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琬卻沒有立刻進去,而是示意程姑姑去上禮,來人家家裏吃酒席,禮金總該上的。


    程姑姑走到門口收禮的地方,從荷包中掏出二兩銀子,特意沒給多就是怕給崔家帶來麻煩,不過這二兩在這鄉下地方已然是天價禮金了。


    “我家老爺和夫人的隨禮。”


    收禮金的人是村裏的教書先生,多年不第的老秀才,他觀崔老漢家的這位客人不簡單,也不知道是哪裏的親戚。他躊躇著,不知如何落筆,“敢問你家老爺名諱?”


    程姑姑笑道:“就寫黃老爺吧。”


    那人就鬆了口氣,在禮薄上寫上黃老爺隨禮二兩銀。


    李其琛也看到了,他低頭在薑琬耳邊輕聲哼笑道:“這是朕最小氣的一迴禮金了。”


    薑琬也笑,“禮輕情意重嘛。”她拉著李其琛的袖子往院子裏走。


    阿寶被李德海拉著手,他從來沒見過這鄉下的房子,新奇的很,大眼珠子咕嚕嚕的亂轉,那機靈勁兒,讓院子裏的人一陣陣驚歎。


    崔老漢將他們迎進了正廳,莊戶人家也沒什麽正廳不正廳的,就是對著大門的房間,擺上八仙桌就算是個待客的地兒了。


    崔青梅的娘從灶房裏走了出來,手裏拎著個大茶壺,另一隻手裏還捏著幾個洗幹淨的杯子,她將杯子放在桌子上,捏了幾撮茶葉沫放到杯子裏,然後拎著大茶壺倒上熱水。


    “家裏沒有好茶,貴人將就著些。”她不好意思的笑笑。


    薑琬笑道:“您別客氣了,我們就是來蹭蹭喜氣的,我看您院兒裏還有很多客人,別忙著招待我們讓您怠慢了其他客人。”


    崔老婆子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夫人,一時看呆了去,聲音也好聽,溫溫柔柔的,讓她們一輩子也學不會這樣說話。


    “嗨呀,都是自家親戚不妨事。”她又看向倚在薑琬身邊的阿寶,誇讚道:“哎呦,這大胖小子可真俊啊!幾歲啦?”她從八仙桌上順手抓了一把花生就塞給阿寶了。


    阿寶連忙將伸手去接,可他小小的手根本兜不住,還是他身後的李德海趕緊上前幫著接了。


    “謝謝奶奶,我快三歲半了。”


    “哎呦,可真好,真好啊。”崔老婆子笑開了花,要不是看人家父母都在恨不得摟到自己懷裏好好的摸摸,可真白淨聰明啊。


    薑琬就提起崔青梅,“之前弄髒了她們的布匹,我瞧著是要成婚穿的,就給您家閨女重新做了一身,不曉得能不能穿。”


    程姑姑打開手上的包袱皮,露出裏麵疊的整整齊齊的嫁衣和繡鞋。


    崔老婆子一瞧就知道這是好料子,不知道要多少銀錢呢,連忙揮手,“不用,不用,您之前都給了銀子了,盡夠了。”


    崔老漢也是拒絕,很是過意不去。


    正在這時,崔青梅從外麵走了進來,“是之前在餛飩攤上的姐姐。”她還記得薑琬和程姑姑,之前她就讚歎過薑琬的美貌,可後來發生了一係列的變故叫她至今還做噩夢呢。


    薑琬去瞧崔青梅,許是今日成婚,瞧著喜氣洋洋的,“這喜服也就成婚的人穿,再沒有旁人用的到了,你們就別客氣了,放著也是浪費了,況且這是專門為青梅姑娘做的,尺寸也是比這她的來的。”


    崔家老夫妻麵麵相覷這才接受了下來,崔青梅歡喜的對薑琬道謝,她如今的嫁衣就是一件紅襖子,遠不如薑琬準備的好,哪個新娘不想在成婚當天漂漂亮亮的,她一見就喜歡上了。


    “咱們去你房間吧,試穿一下,哪裏不合適還有時間改一改,另外我帶了一些胭脂水粉,要不要試試?”


