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蘭的手看似輕飄飄的一握,並沒有用力,大寶卻隻覺得自己的骨頭,都仿佛快要被捏碎了一般,頓時疼得“嗷嗷”直叫喚。


    “大寶......”錢芬芳顧不得穿上鞋子,直接從床上蹦下地,衝著兒子奔過來。


    “建忠家的......你快放了他吧!大寶他還是個孩子啊!你看看他都疼成什麽樣子了!”


    她的臉上還掛著淚花,看向冷著一張臉的顧千蘭,總算是沒有完全失去理智,叫錯稱唿。


    “你家的大寶如此蠻橫無理,剛才吳大分明已經盡力了,所做所為也是經過你們家人同意的。”


    “如今餘建成不在了,你就縱著兒子如此胡攪蠻纏,咄咄逼人,欺負吳大夫一個老人家?”


    顧千蘭的眼神在錢芬芳衝過來的一刹那,已經徹底的冷了下來。


    “大寶......我滴兒啊!你沒事吧......”


    錢芬芳近乎哀求地看著顧千蘭,希望她能看在大家曾是一家人的份上,放過大寶。


    她剛剛已經沒了男人,眼下最為看重的長子,可千萬不能再有什麽閃失。


    “建忠家的......我......我給你跪下了。”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就別跟大寶一個孩子一般見識了。”


    大寶疼得冷汗直流,卻十分嘴硬的不去求饒,隻是一邊喊著疼,一邊用一雙大眼睛,死死地瞪著顧千蘭。


    這個曾經的三嬸子,他今天算是記住她了。


    “錢氏......你有這個求饒的功夫,不如趕緊把銀子拿出來,付了診金讓吳大夫先行離開。”


    餘建才毫無形象地打了個哈欠,大晚上的被老餘家的事又鬧起來,他隻覺得自己的腦瓜子都是昏昏沉沉的。


    錢氏和大寶如今,還折騰起這一出賴賬的戲碼,真是......丟盡他們餘氏一族的臉麵。


    “付什麽付?不付!”


    “咱家的銀子,又不是大風刮來的,你以為存幾個銀子是那麽容易的事?”


    大寶即便還被顧千蘭捏著手腕,還是梗著脖子,臉色漲得通紅,態度強硬地吼叫著。


    “反正我爹不能就這麽沒了!”


    顧千蘭看著被捏住手腕,還不停猖狂叫囂的大寶,隻覺得他把錢老太婆的胡攪蠻纏,簡直學了個淋漓盡致。


    她微眯了下眼睛,手中的力道不自覺的加重幾分。


    “哎喲!哎喲......疼死了,手要斷了!”


    “鬆開!快給我鬆開!”


    大寶隻覺得手上傳來的疼痛,令他幾乎快要暈厥。


    今天這個仇,他大寶徹底記下了。


    此仇不報,哼!他枉為人!


    “建忠家的......算我求你了,我去拿診金,我去拿銀子還不行嗎?”


    錢芬芳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去角落裏摸銀子。


    “別忘了,還有我之前墊付的一百文馬車錢。”


    餘建豐眼前一亮,順勢開口喊了一嗓子。


    “什......什麽馬車錢?”


    錢芬芳腦子像是裝著一窩漿糊,完全不能自主運轉。


    當家的不是被餘建豐他們夫妻,用牛車送迴家的嗎?


    怎麽又扯上馬車錢了?


    “就是茂才兄弟把他從縣衙帶迴來,坐的馬車錢啊!”


    “怎麽......你們家還想賴賬不成?那可是一百文錢呢!”


    餘建豐滿臉不悅地看過去,“我開著那麽大個酒鋪,難不成還會哄你家一百文錢?”


    “不信你去問問茂才兄弟,就是他把建成兄弟從縣衙大牢帶迴來,叫了馬車讓我墊的車錢。”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餘建豐也不再藏著掖著。


    此時再不提銀子的事,拖得越久越扯不清楚。


    他迴過身,在看熱鬧的人群中四下張望著。


    原本站在不遠處角落裏的餘茂才,此刻早已經不知去向,那個地方空空如也,半個人影也沒有。


    “茂才兄弟?”


    “他之前在這裏的啊!”


    “就是啊......他之前在這待那麽長時間,也沒提過什麽馬車錢的事呢!”


    鄉親們聽完餘建豐的解釋,不由得七嘴八舌的議論道。


    餘建豐隻覺得兩眼一黑,大有一種有理說不清的感覺。


    好嘛!他那一百個大錢啊......該不會就這樣打了水漂吧!


    這邊顧千蘭在錢芬芳將三十文錢,依依不舍地交到吳大夫的手中之後,終於鬆開了對大寶的鉗製。


    “這二十文是診費,另外十文是施針的錢。”


    錢芬芳隻從角落裏摸出這三十文錢來,壓根沒提欠了餘建豐一百文馬車錢的事。


    吳大夫收下銅板,連數都懶得數一下,直接往兜裏一揣,氣哼哼地扶了扶肩頭的藥箱。


    “既如此,那老夫這就走了。”


    還不等吳大夫走出兩步的距離,原本跪坐在地上的老二餘建功,一把將他給拽住。


    “吳大夫......您既然已經來了,還收下了診金,不如順便幫我也看看傷?”


    餘建功的臉色有些灰敗,泛著不正常的烏青,屁股後麵的傷勢雖說不像大哥那些破爛不堪。


    可那一陣陣傳來的令人鑽心的疼痛,卻像是有人在拿刀子,一片片割著他的肉。


    “我說......你這也太......”


    吳大夫看著餘家老二的臉色,後麵準備懟他幾句的話,又咽了迴去。


    “憑什麽!?診金是我娘付的,憑什麽要給你們家的人看診。”


    大寶拿顧千蘭這個前三嬸沒有辦法,他力氣不夠大,隻能自己認栽。


    可這個二叔憑的哪一條,占他們家的便宜?


    如今,他們已經徹底分了家,別說想占他家二十文的診金銀子,就算是一個銅板的好處,也別想撈到。


    “大寶......這是你二叔......”


    錢芬芳弱弱的上前幾步,試圖拉住大寶,把他勸住,卻被他用力的甩開。


    “正因為是二叔,才更不能占我們家孤兒寡母的便宜。”


    大寶可不管那麽多,二叔一家在他眼裏,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原本大寶的話要是放在平時,倒也沒什麽大錯。


    餘家二房的想要請吳大夫過去看診,另外再掏一次診費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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