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前的閑談不一樣,這是胡亥首次與對方談正事。


    趙高,是所有以太監身份霍亂朝綱,蠻橫專權的祖師爺,


    什麽十常侍,什麽魏忠賢,什麽李蓮英在他麵前都得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三個響頭,發自內心的喊聲祖爺爺。


    一個指鹿為馬,將趙高牢牢釘死在曆史的恥辱柱上。


    剛穿越過來的時候,胡亥對他是一點好臉色都沒有,如今接觸下來後,確實有很大的改觀,對方為人處世體貼入微,做事麵麵俱到,說話還都能捧在點子上,真的很難討厭起來。


    胡亥猜測可能是因為嬴政如今還是春秋鼎盛,對方的權勢野望還未覺醒。


    在青衣的指引下,


    胡亥來到一個偏僻的小瓦房,進門之後,趙高正在煮茶。


    看到胡亥進門,趙高連忙起身,快步走到跟前迎接,“你先出去吧,奴才會伺候好公子。”


    胡亥點頭迴應青衣。


    “公子,我就守在門外。”


    趙高聞言,眉頭一皺,“沒規矩,為何敢在公子麵前稱【我】?奴才當初是這樣教你的?”


    胡亥伸手攔住:“你管的夠寬的啊。”


    趙高用眼角冷冷的掃了青衣一眼,隨後笑吟吟的解釋,“公子,你心地善良奴才理解,可我們奴才就是奴才,一旦沒了規矩,未來很有可能會做出失利的事。”


    “養奴才和養狗是一個道理,小時候狠打幾次,長大了他也會怕你……”


    對於趙高的經驗分享,胡亥冷冷道:“人和狗不一樣,我手下的人以後也不用你管教,懂?”


    趙高重重的抽了自己嘴唇一下,躬身道:“奴才知道了。”


    看著青衣得意洋洋離開的樣子,趙高的眼角一跳一跳的。


    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熱茶,胡亥開門見山,“把淳於妻女送出鹹陽城。”


    “迴公子的話,奴才做不到啊。”


    胡亥不解,明明自己已經猜對了,理應擁有勝利者的權限啊。


    “奴才是不能說的。”趙高低眉吹散熱茶飄散出的熱氣。


    不能說,便意味著這裏麵涉及到了嬴政!


    怒意不斷積攢,胡亥想不通此時留下淳於妻女到底還有什麽用處!


    胡亥嚐試分析說:“起初你們是想通過淳於妻女將我拉下水,目的是讓身為墨、兵兩家紐帶的公子正是走入所有人的視野,”


    “對於那些懷有異心的人來說,我大兄便不是唯一的選擇,意味著大秦儲君之位將正式進入兩虎相爭的局麵,”


    “可到這裏,父皇的目的應該達到了才對,荀況入場痛罵我所在墨家,表麵上正式代表大兄與我割裂,那淳於妻女到底還有什麽用呢?”


    說完這一切,胡亥死死的盯著趙高。


    事關嬴政大計,趙高哪裏敢透露半個字,可身為公子的胡亥相邀,他也沒有那狗膽拒絕,夾在中間的他也是為難至極。


    “奴才有錯,奴才有錯……”趙高跪在胡亥麵前真切道。


    胡亥一把拉起趙高,感歎道:“趙府令言重了,能成為父皇信任的狗是多麽大的榮幸啊。”


    趙高自認無論什麽馬屁都能拍,可胡亥這句話有點戳他肺管子了。


    雖然給皇帝當狗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但被人明說出來……


    趙高用略帶尷尬的語氣應道,“公子言重了,奴才實在是身不由己啊。”


    “我也不想殃及池魚,但是你身為父皇身邊近臣,總得給我點提示吧,不然我可就掀桌子了啊。”


    趙高不解身在局中的胡亥哪裏有能力跳出棋盤,


    好奇道:“敢問公子要如何做?”


    胡亥一聽果然有戲,直接說道:“現在無非兩種可能,第一父皇留著淳於妻女是想要斬草除根,這一點占七成,”


    通過與王翦等兵家老將聊天,他們對於斬草除根有著特別的執拗,因為胡亥相信嬴政也有這個習慣。


    “那另外三成是?”趙高追問道。


    “我與扶蘇,互為磨刀石……”


    這個結果是胡亥最不想麵對的!


    看到趙高沉默,胡亥繼續道:“如果你不給我提示,那我便一頭紮進墨學的中,當一個無君無父的墨家钜子!”


    趙高聞言,連忙勸住。


    “公子不可,公子不可。秦墨學說早已名存實亡,切不可讓墨翟死灰複燃。其實,其實……”


    見已經將對方撬開了一道縫隙,胡亥立即加碼,“既然要說,還扭捏什麽,痛痛快快的。”


    無奈之下,趙高開口道:“其實她母女二人是陛下留給大公子的。”


    說完趙高便擺出一副你再逼我,我就自殺的神態。


    留給扶蘇?


    胡亥有點想不通。


    熱茶變涼茶……


    沉默許久的胡亥終於想到了一種可能,“難道父皇仍想要扶蘇去當這個劊子手?”


    看到趙高終於端起他身前的涼茶喝下一口,


    胡亥閉上眼,深深歎息道:“對於背叛大秦之人,父皇絕不會寬恕,所以他之所以會讓我入局,就是看我會不會繼續幫助扶蘇【擋刀】,好人不做到底,那也是惡人;可手染大兄曾經欽佩的一家人性命,我更是惡中惡啊……”


    “這才是給我,給扶蘇的最終難題,對不對?”


    趙高將涼茶一飲而盡,輕輕擦拭濕潤的嘴唇,道:“公子,還有一個選項,那就殺了奴才……”


    “殺了你……”


    胡亥複雜的看向趙高。


    “沒錯,是奴才派人監視、折磨淳於越一家,如果懲罰的話,奴才理應最重。隻有殺了奴才,您和大公子之間才不會有間隙。”


    “這就是父皇給我的建議?讓我殺了妻女二人,再把所有罪責推倒你身上?你當扶蘇是豬麽!他能想不到幕後主使是誰?”胡亥指著趙高的鼻子大罵。


    “兩位公子天資聰慧,自然能一眼看破迷霧,可是……你們敢拒絕陛下的安排麽……”趙高輕飄飄道。


    除了殺狗泄憤,二人又能有什麽辦法?


    “那我們一直不動手會怎樣?”胡亥不甘心的問道。


    “陛下口諭,淳於妻女一日不死,大秦便一日無儲君!”趙高模擬嬴政冷漠的語氣,硬邦邦道。


    片刻後,趙高恢複謙卑神態,“公子,淳於越不夷三族已經是陛下開恩了……”


    “這件事我做不了,扶蘇也做不了!”


    得到最終命題的胡亥,隻能找扶蘇共同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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