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管事的心,隨著二貴的話,漸漸沉到穀底。


    他好不容易才恢複自由之身,以為能從此過上平靜的生活。


    可命運就像跟他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似的,讓他又不得不被強留在徐府。


    要是能找到顧娘子,跟她說出眼下的為難和現狀,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轉機。


    “帶著你們家小少爺一起?”


    江管事緊鎖著眉頭,腦子裏飛速地運轉著,不斷地思考顧娘子帶著個小孩子,能去什麽地方。


    “管事小哥,敢問......你們家小少爺今年貴庚啊?”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二貴,腦中像是快要抓住些什麽,卻又有些不太確定。


    “我們家小少爺今年已經滿五歲,馬上六歲了。”


    提起小少爺,二貴臉上的笑意又濃了幾分。


    隻是想到大小姐這一次,帶上小少爺出門散心的原由,他又不禁一陣頭疼。


    家裏多了定娘子那樣的攪家精,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恢複原來的平靜與和諧。


    一聽顧家小少爺的年歲,江管事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心裏頓時有數了。


    “我想,我能猜到顧娘子帶著小公子,去了什麽地方。”


    他胸有成竹地說著,便快步朝門外走去。


    希望他的猜測和判斷都是正確的,能順利找到顧娘子,讓她助自己脫困。


    二貴看著麵前的大管事快步跑開,不由得心頭一動。


    他也萬分好奇,想知道大小姐如今到底在哪裏。


    這位管事,不過是問了他短短的幾個問題,就能猜出大小姐的去向,一下子便勾住了他全部的心思。


    他的心裏就像是被貓子抓一般,隻想一起跟過去確認一下,這位管事猜測的準確性。


    他看了看安東師父和宋頭消失的方向,想著他的放妻書雖然重要。


    可隻要有安東師父在,肯定已經八九不離十,穩當得不能再穩了。


    而大小姐的去向和下落,卻是眼下更為重要的事情。


    他跺了跺腳,把心一橫,快步朝著剛才的管事追上去。


    顧千蘭帶著兒子,早早的就趕到了長北鎮。


    她先是不慌不忙地帶著他,在鎮上的集市吃過早飯,這才向人打聽起長北鎮的私塾來。


    得知這個鎮子上,隻有一位姓孫的夫子,住在鎮子東頭。


    顧千蘭便牽著瑞書,備上禮物找了過去。


    “娘親,我......我有點緊張。”


    瑞書緊緊地抿著小嘴,抬頭看向一臉淡定的娘親,隻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沒用了。


    “別擔心,一切都有娘呢。”


    顧千蘭用力地握了握孩子的小手,露出一抹安撫的笑容。


    “萬一......萬一要是夫子不願收下我呢?”


    瑞書糾結地皺緊小眉頭,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肉嘟嘟的小臉看上去分外可愛。


    “嗯......我們瑞書怎麽會這麽想?”


    “你在家已經識了些字,還有簡單的算數。”


    “這在村子裏所有孩子當中,已經很厲害了。”


    顧千蘭事先並沒有了解過,鎮上私塾收學生的要求和標準。


    以她對瑞書目前的情況來看,鎮上私塾的夫子收下他,應該不難。


    畢竟,他不過是一個才五歲多的孩童。


    有這些入學基礎,應該是足夠了。


    母子倆手牽著手,很快便到了孫夫子的門前。


    她整了整衣裳,輕輕地叩響房門。


    “誰呀!”


    院子裏一個老婦人的聲音響起,大門隨即應聲而開。


    顧千蘭趕忙福了福身,帶著幾分恭敬地問道。


    “請問這裏是孫夫子的家嗎?我帶著孩子過來,想請夫子收下他,在這裏念書。”


    門裏的老婦人年約六十餘歲,上下打量著麵前容色傾城的小娘子,和她牽著的孩童。


    小娘子穿著一身素淨的細棉布長裙,通身隻有發髻上插著一隻淺綠色的玉簪子,看上去端莊而樸素。


    小男孩兒長得粉嘟嘟的,穿著一身深色的細棉布袍子。


    從兩人的穿著上,倒是可以看出,這位小娘子家境中等,應該是能供得起一個孩子念書識字的。


    老婦人的臉上瞬間揚起淺淺的笑意,目光朝小娘子另一隻手上拎著的東西看去。


    雖說看不出她帶著的都有些什麽,可看那麻布袋子的形狀,想必裏頭的東西不算少。


    “兩位快請進,孫夫子剛好下課,這會兒在屋裏休息呢。”


    “小娘子貴姓啊?”


    老婦人一邊把人往屋裏讓,一邊打探著小娘子的情況。


    眼前的女子雖戴著半張麵具,可露出來的另外半張臉,卻容顏傾城,看上去麵生得很。


    “看二位麵生得很,恐怕不是鎮上的人吧。”


    長北鎮若是住了這麽一位小娘子,她不可能會沒有聽說過。


    “我姓顧,我是我的兒子餘瑞書,我們家住在餘家村,您喚我一聲顧娘子便可。”


    她麵帶微笑地介紹著,從容不迫地跟著老婦人進了屋。


    正坐在上首位置上,看著書冊的男子,聞聲抬起頭,微微皺了皺眉。


    這位小娘子和他老娘的對話,他都聽得一清二楚。


    一聽來人住在餘家村,他頓時便有些興致缺缺,眼中流露出一抹輕視。


    “孫夫子好。”


    顧千蘭微微欠了欠身,禮貌地向坐在上首的夫子問好,她的眸光閃了閃,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


    眼前的這位夫子,明知道他們母子的來意,此刻依然穩坐泰山一般,連眼睛都沒有從他手中的書冊上移開分毫。


    看樣子......僅僅隻是這一個照麵,顧千蘭便對這位孫夫子,有了談不上多好的印象,甚至是有些糟糕。


    “帶孩子來進學?”


    孫夫子又緩了一會兒,才終於放下手中的書。


    微微抬起下巴,帶著幾分審視的味道,上下打量著瑞書。


    他隨手從桌上抽了本書,漫不經心地翻開其中一頁,指著上麵的字問道。


    “這個字怎麽念?”


    瑞書走上前幾步,緊緊地盯著孫夫子手指的字,稚嫩的小臉上,頓時滿是茫然。


    他雖跟著娘親,還有莫師父學過一些字,可到底不像是大戶人家的孩子那樣,三歲便開始啟蒙。


    才剛學字時間不長的他,對孫夫子指的這個字,完全一點印象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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