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老妖婆!別想胡說哄騙我。”


    “穿錦緞還能有什麽規矩?我就是要讓我娘親穿上,你又能把我怎麽樣?”


    瑞詩不耐煩地打斷琴嬤嬤的話,小主子的嬌蠻勁又冒了出來,精致的小臉蛋因為憤怒而顯得有幾分扭曲。


    聽到小小姐對自己的稱唿,琴嬤嬤的心裏不由得湧起一陣失望,眼中透著複雜的情緒。


    這個她看著一點點長大的孩子,怎麽突然之間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嗬嗬!老奴自然不能把小小姐怎麽樣。”


    “隻不過嘛......定氏若要穿錦緞,隻能是穿舊衣裳。”


    “依她目前的身份,還穿不得新裁製的錦緞料子。”


    琴嬤嬤淡淡地將穿著錦緞的規矩,說給眼前這母女二人聽。


    “若小小姐還是一意孤行,倒也好辦。”


    “讓衙門的差爺們打上一頓板子,也就可以了。”


    琴嬤嬤的嘴角微微上揚,聲音裏透著一絲嘲諷,不再去看定氏和小小姐,那帶著幾分張狂的臉。


    “大小姐臨行前,留了一封書信在老奴的手中。”


    她說著,便揚了揚下巴,迫不及待的將藏在袖子裏好半天的紙張拿了出來。


    “小小姐不如猜一猜,你的顧阿娘在這封信裏,都說了些什麽?”


    琴嬤嬤像是個完勝的將軍,把手裏的書信高高地揚起。


    算算時間,四叔公和餘村長也該到了。


    她就不相信,當著這兩位的麵,小小姐一個五歲大的孩子,還能耀武揚威,擺出她小主子的譜來。


    “信?”


    “你說什麽......顧阿娘臨走前,還留了信給你!?”


    瑞詩的聲音不禁變得尖銳起來,一臉驚疑不定,滿眼受傷地看著琴嬤嬤舉起的手。


    不會的!


    顧阿娘那麽喜歡她,那麽疼她和弟弟,不會對她這麽殘忍的。


    “信裏到底怎麽說的?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


    “顧阿娘怎麽會單獨留了一封信給你呢?我才是她的女兒啊!”


    瑞詩委屈地哭出聲來,豆大的淚珠不住地滾落,劃過她粉嫩的臉頰,留下一道道淚痕。


    “嗬!女兒?”


    琴嬤嬤冷哼了一聲,看著麵前的小小姐,帶著濃濃的不屑,隻覺得她簡直有些不知所謂。


    “從小小姐叫出那聲‘顧阿娘’的一刻起,你就已經親手斬斷了和大小姐的母女情份,不再是大小姐的女兒了。”


    琴嬤嬤冷冷的宣告著一件事實,一件從一開始,瑞詩就沒有認清的真相。


    小姑娘難過的拚命直搖頭,小巧的發髻都有些鬆散開來,幾縷發絲淩亂地貼在她滿是淚痕的臉頰上。


    “不是的......”


    “顧阿娘明明沒有生氣,她都答應讓我娘親留下了。”


    小姑娘喃喃地說著,聲音裏帶著哭腔,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住地滑落。


    “小小姐都那般堅持了,大小姐還能說什麽?”琴嬤嬤微微皺眉。


    “定氏畢竟是你的親娘,你要孝順親娘,留她在顧家生活本就無可厚非。”


    說著,她重重地歎了口氣,緩緩地搖了搖頭。


    “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改了,對大小姐的稱唿。”


    “顧阿娘?!”


    “嗬,真虧你想得出來!”


    琴嬤嬤嚴厲的目光,幾乎讓瑞詩無所遁形,毫不留情地指出瑞詩的錯處。


    她憑什麽以為,在她決定與大小姐劃清界限之後,大小姐還能對她一如既往地疼愛嗬護呢?


    這世間,萬事萬物皆有因果,從來沒有什麽事情是天經地義的,更何況是情感。


    大小姐對他們姐弟二人,可以稱得上是仁至義盡,更是不欠他們姐弟任何東西。


    “小小姐難道不知道嗎?”


    “你的親娘無論是從理法,還是從其他來說,都已經不再是你娘。”


    琴嬤嬤最後一次苦口婆心的給瑞詩講著道理,眼中透著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從昨天定娘子踏進顧家大門的那一刻起,她隻是個來串門的女子。”


    “她就是嫁到楊樹村去的,定水村定氏小娘子。”


    她看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瑞詩,還有些不解氣。


    “還有件事情說的難聽點,定氏跟你爹爹生下你們,甚至連個正經的名分都沒有。”


    “你稱唿她一個外室為娘親,豈不是個天大的笑話!”


    這些道理,她曾經跟兩個孩子都說起過。


    瑞書有沒有牢牢的記在心裏,她不能確定?


    可瑞詩這位小小姐,卻是肯定把她曾經說過的這些規矩,當做了耳邊風。


    定氏早在琴嬤嬤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便一臉慌亂的躲在屋子的最角落。


    她生怕自己站在四丫的身邊,跟她一起成了炮灰。


    她就說嘛,顧娘子的手裏不過就這麽幾個銀子。


    不是換成了糧食,就是變成了布匹。


    現在就連多養她這麽一個閑人,都嫌多餘的慌,變著法的要趕她走。


    甚至還留下一封書信,放在管事嬤嬤的手裏。


    定氏想到這裏,不禁氣得咬碎了一口銀牙。


    “哼!琴嬤嬤說了這麽多,不如把信拿出來給大夥念念。”


    “我就不相信了,顧娘子明明都已經答應讓我留下來。”


    “難不成又反手留下一封信,自己溜出去,讓你一個老奴來出頭?”


    定氏悄無聲息的將那匹錦緞藏到自己的身後,雖說錦緞經過這麽幾次的折騰,弄髒了些,卻依舊掩飾不住它的華美。


    剛才琴嬤嬤不是說了,自己的身份不能穿新的嗎?


    她把錦緞弄得髒兮兮的,總能給她做身衣裳穿一穿了吧!


    定氏滿腦子,都是自己穿上華美錦緞時風光靚麗的樣子,絲毫沒有在意,四丫早已經哭紅的雙眼。


    瑞詩聽了娘親的這番話,頓時故作堅強地抹了一把眼淚。


    “就是啊!你把信念念,我就不信顧阿娘真的......”


    小姑娘緊抿著嘴唇,無法想象、更不敢相信,自己竟會有被顧阿娘徹底舍棄的一天。


    從她悄無聲息的帶著弟弟離開餘家村,再到她給琴嬤嬤留下一封書信。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在告訴她一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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