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阿奶......”


    院子裏傳來此起彼伏的哭喊聲,有大妮的哭嚎,還有良孝和良傑兩人勸架的聲音。


    王春兒端著碗站在門口,推門進去不是,不推門進院似乎也不合適。


    聽著大妮在院子裏的哭聲越來越弱,她的心也不由得揪做一團。


    她低頭看著手裏端著的菜,眼一閉牙一咬,終於推門進了院子。


    “娘啊!我迴來了。”


    “快來看看,我今天給你帶什麽好東西了!”


    她像是沒看見院子裏的鬧騰似的,一進了門便賠著笑臉,將手裏的大海碗高高地舉起來。


    一時間,院子裏的幾雙眼睛,全都齊刷刷地朝她看了過來。


    大妮更是哭得兩眼通紅,另半邊臉也腫了起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王春兒心疼地看著小姑娘,這孩子就是心眼兒實在。


    被阿奶打了也不知道說幾句軟話,好歹能少受些罪不是?


    “娘這是幹什麽呢?大妮又惹你生氣了?”


    她眸光閃了閃,走上前去不著痕跡地將大妮從盧婆子的手裏,拉到了自己的身後。


    “她一個小孩子,正是調皮不聽話的時候,惹您生氣打幾下就算了。”


    “快看看,我今天帶什麽好東西迴來了?”


    “還冒著熱氣呢!保準是您沒吃過的菜。”


    王春兒像是獻寶似的,把手裏的大海碗又舉了舉,幾乎送到了盧婆子的鼻子邊上。


    頓時一股肉香,竄入盧婆子的鼻間,她眉頭動了動,用力地咽了咽口水。


    顧家當真是發了大財啊!


    給他們這些幹活的下人們,也吃得這麽好。


    真是浪費糧食,不知道過日子。


    她倒要睜大眼睛好好看看,等往後顧娘子手裏那幾個銀子吃光了,還拿什麽養這些胃口養大了的夥計們。


    “又是什麽好吃的?”


    “老娘活了這麽大歲數,還有什麽是我沒嚐過的?”


    盧婆子板著臉,不想承認自己肚子裏的饞蟲被勾了起來。


    “娘可別不信啊!這個好東西,你肯定沒吃過呢!”


    “要不......我跟良才也不會把口糧省下來,特意裝了一大碗帶迴來了。”


    王春兒說著,不由得露出一抹自豪地笑容。


    “怎麽?這裏麵隻是你跟良才的份例?”


    “良忠那小子的呢?他的那份沒讓你一起帶迴來?”


    盧婆子看著王春兒手裏的大海碗,並不算堆得特別滿。


    跟上一迴她拿迴家的那幾碗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要不......她的鐵錘也不至於會吃多了肉菜,平白丟了性命。


    王春兒臉上的笑意一下子更深了,“娘有所不知。”


    “這些菜隻有我們那些,在顧家幹活的夥計們才有得吃,那些奴籍的下人哪裏吃得到。”


    “他們吃的另外做,而且......他們吃的東西也是有份例的,不能隨便拿出來。”


    她的臉上笑顏如花,樂嗬嗬地解釋道。


    “這麽說......你帶迴來的這個,就連良忠也是沒有的囉?”


    盧婆子的心裏一下子舒坦了,像是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她還以為良忠進了顧家,除了幹些活,沒了自由之外,能在那裏享福呢。


    鬧了半天,也不過如此嘛。


    她就說顧娘子難不成是個傻的,拿出那麽好的吃食,分給宅子裏的下人們。


    “那是自然啦,娘快端迴屋裏嚐嚐看,好不好吃?”


    “聽說這個菜,還是二貴跟餘冬玉成親那天,顧娘子拿出來過的呢。”


    “好些人根本連見都沒見過。”


    王春兒略帶著幾分遺憾地看了大房的幾個孩子一眼,她本想著帶這碗菜迴來,給孩子們加個餐的。


    沒想到,卻成了討好婆婆,讓她消氣的工具。


    其實王春兒端迴來的,不過是一碗最為普通常見的菜——香幹炒肉。


    隻是村子裏的人從來沒有見過這道菜,再加上香幹的獨特香味,加上肉香。


    哪怕隻是隨意地炒在一起,也能把人香得恨不能幹吃幾碗飯。


    “二貴成親那次拿出來的菜?”


    盧婆子這下子是真的稀罕上了,她把雙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還覺得有些髒。


    “聽說明天是大貴成親,想必顧家會拿出更多的好菜來吧?”


    “他們那邊,還需要人幫忙嗎?”


    “去問問看你大嫂能不能下地,讓她也去顧家賺幾個零花錢。”


    盧婆子隻想著呂氏既然醒過來,那就是沒事了,下地幹活肯定不受影響。


    與其讓她賴在床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地享現成的。


    倒不如讓她去顧家,既能混到吃喝,還能有幾個銅板的收入。


    “什麽?大嫂醒過來了?”


    王春兒的眼前一亮,端著大海碗就往大房的屋子衝過去。


    盧婆子的手剛剛伸出來,正要接過她手裏的肉菜,沒想到......


    她的好媳婦端著大碗,跑得比那兔子還快。


    “嬸子......嬸子,等等我們,我們跟你一起去。”


    孩子們早就聞著肉香,饞得直流口水。


    眼下見王春兒端著碗去了他們屋裏,頓時激動得一蹦三尺高。


    隻要菜碗到了他們家,那就是他們大房的東西了。


    誰讓他們現在,已經跟阿奶分家了呢?


    盧婆子目瞪口呆地看著馬上到手的肉菜,就這麽在眼前飛走了,不禁氣得直跺腳。


    “你!你給我站住!站住!”


    “把我的菜留下,把我的菜還給我!”


    她嘴裏不住地喊著,可王春兒卻像是壓根沒聽見似得,一溜煙跑進了大房的屋裏。


    幾個跟上來的孩子手疾眼快地連忙把門栓好,直接把盧婆子關在了門外。


    盧婆子緊趕慢趕地跑到門前,隻碰了一鼻子的灰。


    看著在她眼前緊閉的房門,她簡直氣得七竅生煙。


    “好啊!你們這些不孝的兔崽子,老娘把你們養了這麽大,你們就是這樣對待阿奶的?”


    她不服氣地用力拍打著大門,迎接她的隻有門上些許的灰塵,掉了她一頭一臉。


    她灰頭土臉的往後退了幾步,叉著腰罵罵咧咧地衝著大房吼叫著。


    屋子裏王春兒笑眯眯地端著碗招唿起來,“快!良孝、良傑,趕緊拿碗出來,把這碗菜分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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