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課程對胡亥來說平淡至極,但是在荀況的祭酒辦公室可就熱鬧極了。


    “祭酒大人,這群人連大字都認識幾個,難不成還要我從頭開始教……”


    “祭酒大人,這群人上課就睡覺,下課就精神,我真沒辦法教了……”


    “祭酒大人,我們課上的男子上課都不看我,眼睛恨不得都長女子身上……”


    “祭酒大人,我受不了了,訓練稍微加點分量,這群孩子就哭爹喊娘的,如何上陣殺敵……”


    ……


    荀況求助地看向胡亥,


    胡亥好奇道:“為什麽道家沒來?”


    他跟著上了一天的課,也有不少擾亂課堂秩序的事情啊,為什麽他沒來投訴?


    荀況解釋道:“聶蓋此人深得黃老學說精髓……”


    話未說透,但胡亥已經明白,簡單來說道家的思想應用在這裏,就是愛學不學唄。


    當初遷稷下學宮入鹹陽,以及相關政策都是很好的,


    但是如果解決不了各家學說教員投訴的問題話,未來真可能會適得其反。


    “兵家教員叫什麽?”


    胡亥看向人群中最魁梧的男子詢問道。


    “迴公子,下官馬六。”


    剛才爆粗口的他,此時被胡亥點名,竟然羞紅了臉。


    荀況此時是毫無辦法,既然胡亥已經開口,那隻好把希望放在他身上。


    待眾人散去,


    荀況對著鄒子的畫像感歎道:“老祭酒,您是不是早已預料到這迴是一個爛攤子……”


    “你跟我去一趟我師父家。”二人出來後,胡亥開口道。


    馬六眼中瞬間一亮,甚至激動到有些結巴,“是,是去王老將軍家裏?”


    “對。”


    王翦在大秦士卒心中的地位無需贅述,單看馬六那坐立不安的模樣,胡亥便一陣搖頭。


    乘坐胡亥的馬車來到王府後,馬六局促地搓著手掌心的汗,征求道:“公子,我用不用買點什麽?”


    胡亥聞言,彎下身子從路邊隨機撿了一塊石頭遞給他,“就說你從戰場上拿的。”


    馬六雙手捧著石頭,吃驚地看著胡亥,嘴裏嘟囔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


    “來談正事的,總研究什麽送禮,真的是。”撇了一眼馬六,胡亥哐哐踹門。


    如此極具辨識度的叫門方式,讓府內家仆還未開門便高聲喊道:“公子,小的來了,小的來了。”


    王翦疑惑地看了看天色,大亮!


    此時還沒到二人約定的上課時間,“來蹭飯?”


    胡亥未立即迴應,一把將好像被施了定身咒的馬六拉到身邊,介紹道:“師父,這是兵家派去學院授業的教員,馬六。”


    “下官馬六,拜見大人!”馬六聲音洪亮對著王翦行禮道。


    “你手裏拿的是什麽?”王翦微笑點頭示意。


    “路邊撿的石頭。”、“他在戰場上珍藏的迴憶。”


    胡亥二人毫無默契地齊聲迴答,讓王翦一楞。


    胡亥對著馬六怒斥道:“你在偶像麵前玩真誠,把我裝裏是吧!”


    對於胡亥的鬼扯,王翦早已習慣,“那今天這麽早來,真的是給老夫送迴憶的?”


    其實馬六也想不通為什麽自己有機會來到大秦軍神的家裏,馬車上胡亥一開始肯定叮囑了什麽,隻可惜自己當時太過激動,完全忘記了。


    胡亥見狀,隻好自己開口,“師父,還記得之前我與您對壘前的承諾麽?”


    “當然,之前說你輸了要去兵營鍛煉鍛煉,隻不過看在陛下要你去學院學習的份上,老夫不與你較真了。”


    “就是這件事,我想能不能派一隊士兵去學院給全院學生鍛煉鍛煉。”


    王翦不解地看向馬六,


    作為兵家代表,馬六立即將荀況辦公室發生的吐槽盛景複述一遍。


    知道前因後果後,王翦輕聲道:“你是想讓這些功勳後代更加珍惜這次機會?”


    “沒錯!”


    看到王翦詢問的眼神,馬六連忙應道:“兵家接收的學員不但懶惰,還總愛抱怨。”


    王翦皺眉問道:“有沒有適當減點?”


    “迴大人,現在就連我們日常訓練量的一半都達不到。”


    胡亥立即補充道:“減負不是這麽減的,比如說,你們正常士卒抗三十斤巨木做二十個蹲起,到這邊不應該將數量改成十個,而是應該重量改成十五斤、十斤,為什麽這群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功勳之後會放棄兵家選擇其他學說,就是因為他們隻想躺在長輩的功勞簿上換一條路。”


    王翦點頭道:“尤其陛下明確軍功爵製將會廢除,隻要有另一條路可以選,就沒人願意看著自己後代死在戰場上,人之常情罷了。”


    馬六也度過了一開始的緊張興奮期,皺著眉頭說道:“那看來要改許多啊,會耽誤教學的。”


    “你既然帶著馬六來找老夫,就證明早有腹稿,說說吧,老夫幫你把把關。”王翦笑著說道。


    胡亥也不藏著掖著,直接將大學軍訓的所有訓練科目分享出來,並將一些不符合大秦時期的內容修改一下,他太喜歡看著學弟學妹們訓練,自己吃冰棍了,他要將這一幕複刻在大秦時期。


    “跑步、搏擊術這兩項,下官都能理解,”馬六滿臉疑惑地問道,“為什麽要訓練踏步走?還有向左轉、向右轉是怎麽迴事?”


    大秦時期的戰鬥指揮基本都是通過旗語與鼓聲來引導方向,


    王翦不愧是經驗豐富的老將,瞬間明悟了其中的可能性,輕聲道:“微操?”


    這是胡亥第一次聽他描述武安君作戰風格時,不經意間感歎的一個詞,之後王翦細細品味,更是認為這個詞總結得太有道理!


    一個名帥,是一定可以在戰況複雜多變的戰場上,進行一定微操的,而且誰操作得更加得心應手,那麽最後的勝利就很極有可能屬於他。


    “沒錯!尤其當軍隊識字率上去之後,伍長、什長都可以在一定程度內決定進攻的方向,那麽便可實現微操。”


    得到胡亥的確認後,那麽踏步走就是為了從小處訓練大家的默契協同性,


    王翦沒想到這背後還挺有深意。


    “訓練科目不錯,你是找我要人咯?”


    “之所以選擇搏擊術而並非刺殺術,我認為有句話說得很對,俠,以武亂禁。”


    王翦深以為然,“懂你意思。”


    快速寫完竹簡並蓋章後,王翦將其遞給馬六,“給你一百人,一個學說配一個教員,訓練時間……”


    “三十天,最後一天,大比武!評出優劣,賞罰分明!”胡亥適時補充道。


    “就依你。”


    看著馬六興衝衝離去的背影,王翦幽幽說道:“這個訓練你也要參加。”


    胡亥急忙抗拒,“師父,這是我的主意沒錯,可是父皇的命令是讓我學習,不是去訓練。”


    聽完胡亥的狡辯,王翦沉聲道:“為師的命令是訓練!師命難違懂不懂!”


    “懂……我懂還不行麽……”


    終究,還是把自己裝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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