他咬住她拋去的餌鉤,她心裏暗笑一聲,表麵上嚴肅的道:「你是東家,我們技術插股,就兩成,不多,我們負責給你雞,你負責賣,你選出幾個信得過的人,我教他們炸雞的做法,但這秘法千萬要保密,不得外傳。」不然一旦被學去了,想做獨一份就難了,裹粉炸雞太好仿效,一學就會。


    「兩成是不多,真的很少……」何長風說少這個字時,用力一咬牙,一雙比女子還好看的美目迸出怒意。「你真好意思開口,你知道天香樓一個月的淨利有多少嗎?光是一成營利就足夠砸死你!」


    他的意思是她太貪心了,誰家的雞買不是買,誰會為炸個雞肉讓出兩成股,他還不如買別家的。


    「我能幫你賺更多的錢。」牛青苗說得信誓旦旦。


    何長風心動了,卻高傲地鼻哼一聲,好像是在說,老子銀子多得很,不缺那一丁點零頭。「我幹麽要當出頭鳥,吃力不討好,老子的銀子可不是大風吹來的,我樂意拿在手上數得響。」


    「因為你要幫你的過命兄弟呀!」多好用的理由。


    她這個幫字用得好,明顯取悅了何長風。「你總算說了一句人話了,那好,我就陪你們玩玩吧!」


    牛青苗真想狠狠翻個大白眼,她從一踏進來到現在,說的哪一句話不是人話,難道他是鬼,而她在跟鬼說話?當然,這種話腹誹腹緋就好,她不會傻得在這種時候和他鬥嘴。「咱們醜話說在前頭,我不管你鋪子要怎麽弄,所有的器具都必須按照我的要求打造,還有,你要想辦法弄來番紅椒、胡椒、西紅柿、雪梨、香橙、酪奶、香薯粉……」


    「等等,你說的這些有一大半我根本沒聽過,胡椒倒是有,打西域來的香料,價格昂貴。」而且往返一次要三個月。


    牛青苗打斷他的話,「可用山胡椒代替胡椒、番紅椒、西紅柿、番薯,有個番字的是坐大船來的,雪梨就是香梨,香橙長得跟柑橘差不多,酪奶是北邊牧民常用的飲品。」


    「你以為我真有這麽神通廣大,能弄來這些個古怪玩意?」何長風不耐煩的一瞪眼,火氣有點上揚。


    「能把天香樓開大,小婦人從不懷疑長風兄弟的能耐。」她這話說得可誠心誠意了。


    本事不夠大,是鎮不住地方上的牛鬼蛇神,開得熱火朝天的生意誰不眼紅,可從沒聽過有人敢在天香樓鬧出事兒來,可見得不是他本領高強,把一幹想來分一杯羹的地頭蛇擺平了,便是靠山很硬,想動天香樓便是找死。


    何長風真想把她的腦子剖開來看看裏麵究竟裝了什麽。「嘖!吳秋山,你媳婦兒是哪兒找來的,怎麽話裏話外這麽滑溜?」


    「秀水村。」與有榮焉的吳秋山笑嗬嗬,妻子的出彩便是他的光榮。


    這頭牛,直到撞牆了也不轉彎,聽不出他在諷刺嗎?「我是說,她從哪得知這些怪東西,全是些希罕物。」大船來的番人也許知曉,本土百姓哪瞧過她口中的食材,就連長居京城的他也少有聽聞。


    「書裏吧……」他媳婦兒讀過書。


    牛青苗的娘還在世時,曾送她和弟弟到私塾讀書,她年紀較大,書讀得多,弟弟讀了幾年,便被後娘以讀不起為由讓他迴家自學,其實是後娘不肯出那份束修。


    娘還在的時候,他們平日也沒什麽事好忙,隻要看看書、識個字就好,可是母親去世,後娘進門後,牛青苗連書本也摸不到了,每天一睜開眼就有忙不完的事,先是生火做飯,然後喂雞、喂鴨,伺候家裏兩頭半大的豬,而後是洗衣服,再去拾柴火,迴來還得打掃裏外。


    她很少有吃飽飯的時候,等事情做完後,桌上的飯菜隻剩下湯汁和半顆不知誰沒吃完的饅頭,她沾著菜汁,頂多吃個不太餓。


    幾年下來,長期沒吃飽的她自然骨瘦如柴,她還省下嘴邊一口吃的給她的弟弟妹妹,所以更加瘦小了。


    「哼!本公子看過的書會比她少嗎,為什麽我看不出一隻貓樣?」


    「因為你光照鏡子就抽不出空了。」牛青苗先聲奪人的一頂,把何長風氣得鼻子都歪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農情小日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寄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寄秋並收藏農情小日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