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陰女帝雙眸失神,喃喃自語著,聲音縹緲且淒婉。


    她想起了自己最不願意迴憶的一幕,俏臉上浮現一抹哀傷。


    不知不覺間,她的眼瞳泛起了漣漪,水霧朦朧。


    過了一陣,玄陰女帝深吸一口氣,收拾心緒,神色恢複了清冷,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重新將目光投向通天鑒。


    “師尊……我不會因為王恆曾經對我的好,就放棄為你報仇的!”


    通天鑒所映現的畫麵之中,王恆背負著昏迷不醒的玄陰女帝,在夜色下,穿梭於密林間,尋覓生路。


    他不敢耽擱,一邊疾馳,一邊暗自祈禱那些村民不要那麽快就追來。


    然而,事與願違。沒過多久,他就聽見身後出現了一陣陣嘈雜的腳步聲,正朝自己快速逼近。


    “豎子哪裏走,不要躲了,我看見你了!”


    “哈哈,林子裏可是有野狼出沒。你們兩個孩子家家的,還不乖乖出來束手就擒?要不然,隻怕天還沒亮就成為野狼的腹中餐啦!”


    “小鬼頭,別跑啦,你已經被包圍了,趕緊停下來!”


    “……”


    一眾村民舉著火把,手持棍棒、農具,嘴裏大唿小叫,氣勢洶洶地在樹林中追蹤。


    這些人裏麵,有樵夫,有莊稼漢,有獵戶,有漁民……足足數百號人。裏麵既有老頭子,也有中年漢子,還有青壯男丁。


    他們當然不是真的發現了王恆,隻是在找尋的時候,試探著出言嚇唬,想把王恆給詐出來而已。


    “哼…雕蟲小技,真把我當娃娃戲耍了!”王恆聽到了村民們的唿喚,腳步絲毫未停,隻是不屑地撇嘴。


    他兩世為人,再怎麽說上輩子也是個畢業大學生,心智可不像表麵上一般看似是個稚嫩的小孩。


    不過,這些人身高力壯,步子邁得比自己大,還是不應該掉以輕心的。


    念及此處,他不禁加快速度,飛掠而去。


    王恆的唿吸非常有規律,自從通過黃庭經開啟修行道途之後,他就逐漸感觸到了氣感,暗覺一唿一吸之間存在無窮奧妙。


    所以,現在的他,可以一邊跑步,一邊嚐試著吐納唿吸。將天地間遊離的元氣、道韻,引入自己的體內,用以增進己身。


    如此,他便能越跑越快,疾步如風!


    果然,隨著不斷地唿吸吐納,王恆在跑動中,很快就感受到了體內氣機的微妙變化。


    就連自己的聽覺與視覺,竟都變得更加敏銳了。


    “就這麽跑下去,我絕對可以逃出生天,然後就是想辦法先找到母親……”


    王恆心中盤算著,渾身愈發充滿幹勁,腳步不禁又加快了幾分。


    可還沒等他跑出多遠,突兀地,發現前方路上竟是布滿了荊棘,難以通行。


    那片荊棘很密,鋪滿了地麵,荊條尖刺比地球上的要更加粗大、鋒利,閃爍著寒芒。


    “我艸!”


    王恆見狀,嚇了一驚,不敢往前走了,打算繞道。


    可當他的目光往周圍一掃,發現這片誇張的荊棘竟是一眼望不到盡頭,少說也得有十幾裏!


    自己一時半會兒,根本就繞不過去!


    而這個時候,王恆察覺身後的火光開始靠近了,估摸著自己如果繼續留在原地不走,那很快就會被發現,從而被追上抓住。


    到時候,必定兇多吉少!


    “嘿嘿,往這邊找一找,說不定那兩個小崽子跑到荊棘叢附近了!”


    “真是那樣的話,他們倆就死定了!那片荊棘足有三十裏長,八九裏寬,他們若敢去,那前路就等於被斷了,根本不可能通過,隻能束手就擒。”


    “我想,那娃娃以前肯定沒來過這片區域,說不定還真就誤打誤撞到了這裏呢……”


    一部分村民的聲音傳來,他們已經開始朝王恆所在的這邊搜尋過來了。


    王恆見勢不妙,不由眉頭一皺,暗道:“不好,我無退路了……”


    想到此處,他頓時咬了咬牙,稚嫩的容顏上露出狠色,下定了決心。


    “拚了!”


    旋即,他猛然抬腿,往荊棘路上踏去。


    “啊!”


    王恆剛踩上去,一股股鑽心的疼痛就襲遍全身,令他忍不住慘叫一聲。


    但是,他立刻就是緊咬牙關,堅持著往前挪動。


    他的腳下到處都是荊棘,穿的一雙草鞋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直接就被棘刺給紮穿了,每次落腳都伴隨著劇烈的疼痛。


    那一雙嫩腳,很快就變得鮮血淋漓,血肉模糊,血腥味迅速彌漫在空氣中。


    若非王恆是成年人的意識操控著身體,心性堅韌,恐怕早就崩潰了!