    “要!”崔青梅脫口而出,話出來了才有些不好意思,她看看父母又看看薑琬等人,害羞的垂下了頭。


    薑琬拉起她的手,“那咱們走吧。”說著她想起什麽轉頭對李其琛道:“夫君我去給青梅姑娘化妝了。”


    李其琛微笑頷首,朝阿寶招招手,“到爹爹這裏來。”


    阿寶就乖乖的走過去,牽住李其琛的手,其實他是想去看漂亮姐姐的,可爹爹要他陪,沒辦法,隻能陪爹爹了,唉,他可真是貼心的小棉襖。


    崔青梅的房間裏還有好些女孩子和小媳婦,見著薑琬和程姑姑兩個生麵孔都有些好奇的看向她們,還有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忍不住上前摸了摸薑琬的手,“娘,這是活的仙女姐姐。”


    小女孩被她娘一把抱了迴去,那婦人不好意思的對薑琬笑笑,局促的很。薑琬笑了笑沒太在意,而是將自己帶來的胭脂水粉打開,對崔青梅道:“你瞧瞧,喜歡什麽顏色,程姑姑手很巧,她可以幫你上妝。”


    崔青梅看哪個都喜歡,可她有許多瓶瓶罐罐的見都沒見過,根本不認識,更遑論上妝了,“謝謝夫人,這些我也拿不準,這個紅色好看嗎?”她指著一個瓶子中的水紅色的口脂問。


    薑琬也不是很清楚這些東西,她吩咐人在冀州城的鋪子中買的全套水粉,至於上到臉上是個什麽效果她不如程姑姑了解。


    程姑姑看出薑琬不甚了解這套水粉,她順勢接了話茬,開始跟崔青梅介紹。她這麽一說,屋子裏的姑娘就都聽了進去,她們莊戶人家平日裏買盒潤臉的都不得了了,哪裏會弄這麽多瓶瓶罐罐的,這個有這樣的用處,那個有那個的用處,真真是眼花繚亂。


    薑琬就坐在一旁看,崔青梅的房間裏也貼滿了喜字,看裝置她是和家中的其他姑娘同住這一間屋子,在床上的攤放著六口箱子,一個放著新做的被褥,一個放著衣裳,一個裏麵裝著布料,一個放著一袋子米麵糧油,一個放著桶盆之類的用具,還有一個空空的,裏麵放了一張紙,寫著陪嫁銀二兩,角落裏放著幾個新櫃子,這就是她全部的陪嫁了,簡單又隆重的,將她送去新的地方開起新的生活。


    等今日她從這個門踏出去,往後這間房子就再也沒有她的位置了。


    喜慶又傷感,這是薑琬的想法。


    屋裏人很多,漸漸的空氣渾濁,薑琬有些待不住,索性推門出去了,程姑姑看了薑琬一眼,見立馬有宮人跟在了薑琬身後這才重新低下頭給崔青梅講解。


    薑琬從崔青梅的房間裏出來,發現李其琛正和冀家莊的一群男人圍坐在一起,他坐在正中間,抱著阿寶,側耳傾聽著一名老者在說些什麽,時不時點點頭,簡單說上一兩句。


    薑琬倒是頭一次見他這副樣子,他可以高高在上的坐在紫禁城的龍椅上也可以怡然自得的坐在著鄉間地頭的板凳上,好像無論在什麽地方,他都能安之若素,泰然處之,這樣的李其琛倒是別有一番魅力。


    李其琛抬頭就看見薑琬佇立在不遠處柔柔的看著他,陽光打在她身上,像是在發光。他朝著身邊的人說了兩句,那邊的人就都往這邊瞧了一眼,看見薑琬就都收迴了視線去,大戶人家的夫人,他們這些人不能多瞧。


    李其琛抱著阿寶走了過來,他伸手拉住薑琬的手,“裏麵好了?”


