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陸澤瑞這頭發,造型不好打理,但相信夏瓊依肯定也能很快上手。


    鋼琴陪練現在都是按小時收費的,而夏瓊依還更有榜樣範,如果不是她,沒人能說動那小子練琴。


    每天還陪他畫畫做手工,和練習書法,一般的培訓學校是每周隻上兩次課,每次最多三課時2小時,各項全年一次性收費打折下來也要上萬塊吧。


    去兒童話劇團可以學習播音、主持、演出、朗讀、朗誦、演講,但花費路途時間不說,還不會教孩子編而導,這個質量也屬上乘,更重要的是,那是寶貴的親子時光。


    喜劇演員專門逗人開心,他們父子每天都心花怒放,隻因為夏瓊依小姐的存在。


    這些都是每天進行的,還有周末的各項,陸澤瑞都不知道該怎麽算了……


    “陸-澤-瑞-你有完沒完。”掩耳盜鈴似地,夏瓊依早就雙手捂住耳朵,緊而用力,“你還真是舌燦蓮花呐,這百步穿楊的嘴皮子功不拿去說書,簡直是暴殄天物。”


    他的腔調和語氣,讓她聯想到《不一樣的爸爸》裏的畫麵,爸爸有些智障的聲音,卻自顧自地不斷跟小女兒傾訴思念和愛。


    又像《阿甘正傳》裏主人公的敘述,看似平鋪,卻又透露著一切深意。


    “去說書才……”陸澤瑞故作委屈,話也隻說了半截,倏爾抬頭,眼神清亮得像是發現了新大陸。


    不顧她的反應,他強行掰開她捂住耳朵的手,興奮地嚷道:“嗨你聽我說,我忽略了一項最重要的工作,那就是‘媽咪’——全年無休,24小時上崗,隨叫隨到,不敢生病不敢缺勤不敢隨心所欲掉以輕心,需要做什麽就做什麽,還要高素質高強度地追求卓越……”


    “快被你煩死了,自個兒演你的獨角戲吧!”她索性掙脫他,從蛋寶寶裏走出來,站在欄杆旁,離他的聒噪遠遠的。


    陸澤瑞緊跟上去,“那也是跟你這編導學的。別生氣嘛,我也隻是想告訴你,如果要清算,還是你吃虧。”


    他劈裏啪啦地講:


    “我們都知道,決定幸福與否的不是錢,而是我們內心的那根杠杆。的確,表麵上看,你付出的隻是無形的真心、精神和靈魂,不對,雖不屬於顯性,但我們都能感受到捕捉到,這些都無法衡量。


    “你不知道,墨寶在遇到你之前的那段時間,基本上說話都是單音節的“嗯”“啊”之類的,雙音節的表達不是“好的”“可以”,就是“不要”“不行”,再好一點就是單句子。


    “可是你來了,這一切都變了,他滔滔不絕,神氣活現,神采飛揚,簡直就是天翻地覆的雲泥之別。


    “還有冷鋒開玩笑說,我的廢話也多了,表情像京劇臉譜一樣豐富多彩,文斌形容我更像是川劇的變臉。


    “你也知道,我們的確不缺錢,但這幾年都無法買到這些美好,所以不允許你自我輕視。


    “況且我們也隻能用顯性的物質方式補償你一點點,女孩子嘛,就要經常買經常穿漂亮衣服,心情會更好。


    “況且你值得擁有這一切,也值得盡情享受這一切,因為你的付出全球絕版,而我們是幸運的擁有者。”


    義正言辭之後,他反問:“你應該想明白的是,為什麽每次一遇到和物質有關的問題,你就很抗拒?是因為你的內心深處覺得自己不配得,還是其他什麽原因?我不相信你的自尊水平這麽低。”


    空氣很安靜。


    他以為是自己咄咄逼人的語氣造成的,正欲解釋,夏瓊依的聲音響起。


    “我告訴你吧,我都告訴你。剛剛窩在裏麵獨自一個人,我就自我覺察,其實是因為我怕!!!


    “藜口莧腸者,多冰清玉潔;袞衣玉食者,甘婢膝奴顏。蓋誌以澹泊明,而節從肥甘喪也。


    “我怕自己守不住節儉而貪婪無度,怕自己因為物欲而墮落,怕時間久了享受慣了而愛慕虛榮,怕自己深陷你們無意中挖的陷阱而不能自拔!


    “怕將來有一天,自己沒有能力過這樣錦衣玉食的生活而吃不了苦!”


    溫水煮青蛙的效應很可怕,悄無聲息地剝奪了人對於外界的感知力,終至青蛙很難跳出困境。


    陸澤瑞截斷她質問:“什麽叫‘將來有一天’?你還想要走?不是說我們是‘家人’嗎?是家人就應該在一起!”


    她側顏看向他,不言不語,但眼眶裏漸漸蓄起了霧氣,似有滿腹委屈。


    陸澤瑞試圖讀懂這神情:“如果你還在糾結墨寶新媽咪的事,那我跟你保證,假設她接納不了你的存在,那我也不會跟她有結果,我保證說到做到。”


    “這不公平。”她轉頭瞬間,珠光灑落,亦如此刻遙遠天際劃過的流星,“我衷心希望你幸福……”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和你無關。”他的態度強硬,似在發號施令,“你繼續說。”


    夏瓊依又開始用掌根胡亂地揩著臉頰:“今天,我不隻一次地想念爸爸,你現在非要逼我哭出來你就好過是吧。”


    像泄了氣的皮球,陸澤瑞語氣軟下來:“對不起嘛,別激動,我真沒逼你的意思。隻是有了問題就要溝通要解決,這不是我們的約法嘛。哎——你幹嘛去?”


    他追著她問。


    “下樓喝水,要不要跟過來?”


    “要。除了一個地方我不能隨你去之外,哪怕是天涯海角都要。”


    “什麽地方?”她蹬蹬蹬地下樓,火力十足。


    “當然是男女有別的地方,還能是什麽地方。”


    “那也至少該是兩個地方,衛生間和臥室。”她斜睨著他,“從沒發現你這麽能言善辯,可是今晚你很絮叨很煩人你知道嗎?”


    自海邊相識至今,在夏瓊依印象中,陸澤瑞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兩人相處也多是她說得多他聽得多,不曾想今晚的他,能把一個主題變著法的表達不同辭令,長篇大論隻為開解她,勸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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