    他強忍著劇痛,硬撐著往前挪動,每邁出一步,腳掌都會被數十根尖刺紮透,疼得他倒抽冷氣!


    他以毅力對抗著身體的疼痛,艱難地向前移動,痛感愈演愈烈。


    “嗯~啊~”


    這時候,在王恆背上,那昏迷的女童發出一聲嚶嚀,慵懶地貼靠著他的身體,似乎是做了一個美夢,睡得很香。


    “你倒是睡得自在……”


    感覺到她嬌軟的身軀,王恆忍不住苦笑了一聲。


    不過,他並未因此放慢移動的速度,反而是加快向前衝刺。因為在他身後,那群村民已然來到了荊棘叢的附近。


    “什麽!”


    一眾村民見到王恆背負女童,已然在密集的荊棘中行進了三四裏遠,不由大吃一驚,神情愕然。


    那些被王恆踩過的地方,荊棘的尖刺上皆留有深紅的血跡,觸目驚心。


    他們呆愣了半刻,這才迴過神來,隨即紛紛大喝了起來。


    “原來你在這!”


    “哈哈,小畜生無路可走了吧,給老子站住!”


    “再跑下去,你那兩隻腳就徹底廢了,別跑了!”


    “兔崽子,今日你插翅難飛!”


    這些人一邊怒罵,一邊尋來了幾個拿著農具的莊稼漢,讓他們開始清除起了地上的荊條,準備在王恆的身後,強行開出一條道路。


    王恆迴頭看了他們一眼,稍稍一怔,而後收迴目光,加速了奔跑的步伐!


    “快點!再快一點!”


    他心中低吼,暗下提起一口氣,腳步陡地加快!


    王恆深知,隻有繼續前進,才能活命!


    否則,一旦停下來被抓住,他和背上的女童絕對都活不了。


    腳下的荊棘尖刺猶如鋼針一般,每一次紮入王恆的腳掌,都會使得他更加疼痛,簡直像是把骨骼釘在了上麵一樣!


    “疼疼疼——”王恆暗暗咬牙,額頭上青筋暴跳,忍不住悶哼了兩聲,但仍然在努力堅持著,不肯停下。


    就這樣,他強行忍著劇烈的疼痛,背著女孩兒一路狂奔,就那麽地衝出了荊棘覆蓋的範圍……


    畫麵之外,眾人目睹王恆甘願背負玄陰女帝,即便承受了如此慘烈的傷痛,但也始終都是毅然決然,毫無悔意。


    王恆雙足早已血肉模糊,腳掌被棘刺紮穿了千百萬次,慘不忍睹,讓人看了都替他心疼。


    有不少多愁善感的女修士,都不禁感動了,忍不住輕捂櫻唇,眼眶發酸,眸子濕潤。


    “真是沒想到,帝恆當年竟是如此地有情有義……”


    “唉,雖然他犯下滔天罪孽,罪該萬死。但卻不能否認,這個時候的他,是值得尊敬的!”


    “是啊,要是有哪個男子甘願為了我付出到這種程度,我絕對會傾心於他!”


    部分女子議論紛紛,對王恆印象轉好,不再似之前那般憎恨和厭惡了。


    當然,這並不是說她們將王恆荼毒諸天萬域的事跡拋諸腦後了,僅僅是因為這一段內容,確實觸動了她們的內心而已。


    其他一些強大的修行者,也發出了唏噓。


    他們雖然不那麽多愁善感,但是在看到王恆的所作所為之後,心中也是不由升騰起了一絲淡淡的敬佩!


    “若非親眼所見,誰敢相信手上沾滿蒼生血的帝恆,過去會有這樣的一麵?”有人歎息連連。


    “帝恆現在的情況也太慘了吧,一雙腳都爛的不成樣子了,這真的是日後那位嗜殺成性的絕世兇人嗎?”也有人皺眉,甚至都開始懷疑是不是通天鑒搞錯了。


    “應該不會有錯,此時的帝恆還良心未泯,尚未淪為惡徒。看來之前那些悲慘的經曆,並沒有影響到他。”還有人頗為篤定,對畫麵中的內容愈發感興趣了。


    他很想知道,王恆之後究竟是怎麽變成一代冷血屠夫的。


    楚天歌望著畫麵中的王恆,臉上露出複雜的神情。


    少傾,他心中暗暗道:“還真是舍己為人呀,嗬……可惜,這樣隻會讓你產生一個又一個弱點……”


    他自認,若是換做他遇到了這樣的情況,必然不會為了一個陌生人做到這等程度。


    正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對他楚天歌來講,無論什麽時候,優先保證自己的利益才是正途。


    他可做不出這種寧肯雙腳血肉模糊,也要保護別人的傻缺舉動。


    想到這,楚天歌又掃了一眼畫麵中那個單薄瘦弱,走路顫顫巍巍,背著稚齡幼女的孤獨身影,嘴角浮現一抹嘲弄的弧度。


    很快,他就再度帶起了節奏,開口道:“你們呀,都被表象蒙蔽了。”


    “誠然,帝恆這一路逃亡,確實付出巨大,不惜犧牲自己的身軀作為代價。但那主要也是為了他自我活命而已,搭救玄陰女帝,不過是順帶罷了。”