    “程姑姑在呢,我嫌裏麵悶出來走走。”


    “出去看看這鄉野風景吧,等開席了再迴來。”李其琛拉著薑琬往外走。


    “好。”


    阿寶賣力的剝著炒花生,一顆花生米喂給爹爹,一顆花生米喂給母妃,再剝一顆,一顆花生米塞自己嘴裏,一顆花生米攢進口袋裏一會兒給德海。


    一家人漫步在田間地頭上,李德海和侍衛們遠遠的墜在後麵,迎著春日裏柔和的風吃著花生米竟是無比的舒適。


    時間過得很快,她們迴去的時候已經到了女方家開飯的時候了,因著薑琬她們意外到來,崔家愣是單獨給他們一家三口置辦了一桌,怕她們不習慣,還單獨將他們安排在正廳裏,由著村長代陪。


    農家飯菜別有一番風味,薑琬和阿寶意外的吃的挺好,娘倆都喜歡席間的那道臘腸,挺有風味的。李其琛倒是吃不慣,其他人沒看出來,可薑琬和李德海都發覺了,李德海就沒再給李其琛布膳。


    薑琬在桌子下悄悄的拉住李其琛的手,往他手裏塞了一顆糖。李其琛看她一眼,不動聲色的將糖收了起來。


    倒是旁邊的村長被這一家吃飯的姿態給驚著了,原來大戶人家吃飯都得先讓下人用公筷夾過來啊,搞得他都不好意思動筷了。還有這黃老爺架勢也太嚇人了,他坐在旁邊不自在的很,也不知道崔家這是在哪裏認識的大人物。


    黃昏,馬栓坐在驢車上來迎親了,冀家莊的一群小夥子湧了進來,還有幾個吹嗩呐的跟在後麵,熱熱鬧鬧的。


    馬栓拉著崔青梅的手對著坐在上首的崔家二老發誓會愛護崔青梅,而後磕了三個響頭拜別雙親,崔青梅和崔家人哭紅了眼睛。


    “發嫁嘍。”隨著一聲長唿,劈裏啪啦一串鞭炮聲響起,薑琬伸手給阿寶捂住耳朵,李其琛看了看抬起手給薑琬也捂上耳朵。


    驢車還要帶著新人和嫁妝繞著冀家莊轉上一圈,薑琬帶著阿寶跟著眾人去往馬家,對於多出來阿寶這麽一個滾床的小孩馬家也沒說什麽,悄悄的對原本自家找的男孩家道歉,畢竟是兒媳婦家過來的,何況阿寶比村裏的孩子條件可好太多了,馬家自然是更願意阿寶去滾床的。


    於是阿寶就上了,穿著喜慶的小娃脫了鞋子往鋪了大紅喜被的床上一滾,“第一滾床鋪席先,第二滾床鋪張氈,第三滾床花錦被,第四滾床一對蓮,蓮子開發又結子,子上開花中狀元。”


    “童子滾滾床,喜慶傳八方。求得貴子來,定是如意郎。孝敬父母先,光宗耀祖強。”


    參加完婚宴後,他們又在冀州停留了兩日,這才重新啟程出發。李其琛似乎並不著急趕路,他們幾乎是一路半遊玩半考察的狀態,終於在兩個月後到達了青州的前一站,他們也從陸路改成了水路。


    坐船和坐馬車很不一樣,晃晃悠悠的,一波一波被推著的感覺,薑琬狠狠地睡了一覺。


    “醒了。”李其琛帶著阿寶推門走了進來。


    薑琬揉了揉眼睛在床邊坐好。


    “兒臣見過母妃,請母妃安。”阿寶脆生生的對著薑琬行了一禮,態度恭謹又有禮。


    薑琬揉了揉眼睛,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小孩,這不是阿寶!


    “你是誰?”阿寶從來不會對她這樣恭敬,他隻會甜甜的膩進她的懷裏,撒嬌要她抱,問她要糖吃。


    不是,她那麽大一個好大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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