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順利出獄,當他滿心歡喜地找到嬴政索要方士的時候,得知還沒抄完家,讓他迴去再等等。


    造紙大業,


    無奈隻好暫時擱淺。


    令胡亥絕望的是,嬴政要求今後每天寅時他都要與扶蘇過來一起上課,


    授課的自然就是嬴政本人。


    麵對其他人豔羨的目光,胡亥直唿救命!


    動不動就板著臉,胡亥簡直受夠了,如今還要被上課,那不如造反吧,至少死個痛快,也不用竹子擦屁股了。


    父命難為,皇命更難為。


    寅時一到,


    一高一矮便靜候在鹹陽宮大殿外,聽候嬴政傳喚。


    “命苦啊。”


    “為什麽這麽說?”扶蘇不解道。


    當他得知自己可以與幼弟一同上課的時候,激動得一晚沒有睡好。


    “我不想聽課,所以我決定擺爛。”


    多次聽到胡亥說出擺爛這個詞,結合他的神態語氣,扶蘇已經明白其含義。


    婉言勸說道:“授課的是父皇,你就算不想學,也得裝出個樣子來啊。”


    胡亥搖了搖頭,“不是直接擺,算了,稍後你隻要負責聽就行了。”


    與其等嬴政考教自己,


    不如自己提起利用優勢難為他,


    將大秦如今麵對的各種問題一股腦地拋給對方,這樣就無暇顧及自己了!


    聽宣入殿後,


    映入眼簾的便是數量眾多的奏折。


    嬴政的聲音從奏折山後傳來,“過來坐。”


    “今天,朕給你們講講……”


    胡亥連忙打斷嬴政的話,露出一個極其困惑的表情,“父皇,這幾日兒臣一直思考一個問題,卻始終沒有答案,能否幫兒臣解惑。”


    如果是被人敢打斷自己說話,


    那嬴政隻需要一個眼神,便能嚇得對方戰栗不安。


    可對方是自己兒子,


    嬴政溫柔地詢問道:“說出來,朕幫你答疑。”


    “父皇,這天下大勢為何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為了讓對方更好理解,胡亥進一步解釋,“否則當三皇五帝中禹將皇位傳給啟的那一刻開始,禪讓製便徹底淪為笑話,那皇位就應該一直屬於禹的後代,然後朝代也應該是夏,更不會有後麵是商周、春秋與七國混戰,所以……”


    聽到胡亥的話,


    嬴政心中一凜,並未立刻迴答,而是看向一旁皺眉思考的扶蘇。


    “你可知胡亥這個問題的核心是什麽?”


    別說扶蘇搖頭了,


    就連提問者也是一臉懵,


    以這句話開端,原因很簡單,這是三國演義的開篇第一句話。


    胡亥隻不過想通過引用先把格調拉上去,


    僅此而已!


    自己真正準備好的問題還沒說啊!


    嬴政,你先別插嘴啊!


    “在解答你這問題之前,朕先給你們三個字。”嬴政不管不顧,直接伸出三根手指。


    “勢、運、策。”


    麵對嬴政的注視,哪怕胡亥此時如何心虛,也不能流露出一絲茫然。


    微微緊皺的眉間,雙眸凝神間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輕聲呢喃著誰都聽不清的話語,


    沉思,


    任誰看來,胡亥都在沉思!


    嬴政滿意地點了點頭,輕笑道:“你們年齡尚幼,無法超脫於眼下,這也是此前扶蘇出現的問題,智者謀一世,而皇者則需要謀萬世。”


    謀一世?謀萬世?


    胡亥內心崩潰,他的問題還沒說啊,為什麽話題就進展到如此恢宏寬廣的地步了!


    微微顫抖的下巴,充分顯示了胡亥的不安,


    他不想被提問!


    “扶蘇,你說說對於這三個字有什麽看法。”


    扶蘇凜然正色道:“父皇所說的策,應該是國策,也就是律法,他直接關係到當前大秦子民,甚至未來子民的方方麵麵。”


    “說的不錯,你終於把目光拔高了,此前你始終著眼於當下,雖然沒錯,但始終太過狹隘,久痛還是陣痛,作為上位者心中必須要做出準確的判斷,胡亥,你說說運。”嬴政把目光轉向胡亥。


    “父皇,兒臣才九歲……”


    對於胡亥試圖蒙混過關的行為,嬴政冷漠的從一旁抄起一份竹簡。


    “你不說,朕就用它打你屁股。”


    估測嬴政手中的竹簡差不多能有五六斤,胡亥不得不屈服。


    “首先我年紀太小啊,其次我從來沒接觸過國事,最後我要是說得不對的話,父皇你可千萬別動手啊!”


    無奈的胡亥,隻能先疊幾個buff。


    “你說。”


    嬴政還是喜歡天牢那個揮斥方遒,把誰都不放在眼裏的胡亥,天生的王霸之氣,像他!


    不如再把他關進去……


    “依兒臣看,運是策的終極表達。”


    扶蘇二人對於這個形容詞有些不解。


    對個人而言,一命二運三風水,這裏的【運】是指運氣。


    嬴政口中的【運】明顯是國運,那終極表達又是什麽意思?


    胡亥解釋道:“我首先強調,我相信人定勝天,既然人能做到,那麽當一個國家為整體的時候,那麽他也有可能勝過天命,那如何做到,就要看該國製定的一係列國策,”


    “對於那些年老年幼的人,是否關懷備至;對於那些認真生活的人,是否賞罰分明;對於那些為國奉獻的人,是否銘記於心……”


    “歸根到底,國家的統治者是把國放在民之前,還是把民放在了國之前。”


    這個說法,嬴政很感興趣,直言道:“你就拿大秦說明。”


    胡亥思索片刻,認真道:“在統一之前,父皇都將大秦放在了子民的前麵,所以天牢中大兄才會讓您慢一點,等等他們。”


    嬴政聽完後沒表態,轉移話題道:“那麽朕來說一說勢。”


    “還是以大秦為例,當年大秦堅持變法,對應的就是策,集全國之力變強,之後大秦不斷發展,國力不斷增強,這就是運,最後朕開始討伐各國,每戰勝一個國家,就讓天下大勢的天平傾斜一點,剩餘國家的君王臣民的內心就會恐懼一點!”


    此時的嬴政好像又迴到了當初登基的時候,


    霸氣外露,睥睨天下,


    語氣洪亮地興奮道:“大秦越戰越強,敵人卻越守越弱?為什麽!很簡單那時候他們已經明白這世間再無能夠阻擋大秦鐵蹄之人,統一之勢,必不可擋!”


    “朕,就是主推天下大勢的始作俑者!勢,就是朕,就是皇帝!”


    等嬴政自誇完,扶蘇詢問道:“這三個字與幼弟的問題有什麽關聯呢。”


    嬴政饒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胡亥,輕飄飄地說道:“你這個好弟弟,在勸諫呢。”


    胡亥茫然:“我有麽?”


    扶蘇疑惑:“真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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