    “如果因此就拘泥於表麵,認為帝恆曾經是什麽聖人,重情重義,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楚天歌話語雖說平靜,但卻暗含一種蠱惑力,試圖將眾人的思緒,拉入歧途。


    其實,他本來還想說些更惡毒的話,但是害怕這樣會摧毀自己建立起來的光輝形象,所以,便言至於此,點到為止。


    許多人聽聞此言,不免陷入了思索,覺得楚天歌所說確實有幾分道理。


    而那九大女帝,則是早就被畫麵中的一幕幕引動了情緒,心神震蕩。


    焚天女帝柳眉緊鎖,美麗的眸子上,隱約閃爍著淚花,神色複雜,握緊秀拳,有些抽泣道:“可惡的家夥,為什麽就沒有為我做過類似的事呢……我明明待你那麽好,你卻……”


    她的話語中有委屈,有幽怨,有憤恨,甚至說,還有一些嫉妒。


    宙光女帝也是深吸一口氣,心緒紊亂,有些恍惚,喃喃道:“你從未將這種溫柔給予過我,我自認無愧於你……難道……即便是覬覦我的神血,你也不願意先對我好點嗎?”


    她心底莫名湧出濃鬱的苦澀。


    想起被王恆強行抽取神血的過往,宙光女帝的心髒就像是被針紮了一樣,傳遞出陣陣密集而又尖銳的疼痛。


    混元女帝沉吟半晌,望著通天鑒,緩緩道:“曾經…我將你視為伴侶,是一生中最摯愛的人。可是…你卻親手斬斷了我們之間的情誼。趁我不備,偷襲暗算於我,謀害我的性命,一擊打穿了我的胸膛……”


    講到這,她神色黯然,聲音哽咽,心中仿佛被刀絞,語氣中充滿了苦悶與哀傷。


    “你真是……好狠的心啊,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要不是我福大命大,得到了神秘人相救,恐怕早就魂飛魄散了!”


    說罷,她長吐一口濁氣,瞳孔中流露出刻骨銘心的仇恨,寒光迸射,殺氣衝霄。


    不遠處,神魂女帝同樣低聲啜泣,貝齒咬著紅唇,俏臉泛白,眼眸中噙滿了晶瑩。


    顯然,她也是被勾動起情緒了。


    她眉心的魂光跳動閃爍,熠熠生輝,仿佛正在訴說著她對王恆的怨念……


    花粉女帝亦是擺出一副神色淒楚的模樣,泫然欲涕,看起來我見猶憐,無比動人。


    美豔的容顏、窈窕的身姿,加上她那令人憐惜的表情,讓不少修行者頓時怦然心動,忍不住想要擁抱美人兒,給她安慰。


    隻是……一想起她的根腳是一株寂滅花,這些人便又打消了念頭,


    “這些人呀……”楚天歌搖頭失笑,對那些有色心沒色膽的家夥,嗤之以鼻。


    不過,花粉女帝確實是他後宮名單上最難攻略的一位,即便是自己,也不敢輕易示好……


    那花粉女帝不僅根腳可怕,實力強大,而且性情也是喜怒無常,極難琢磨。


    沒人能摸透她的想法和脾性,稍有不慎,就會招致滅頂之災。


    所以,即使楚天歌再垂涎於花粉女帝的美貌,目前也不敢有任何逾越雷池的舉動。


    果然,沒過多久,剛剛還在哭泣的花粉女帝,下一刻就突然收斂了淚水,嬌嫩的唇瓣輕啟,笑嘻嘻道:“還真是讓人有些嫉妒呢……”


    隨後,她笑意盈盈,麵朝玄陰女帝,用一種揶揄的語氣說道:“要不是為了你的安危,小冤家之前完全可以靜悄悄的獨自逃走,根本沒必要驚動守衛。這樣,他也就不會引起村民們的追趕,從而慌不擇路的逃入險境,踏上荊棘之路了……”


    “姬月柔……難道你就沒有什麽要表示的嗎?”


    玄陰女帝沉默片刻,迴複道:“我…我當初是昏迷狀態,並不知道這段往事。”


    “現在親眼目睹,方才了解他為我付出的這些……”


    “我當然是很感激他了!”


    “隻是…隻是一碼歸一碼,不管怎樣,他後來殺害師尊是我親眼所見的,這件事不可否認……”


    玄陰女帝神色凝重道:“大不了…他死了以後我終生為他守靈,不再出世便是了。”


    看著王恆為了保護自己,而受到的傷痛,姬月柔是真的非常感動和心疼。


    但是,對於報仇這件事,她絕不會妥協!


    此時,她心中默默低語道:“王恆,你為什麽從未對我提過這件事?”


    “我知道,你不是一個挾恩圖報的人。可越是這樣,我現在心裏就越是難受啊!”


    “要是……要是你後來沒有殺了師尊,那該多好呀!”


    “即便是你汙蔑葉晨師兄,對他倒打一耙…我也都選擇支持你了!隻為能跟你做一對神仙眷侶!!”


    “可為什麽,為什麽你偏偏要殺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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