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冬玉長成什麽樣子,他們也不是完全一點印象也沒有的。


    那姑娘小的時候,還是會時常在村子裏露個麵,隻是被錢婆子護得緊,沒有幹過什麽活計。


    這些年在外麵走動得更少,卻也並不是完全沒有人見過她。


    白白淨淨的一個小姑娘,比起村子裏絕大多數同齡的少女而言,自然是出眾得多。


    這也是琴嬤嬤母子上門提親,大家雖說感到意外,卻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的緣故。


    畢竟,一個貌美如花,一個英俊又有家底,正是絕配的一對男女。


    “大家還是跟我一起,迴前院去繼續吃席吧!”


    二貴紅著臉尷尬地笑笑,攬過餘建西的肩膀,半推半擁著他往前院走去。


    眾人有這個台階,一個個識趣的跟在後麵離開。


    聽到外麵終於安靜下來,屋裏的一大兩小三個娃,總算是齊齊鬆了一口氣。


    瑞詩看著手裏的髒蓋頭,不由得暗自懊惱。


    她在屋子裏四下張望了一番,總算是發現,床上的薄被上,居然還鋪了張紅色的布。


    小姑娘頓時兩眼一亮。


    這塊紅布雖說太過普通簡單了些,總好過大丫姐姐素麵朝天,一張瘦削的小臉,直接露在人前啊!


    “大丫姐......給你,用這個。”小姑娘三兩下爬上床,將蓋在被子上的紅布一把扯下。


    “這......行嗎?”


    大丫臉上的汗水,還在不斷的往外冒一冒。


    身上的幾套衣裳,也早就不知道汗濕了第幾層。


    她此刻最想做的事情,便是將嫁衣裏麵的那幾層舊衣裳,全給脫個幹淨。


    最好是能夠清清爽爽的泡個澡,將身上這股難聞的汗臭味,都給洗刷個徹徹底底。


    “不行也得行啊!”


    “大丫姐快蒙在頭上吧,總比什麽也沒有強吧!”


    小姑娘急切的將大紅布遞到大丫姐的手裏,目光中帶著期盼。


    她臨時想出來的辦法,也不知道大丫姐蒙在頭上,會是個什麽效果。


    “四丫......”


    “我想......我想把身上的衣裳換一換。”大丫艱難地開口說道。


    小姑娘驚得大嘴一張,險些從床上掉下去。


    大丫姐威武啊!她不是代替小姑姑,嫁給二貴的新娘子嗎?


    居然連掀蓋頭的環節都不裝過去,當下就要換衣裳露出真身?


    她也顧不得去糾正,大丫姐對自己的稱唿,一雙眼睛也瞪得老大。


    “你別誤會......”


    “是我裏麵......穿了好幾層衣裳,實在是太熱了。”


    大丫說著,便不由得低下頭去。


    她長得太瘦削,無論如何都撐不起小姑姑的這身嫁衣。


    不然,又何至於穿得裏三層、外三層得,熱得她現在隻覺得連唿吸,都像是在噴火。


    “難怪啊!”


    “我就說大丫姐姐,臉上的汗怎麽總是擦也擦不完。”


    “這麽熱的天氣,你身上居然穿了好幾層衣裳?”


    小姑娘滿臉的不可思議,不住的朝著大丫的衣服領子裏瞄。


    “嗯......我娘說,穿單薄了嫁衣撐不起來,會被人看出來的。”


    大丫難為情的垂下眼眸,這才注意到四丫的身上,穿著一件素淡的細麻長衫,袖口與裙擺處繡著精致的水藍色小花。


    下身穿著一條簡約的淺色棉質衣裙,身上沒有過多的裝飾,卻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質樸的舒適與清涼。


    她這一身衣裳看似普通,穿在身上卻極舒服又不會覺得悶熱。


    跟以往那身寬大不合身,又補丁摞補丁的衣裳比起來,簡直有著天壤之別。


    大丫的眼底閃過一絲豔羨,要是她也留在顧宅生活,是不是也能穿上跟四丫差不多的衣裳。


    不......她也不貪心,隻要能穿上跟顧宅那些下人們一樣的服飾,她就心滿意足了。


    瑞詩的臉上露出一抹同情,大丫姐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大丫姐,你跟我來。”小姑娘拉起大丫的手,朝著一旁的側門走去。


    當初建造這些房子的時候,顧千蘭就是根據小套間設計的。


    一間足夠大的單人間後麵,還有一間足夠容納兩個人,一起洗漱的小浴室。


    浴室裏還安裝了簡易的馬桶,下水管道一直通到後院荒地的廢水池裏。


    起初的時候,大家還不理解,為什麽要做如此複雜的安排。


    大家早就習慣使用恭桶如廁,初次見到的時候,還頗不習慣。


    直到真正搬進了宅子,用上如此方便的浴室,才發現這樣的建造有多麽奇妙。


    此前的人生,簡直都是白活那麽些年。


    “這裏是間小浴室,你可以在裏麵把衣裳都換下來。”


    “你放心,我跟弟弟在外邊替你守著,一定不會讓其他人闖進來。”


    小姑娘將大丫推進浴室,還貼心的順手將房門關了起來。


    直到浴室門被關上的那一刹那,大丫還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她從沒想到,這間屋子裏還有這麽個別有洞天的小房間。


    房間看著不大,放著一個洗臉架子,上麵一隻銅盆閃著亮光。


    架上子還搭著兩條布巾,上麵還各自別著一朵大紅色的小花。


    一個圓圓的大浴桶,足以容納兩個人在裏麵泡澡沐浴。


    想到將來的某一天,她與相公兩人,在這麽大的浴桶中泡澡,大丫的臉便不由自主的泛起紅潤。


    最最讓她感到奇怪的,便是角落裏一隻圓圓的小木桶了。


    小木桶的旁邊,還放著一大桶清水,也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


    熱得渾身不斷冒汗的她,也顧不得細細研究,三兩下便把裹在身上的紅嫁衣脫了下來。


    直到身上脫得隻剩下褻衣,她才終於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涼爽的感覺可真好啊!


    她一邊想著,一邊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她的頭發早就已經被汗水濕透了,一綹一綹地貼在她的臉上,使她看起來有些許狼狽。


    她迴過頭看了看搭在洗臉架子上,自己剛脫下來的幾身,摞著補丁的衣裳,心底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這些衣裳都是她平時一針一線縫補出來的,曾經她以為這些衣裳雖然補丁多了些,但總算幹淨整潔。


    可現在到了顧宅,她再看這些衣裳,卻覺得過去的自己,是那麽的貧窮和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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